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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险峡神驼跃翠翎(3)


  霍青桐连刺三剑,都被李沅芷轻描淡写的化解开去,霍青桐心头焦躁。他们明知镖行中人武功不弱,明抢硬夺,未必能成,所以先选择了乌金峡口险要地势,本拟居高临下,出其不意的一击成功之后,马上逃返回部,哪知功亏一箦,半路里杀出一个李沅芷来作梗。霍青桐见李沅芷剑法精奇,心中也纳罕,知道时机稍纵即逝,不肯恋战,突然剑法一变,施展天山派本门绝技“三分剑术”,把李沅芷逼得连连倒退。

  “三分剑术”是天山派的不传之秘,所以叫做“三分”,是因这路剑术中每一手都只使到三分之一为止,敌人刚要招架,自己招术已变。一招中包含三招,最为繁杂凶狠。这派剑术没有守势,全都是进攻杀着。李沅芷见敌人一剑“冰河倒泻”直刺过来,自己剑尖向上,想用“一炷香”格开,哪知对方这招“冰河倒泻”并未使足,明明见她一剑刺来,刺到离身两尺时已变为“千里流沙”,直刺变为横削,心中一惊,剑锋倒转,护住中路。说也奇怪,对方横削之势看来劲道十足,剑锋将到未到之际突然变为“风卷长草”,自上向下猛削李沅芷左腿。李沅芷疾退一步,堪堪避开。霍青桐一招“举火燎天”,自下而上,进攻左肩。李沅芷待得招架,对方又已变为“雪中奇莲”。只见她每一招都如箭在弦,虽然含蓄不发,但都蕴藏着极大危机。

  两人连拆十余招,但双剑竟未相碰,因为霍青桐每一招都只使到三分之一,未待对方招架,早已变招。在庸手看来,两人斗剑竟如儿戏,霍青桐在李沅芷身旁空砍空削,剑锋从未进入离她身体一尺之内,但李沅芷却累得手忙脚乱,连连倒退。她如不招架,说不定对方虚招竟是实招;如要招架,对方一招只使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只花三分之一时间,自己使一招,对方已使了三招,无论如何不及对手迅捷,心中一惊,连连纵出数步。

  其实李沅芷的柔云剑术也已练到相当火候,她只要心神一定,以静制动,也未必马上落败,但她究竟初出道,毫无经验,突然看到对方动作比自己快了三倍,不免惊慌,招架既来不及,只好逃开。黄衫女郎也不追赶,一转身,只见一个身材瘦小之人从阎世魁的身旁站了起来,手中正捧着那个红布包袱。霍青桐一剑过去,那人叫道:“啊哟,童大爷要归位!”这人就是口齿轻薄的童兆和。他不敢接招,三步跳了开去,霍青桐赶上,举剑下砍,斜刺里一柄五行轮当胸推来,闻世章过来挡住。

  原来木卓伦计划周详,前后都用庞然大物的骆驼把镖行人众隔开,使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他骑在马上手挥长刀,力拒戴永明、钱正伦两位镖师,以一敌二,兀自进攻多、遮拦少。可是另一头却给阎世章攻了过来。关东六魔个个都有惊人艺业,他见胞兄被维人大椎砸死,急怒攻心,在马背上一纵,飞身越过骆驼,左手五行轮一划,把手持铁椎的一个维人胁下划了一条大伤口,登时跌下骆驼。另一个维人过来拦截,阎世章待他一椎挥来,身体一偏,双轮归于左手,右手扣住他脉门一拉。大铁椎重达百斤,一挥之势极为猛烈,那维人被他顺势一拉,倒撞下来,一椎打在自己胸口,大叫一声,吐血而死。混乱中童兆和见有便宜可捡,将红布包袱抢在手中。阎世章见霍青桐追赶童兆和,知他武艺平常,忙过来拦住。

