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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天作之合(2)


  石破天这一交摔得屁股好不疼痛,在那少女扶持之下,终于站起身来。

  那少女道:“咱们到老地方去,好不好?你摔痛了么?能不能走?”

  石破天要强好胜,何况他内功深湛,刚才这一跤摔得虽重,片刻间就不痛了,道:“好!我不痛啦,当然能走!”

  那少女拉着他的右手道:“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你想我不想?”微微仰起了头,望着石破天的眼睛。

  石破天眼前出现了一张清丽绝俗的脸庞,月光照射在她明澈的眼睛之中,宛然便是两点明星,他鼻中闻到那少女身上发出的香气,不由得心中一荡,他虽于男女之事全然不懂,但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就算再傻,身当此情此景,对一个美丽的少女自然而然会起爱慕之心。

  他呆了一呆,道:“那天晚上你来看我,可是随即就走了。我很想你。”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失踪这么久,又昏迷了这许多天,可不知人家心中多急。这几天来,每天晚上我都来瞧你,你不知道?我见你练功练得起劲,生怕打扰了你的疗伤功课,没敢叫你。”

  石破天喜道:“真的么?我可一点不知道。好姊姊,你……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那少女突然间脸色一变,摔脱了他的手,嗔道:“你叫我什么?我……我早猜到你这么久不回来,一定在外边和什么……什么……女人在一起,哼!你叫人家‘好姊姊’叫惯了,顺口便叫到我身上来!”

  那少女刚才还是笑晏晏,娇柔婉转,突然之间变得气恼异常,石破天愕然不解,道:“我……我……”

  那少女听他不自辩解,更加恼了,一伸手,便扯住了他的右耳,怒道:“这些日子中,你到底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你是不是叫她作‘好姊姊’?快说!快说!”她问一句“快说”,便用力扯他一下耳朵,连问三句,手上连扯了三下。

  石破天痛得大叫“啊哟”,道:“你这么凶,我不跟你玩啦!”

  那少女又是用力扯他的耳朵,道:“你想撇下我不理么?可没有这么容易。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快说。”

  石破天苦着脸道:“我是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啊,她睡在我的房里……”那少女大怒,手中使劲,登时将石破天的耳朵扯出血来,尖声道:“我这就去杀死她。”

  石破天惊道:“哎,哎,那是侍剑姊姊,她煮燕窝、煮人参小米粥给我吃,虽然小米粥煮得糊了,可是她人很好啊,你……你可不能杀她。”

  那少女本来已是两行眼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突然破涕为笑,“呸”的一声,用力又将他的耳朵一扯,说道:“我道是那个好姊姊,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臭丫头。你骗我,我才不信呢。这几日每天晚上我都是在窗外看你,你跟这臭丫头倒是规规矩矩的,算你乖!”伸过手去,又去碰他的耳朵。

  石破天吓了一跳,侧头想避,那少女却用手掌在他耳朵上轻轻揉了几下,笑问:“你痛不痛?”石破天道:“自然痛的。”

  那少女笑道:“活该你痛,谁叫你骗人?又古里古怪的叫我什么‘好姊姊’!”

  石破天道:“我听妈说,叫人家姊姊是客气,难道我叫错你了么?”

  那少女横了他一眼道:“几时要你跟我客气了好吧,你心中不服气,我把耳朵给你扯就是了。”说着侧过了头,将半边脸凑过了去,她脸上幽幽的香气钻入石破天鼻中。他提起手来,在她耳朵上捏了几下,摇头道:“我不扯。”又道:“那么我叫你什么才是?”那少女嗔道:“你从前叫我什么?难道连我名字也忘了?”

