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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失剑谱万圭疑心 见奸情戚芳惊魂(1)


  三个人直奔后院,只见墙角边人影一晃,万震山喝道:“是谁?”纵身而前,见那人是六弟子吴坎,问道:“见有敌人没有?”

  吴坎见到师父、三师兄、三师嫂仗剑而来,只道事发,吓得面色惨白,待听师父如此询问,忙道:“似乎有人从这边奔过,弟子赶了过来查问。”他是为自己掩饰,却正好替戚芳圆了谎。

  四人直追到后门之外,吴坎连连呼哨,将鲁坤、卜垣等都招了来,自是没发见“敌人”的踪迹。

  万震山和万圭记挂着《素心剑谱》,命鲁坤等继续搜寻敌踪,招呼了戚芳,回到楼房。万震山抢开抽屉,伸手去取……

  抽屉之中,却哪里还有这本书在?

  万氏父子这一惊自然是非同小可,在书房中到处找寻,又哪里找得到了?问小女孩道:“有没有人进来过?”小女孩道:“没有啊!”转头向母亲霎霎眼睛,十分得意。

  万氏父子明明见到戚芳将书放入抽屉,追敌之时,始终没离开过她,当然不是她做的手脚。一定是敌人施了“调虎离山之计”,将这剑谱盗去了!

  万氏父子面面相觑,懊丧不已。

  戚芳母女你向我霎霎眼,我向你霎霎眼,很是开心。

  ***

  万门弟子乱了一阵,哪追得到甚么敌人?万震山嘱咐戚芳,千万不可将剑谱得而复失之事跟师兄弟们提起。戚芳满口答应了。这些年来,她越来越是察觉到,万门师父徒弟与师兄弟间,大家都是各有各的打算,你防着我,我防着你。

  万震山满腔愤怒,回到自己房中,只是想着黑蝴蝶的记号。万圭追逐敌人时一阵奔驰,血行过速,手背伤口又痛了起来,躺在床上休养,过了一会,便睡着了。

  戚芳寻思:“这本书爹爹是有用的,在水中浸得久了,别要浸坏!”到房中叫了两声“万郎”,见他睡得正沉,便出来端起铜盆,到楼下天井中倒去了血水,露出那本书来。她心想:“空心菜真乖!”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却没知道,万圭早对她起了疑心。小女孩霎眼时鬼鬼祟祟,已给万圭瞧在眼中,他假装睡着,戚芳一下楼,他便蹑手蹑脚的跟着后面。

  戚芳闻到那本书浸满了血水。腥臭扑鼻,不愿用手去拿,寻思:“却藏在哪里好?”想起后园西偏房中一向堆置筛子、锄头、石臼、风扇之类杂物,这时候决无人过去,当下在庭中菊花上摘些叶子,遮满了那本书,就像是捧着一盆菊花叶子,来到后园。她走进西偏房,见墙角边有几块砖头松落了,心想:“藏在这里,谁也不会疑心。”当下挖开几块砖头,将那本诗集放在墙洞之中,又将砖头砌回。

  她端了脸盆,口中轻轻哼着歌儿,装着没事一般回来。经过走廊时,忽然墙角边闪出一人,低声说道:“师嫂,今晚三更,我在柴房中等你,可别忘了!”正是吴坎。

  戚芳本在担惊,突然见他闪了出来说这几句话,一颗心跳得更是厉害,啐道:“没好死的,这么大胆,连命也不要了?”吴坎涎着脸道:“我为师嫂送了性命,当真是心甘情愿。师嫂,你要不要解药?”戚芳咬着牙齿,左手伸入怀中,握住匕首的柄,便想出其不意的拔出匕首,给他一下子,将解药夺了过来。

  吴坎何等狡猾,岂有不防到这一手的?笑嘻嘻的低声道:“师嫂,你若是使一招‘山从人面起’,一刀向我刺来,我用一招‘云傍马头生’避开,随手这么一扬,将解药摔入了这水缸之中。”说着伸出手来,掌中便是那瓶解药。他怕戚芳来夺,跟着退了两步。

  戚芳知道用强不能夺到,一侧身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吴坎低声道:“我只等你到三更,你三更不来,四更上我便带解药走了,高飞远走,再也不回荆州。姓吴的就是要死,也不能死在万家父子手下。”

  戚芳回到房中,只听得万圭不住呻吟,显是蝎毒又发作起来。戚芳以手支头,思潮起伏:“他陷害狄师哥,手段卑鄙,可是大错已经铸成,又有甚么法子?他这几年来待我很好,我是嫁鸡随鸡,这一辈子总是跟着他做夫妻了。吴坎这贼如此可恶,怎么夺得他的解药才好?”眼见万圭容色憔悴,心想:“万郎伤重,若是跟他说了,他一怒之下去和吴坎拚命,只有把事儿弄糟。”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戚芳胡乱吃了晚饭,安顿女儿睡了,想来想去,只有去告知万震山,料想他老谋深算,必有善策。这件事不能让万圭知道,要等他熟睡了,再去跟公公说。

  戚芳和衣躺在万圭脚边。这几日来服侍丈夫,她始终是衣不解带,没好好睡过一晚。直到万圭鼻息沉酣,她悄悄起来,下得楼去,来到万震山屋外。

  月光照窗,房中早熄了灯火,戚芳听得房中发出奇怪的声音来,“嘿,嘿,嘿!”

  似乎有人在大费力气的做甚么事。戚芳十分奇怪,本已到了口边的一句“公公”又缩了回去,从窗缝中向房内一张。朦胧微光下,只见万震山正在向空中力推,双眼却是紧紧闭着。

  戚芳屏住呼吸,心道:“公公定是在练什么高深的内功。听说练内功之时,最忌的是受外界惊扰,极易走火入魔。这时不能叫他,要等他练功完毕之后再说。”

  只见万震山双手空推一阵,缓缓坐起身来,跨脚下床,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凌空便伸手去抓甚么物事。戚芳心想:“原来公公练的是擒拿手法。”但又看得片时,万震山的动作越来越是怪异,他双手不住在空中抓下甚么东西,随即整整齐齐的迭在一起,倒似是将许多砖块安放堆栈一般,但地板之上,显然是空无所有。

  只见他凌空抓了一会,双手比了一比,似乎认为是够大了,于是双手作势在地下捧起一件大物,向前塞了过去。戚芳看得迷惘不已,眼见万震山仍是双目紧闭,全身的行动绝非练功,倒像是个哑巴在做戏一般。

  突然之间,她想到了桃红在破祠堂外所说的那句话来:“老爷半夜三更的起来砌墙!”

  可是万震山这行动决不是在砌墙,如果说和墙头有甚么关系,那是在拆墙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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