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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独战高手(2)


  矮老者放开了双臂,厉声道:“起来!”高老者对师哥究属是心存畏惧。急忙缩手,双双跃起身来。高老者叫道:“喂,臭小子,你这不是比武,专使邪法,算那门子的英雄?”矮老者知道越是纠缠下去,越是出丑,大大方方的向张无忌抱拳道:“阁下神功盖世,老朽生平从所未见,华山派认栽了。”

  张无忌还礼道:“得罪!晚辈胜得侥幸,适才若不是四位手下容情,晚辈已命丧正反两仪的刀剑之下。”他这句话倒不是空泛的谦词,当周芷若在未加指点之时,他确是险象环生,虽然终于获胜,但对这四位对手的武功,实无丝毫小视之心。

  高老者得意洋洋的道:“是么?你自己也说胜得侥幸。”张无忌道:“两位尊姓大名?日后相见,也好有个称呼。”高老者道:“我师哥是‘威震……’”矮老者喝道:“住嘴!”向张无忌道:“败军之将,羞愧无地,贱名何足挂齿。”说看回入华山派人丛之中。高老者拍手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子是漫不在乎的。”抬起地下的两柄弯刀,施施而归。

  张无忌走到鲜于通身边,俯身又点了他两处穴道,说道:“此间大事一了,我即为你疗毒。此刻先阻住你毒气入心。”便在此时,忽觉背后凉风袭体,微感刺痛,张无忌一惊之下,不及趋避,足尖使劲,身子如电般斜飞而上,只听得噗噗两声轻响,跟着“啊”的一下长声微呼,他在半空中转过头来,只见何太冲和班淑娴的两柄长剑并排插在鲜于通的胸口。原来何氏夫妇纵横半生,却当众败在张无忌手底,实是心有未甘,两人拾起长剑后对望一望,眼见张无忌正俯身在点解于通的穴道,突然使出一招“无声无色”,疾向他背后刺了过去。

  这“无声无色”是昆仑派剑学中的绝招之一,必须两人同使,两人功力相若,内劲相同,剑招之出劲力可恰恰相反,于是两柄长剑上所生的荡激之力、破空之声一齐抵消。这种剑招本意是在黑暗之中应敌的极厉害手法,对方武功再强,也不能闻声辨器,事先绝无半点征兆,白刃已然加胸,但若用之背后偷袭,也是令人无法防备。不料张无忌心意不动,九阳神功自然护体。变招快极,但饶是如此,背上衣衫也已被划破了两条长缝。何氏夫妇收招不及,双剑竟将华山派的掌门人钉死在地下。

  张无忌落下地下,共听得旁观众人哗然大噪,何氏夫妇一不做,二不休,双剑齐向张无忌攻去,心中均想:“背后偷袭的险恶勾当既已当众做了出来,今后颜面何存?若不将他刺死、自己夫妇也不能苟活于世。”是以剑剑是拚命的招数。

  张无忌自避了数招,眼见何氏夫妇每一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突然心念一动。身子半蹲,左手在地下抓起一块泥土,和着掌心中的汗水,捏成了两粒小小丸药,但见何太冲从左攻到,班淑娴的长剑自右刺至,他发步一冲,抢到鲜于通的尸体之旁,假意在他怀里一掏,转过身来,双掌分击两人。这一下用了六七成力,何氏夫妇只觉胸口窒闷。气塞难当,不禁张口呼气。张无忌手一扬,两粒泥丸分别打进了两人口中,乘看那股强烈的气流,咽入喉中。何氏夫妇一齐咳嗽,可是已无法将丸药吐出,心中大惊失色,眼见那物是从鲜于通身上掏将出来,想这鲜于通爱使毒药,难道还有什么好东西放在身上?

  两人霎时间面如土色,想起鲜于通适才身受金蚕蛊毒的惨状,班淑娴几乎便是晕倒。张无忌淡淡的道:“这位鲜于掌门身上养有金蚕,裹在蜡丸之中,两位均已吞了一粒。倘若急速吐出,乘看蜡丸未溶,或可有救。”到此地步,不由得何氏夫妇不惊,急运内力,呕吐搜肠的要将“蜡丸”吐将出来。

  何太仲和班淑娴内功均佳,几下呕吐,便将胃中的泥丸吐了出来,这时早已成了一片混看胃液的泥沙,却那里有蜡丸?华山派那高老者走近身来,指指点点的笑道:“啊哟,这是金蚕粪,金蚕到了肚中,拉起屎来啦!”班淑娴又惊又怒之下,一口气正没处发泄,反手便是重重一掌。高老者低头避过,逃了开去,大声叫道:“昆仑派的泼妇,你杀了本派掌门,华山派可跟你不能算完。”

  何氏夫妇听他这么一叫,心中更烦,暗想鲜于通虽然人品奸恶,终究是华山派掌门,自己夫妇失手将他杀了,已惹下武林中罕有的乱子,但金蚕蛊毒入肚,命在顷刻,这一切也已顾不了许多。眼前看来只有张无忌这小子能解此毒,但自己夫妇昔日如此待他,他怎肯伸手救命?