  石破天定了定神,正色道:“姑娘,我跟你说,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的什么天哥。我不是石破天,我是狗杂种。”

  那少女一呆,双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将他身子扳转了半个圈,让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向他凝神瞧了一会,哈哈大笑,道:“天哥,你真会开玩笑,刚才你说得真像,我给你吓了一跳,还道真的认错人。咱们走吧!”说着拉了他手,拔步便行。

  石破天急道:“我不是开玩笑,你真的认错了人。你瞧,我怎样叫什么也不知道。”

  那少女止步回身,两只手拉住了他双手,笑脸如花,道:“好啦,你一定要扯足了上风旗,我便依你。我姓丁名珰,你一直便叫我叮叮当当,有时叫我叮当叮当。你记起来了吗?”一句话刚说完,蓦地转身,飞步向前急奔。

  石破天被她一扯之下,身子向前一冲,脚下几个跄踉,只放开脚步,随她狂奔,初时气喘吁吁得十分吃力,但急跑了一阵,内力调匀,脚下越来越是轻松,竟是半点力气也不费似的。也不知奔出了多少路,只见眼前水光浮动,已是到了河边,丁珰拉着他手,轻轻一纵,跃到了河边一艘小船头。

  石破天还不会运内力化为轻功,砰的一声,重重落在船头,船旁登时水花四溅。

  丁珰“啊”的一声叫,笑道:“瞧你的,想把船儿踹个大洞么?”提起船头竹篙,轻轻一点,便将小船荡到河心。

  月光照射河上,在河心映出一个缺了一半的月亮,丁珰的竹篙在河中一点,河中的月亮便碎了,化成一道道的银光,小船向前荡了出去。

  石破天见两岸都是杨柳,远远望出去才有疏疏落落的几家人家,夜深人静,鼻中幽幽闻到淡淡香气,是岸上的花香?还是丁珰身上的芬芳?

  那小船在河中行得好快,转了几个弯,进了一条小港,来到一座石桥之下,丁珰便将小船的缆索系在桥旁的杨柳枝上。这一带的杨柳茂密之极,将一座小桥几乎遮满了,月亮从柳枝的缝隙中透进小许,那小船停在桥下,真像是一间天然的小屋一般。

  石破天赞道:“这地方真好,就算是白天,恐怕人家也不知道这里有一艘船停着。”

  丁珰笑道:“怎么到今天才赞好?”钻入船舱之中,取出一张禅席,放在船头,又取两副杯筷,一把酒壶,笑道:“请坐,喝酒吧!”再取几盘花生、蚕豆、干肉,放在石破天面前。

  石破天见她在杯中斟了酒,闻到一阵酒香,他不止一次曾听母亲说到喝酒,但“酒”是什么东西,却从来没试过。谢烟客也是个滴酒不饮之人,因此在摩天崖上,他从未饮过酒浆,这时取了丁珰所斟的那杯酒来,月光下见黄澄澄、红艳艳地,一口饮下,但觉一股暖气直冲入肚,口中有辛辣、有些苦涩。他皱了皱眉头,丁珰笑道:“这是绍兴二十年的女儿红,味道可还好么?”

  石破天正待回答,忽听得头顶一苍老的声音说道:“绍兴二十年的女儿红,味儿岂还有不好的?”

  拍的一声,丁珰手中的酒杯掉在船板,酒水溅得满裙都是,那酒杯骨溜溜的滚开,又是冬的一响,掉入河中。只见丁珰花容失色,全身发颤,拉住了石破天的手,低声道:“是我爷爷来啦!”

  头顶那苍老的声音道:“不错,是你爷爷来啦。死丫头,你私会情郎,也就罢了。怎么将我辛辛苦苦弄来的二十年的女贞陈绍,也偷出来给情郎喝?”

  丁珰强作笑容道:“他……他不是什么情郎,只不过是个……是个寻常朋友。”

  那老者怒道:“呸,寻常朋友,也抵得你待他这么好?连爷爷的命根子也敢偷?小贼,你给我滚出来,让老头儿瞧瞧,我孙女儿的情郎是怎么一个丑小怪。”

  石破天抬头向声音来处一瞧,只见一只脚在头顶,晃啊晃的,显然那老者是坐在桥上,双脚从杨枝中穿下,只须再垂下尺许,便踏到了石破天头上。那一只脚上穿的是白布袜子,绣着寿字的双棵紫缎鞋子。鞋袜都是十分干净。

  丁珰右手捏住石破天右手手掌,右手食指在他掌心写字,口中说道:“爷爷,这个朋友又蠢又丑,爷爷见了包不喜欢。 我偷的酒,又不特地给他喝的,哼,他才不配呢,我是自己爱喝酒,随手抓了一个人来陪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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