  张无忌淡淡一笑,说道:“两位不须惊慌,金蚕虽然入肚,毒性要在六个时辰之后方始发作……晚辈了结此间大事。定当设法救你,只盼何夫人别再灌我毒酒,那就是了。”何氏夫妇大喜,虽给他轻轻的讥刺了几句,也已不以为意,只是道谢的言语却说不出口。讪讪的逃开。张无忌道:“两位去向崆峒派讨四粒‘玉洞黑石丹’服下,可使毒性不致立时攻心。”何太冲低声道:“多承指教。”即派大弟子去向崆峒派讨来丹药服下。张无忌暗暗好笑,那玉洞黑石丹固是解毒的药物,但服后连续两个时辰腹痛如绞,稍待片刻,何氏夫妇立即腹中大痛,只道是金蚕蛊毒发作,那料到已上了张无忌的当。不过张无忌只是小作惩戒,惊吓他们一番而已,若说要报复前仇,岂能如此轻易?

  这边厢灭绝师太向宋远桥叫道:“宋大侠,六大派只剩下贵我两派了,老尼姑女流之辈,全仗宋大侠主持全局。”宋远桥道:“小道已在殷教主手下输过一阵,师太剑法通神,定能制服这个小辈。”灭绝师太冷笑一声,拔出背上倚天剑。缓步走了出来,武当派中二侠俞莲舟自始至终,一直注视着张无忌的动静,对他武功之奇,深自骇异,暗想:“灭绝师太剑法虽强,未必及得上昆仑、华山四大高手的联手出战,倘若她再失利,武当派又制服不了他,那么六大派是栽到家了,我先得试一试他的虚实。”当下快步走入场中,紧了紧腰带,说道:“师太,让咱们师兄弟五人先较量一下这少年的功夫,师太最后必可一战而胜。”

  他这几句话意思说得十分明白,武当派向以内力悠长见称,自宋远桥以至莫声谷,五个人一个个的跟张无忌轮流缠战下去,纵然不胜,料想世间任何高手,也决不能连斗武当五侠而不累得筋疲力竭,那时以强弩之末再来敌灭绝师太凌厉无伦的剑术,峨嵋派自非一战而胜不可。灭绝师太明白他的用意,心想:“我峨嵋派何必领你武当派这个人情?那时便算胜了,也是极不光采。难道峨嵋掌门能捡这种便宜,如此对付一个后生小辈?”她自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虽见张无忌武功了得,但想都是各派与斗之人太过脓包所致,那日在雪地里这小子何尝不是给我手到擒来?后来我大举屠戮魔教锐金旗人众,这小子出头干预。又有什么作为?”当下衣袖一拂,说道:“俞二侠请回!老尼倚天剑出手,不能平白无端的插回剑鞘!”俞莲舟听她如此说,抱拳道:“是!”退了下去。

  灭绝师太横剑当胸,斜斜上指,走向张无忌身前,明教教众丧生在她这倚天剑下的不计其数,这时未死的教众见她出场,无不目眦欲裂,大声鼓噪起来。灭绝师太冷笑,说道:“吵什么?待我料理了这小子,一个个来收拾你们,嫌死得不够快么?”殷天正知道她这柄倚天剑极是难当,本教许多高手部是未经一合,便即兵刃被她削断,死于剑底,问道:“曾少侠,你用什么兵刃?”

  张无忌道:“我没兵刃。老爷子你说该当怎生对付她手中的宝剑才好?”他亲眼瞧见灭绝师太的倚天剑无坚不摧?心中可真没有主意。殷天正缓缓抽出佩剑,说道:“这柄白虹剑送了给你。这剑虽不如这贼尼的倚天剑有名,但也是江湖上罕见的利器。”说着伸指在剑刃上一弹,那剑陡地如软带般弯了过来,随即弹直,嗡嗡作响,声音甚是清越。张无忌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说道:“多谢老爷子。”殷天正笑道:“这剑随我数十年,已杀了不少奸诈小人。今日再见它饮老贼尼颈中鲜血,老夫死亦无恨。”张无忌道:“晚辈尽力而为。”

  他提起白虹剑,转过身来,剑尖向下,双手抱看剑柄,向灭绝师太道:“晚辈剑法绝非师太敌手,实是不敢和前辈放对。前辈曾对明教锐金旗下众位住手不杀,何不再高抬贵手?”灭绝师太的两条长眉垂了下来,冷冷的道:“锐金旗的众贼是你救的,灭绝师太手下决不饶人。你胜得我手中长剑,再来任性妄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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