  霍青桐和阎世章拆了数招,心中暗暗担心,怕那美貌少年再加入战团,忽听两边山上呼哨声大作,那是退却的信号,知道镖行来了接应。放眼一看,只见童兆和已如飞跑上山岭,忙施展“三分剑术”把阎世章逼退两步,仗剑向岭上追去。呼哨声越来越响。木卓伦叫道:“青桐,快退!”霍青桐最听父亲的话,停步不进,督率同伴把死伤的维人抱上驼马,一阵呼哨,大队向岭下冲去,只见前面数十名清兵拦住去路。曾图南参将跃马向前,横枪喝道:“大胆匪徒,要造反吗?”霍青桐两颗铁莲子分打曾参将左右两腕,叮当一声,铁枪落地。

  木卓伦高举长刀,当先开路,一队维人向清兵冲去。清兵纷纷让路。阎世章和戴永明回身追来,与霍青桐又打在一起。维人队中一马飞出,大叫:“二妹,你先退。”此人是霍青桐的哥哥霍阿伊,一杆大枪阻住两位镖师。霍青桐也上了马,兄妹两人且战且退。忽然两边山顶一阵呼哨,霍阿伊、霍青桐回马就走。阎世章跟着追去,霍青桐两粒铁莲子向他上盘打来。阎世章一停步,挥五行轮将铁莲子劈飞。两边山上大石纷纷打将下来,好几个清兵被打得头破血流,混乱中维人商队早已远去。

  阎世章见兄长惨死,抱住一个血肉模糊的尸身不住垂泪。钱正伦和戴永明一再相劝,阎世章才收泪上马。镖行伙计将死者放上骡车。童兆和得意洋洋,道:“不是童大爷手脚快,他死了也是白饶。”

  双方打得热闹时,陆菲青一直袖手旁观。李沅芷被霍青桐逼退,但帮助镖行使可兰经不被维人抢去,心中颇为自得。哪知阎世章正在伤心,其余的镖师们忙于救死扶伤,竟没一人过来招呼道谢,李沅芷十分不快。童兆和见曾图南一身武官打扮,过来向他套了几句交情,对李沅芷并不理会,李沅芷更加有气。哪知陆菲青又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责她不该擅自出手,坏人大事,无谓多结冤家,说道:“镖行中好人少,坏人多,你何苦帮人作恶?”把李沅芷骂得抬不起头来。

  过了岭,黄昏时分已抵三道沟。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镇。骡夫道:“三道沟最大的客栈是安通客栈。”进了镇,镖行和曾图南一行人都向安通客栈走去。到得店门,客店里伙计竟不出来迎接。童兆和大骂:“店小二都死光了吗?我操你祖宗!”李沅芷眉头一皱,她可从来没听人当她面骂这种粗话。

  一行人正要向客店里闯,忽听见里面传出来兵刃相接之声。李沅芷最为好奇:“又有热闹瞧!”抢先闯了进去。内堂里杳无一人,到得院子里,只见一个少妇披散了头发正和四个男人恶斗。那少妇面容惨淡,左手刀长,右手刀短,刀光霍霍,以死相拼。李沅芷看他们打了几个回合,那几个男人似乎想攻进店房去,但那少妇誓死挡住。四个男人竟都是高手,一个使软鞭,一个使怀杖。一个使剑,一个使鬼头刀。这时陆菲青等都已走进院子,他心道:“怎么一路上尽遇见武功高强的人?”此时那使怀杖的举双杖当头砸下,少妇不敢硬接,向左一让。软鞭拦腰缠来,少妇左手刀其快如风,直截敌人右腕。软鞭鞭梢倒卷,少妇长刀早已收回,未被卷到,鬼头刀却已砍来,同时一柄剑刺她后心。少妇右手短刀挡开了剑,但敌人两下夹攻,鬼头刀这下招数竟避让不及,被直砍在左肩。

  那少妇左肩受伤,兀自恶战不退,双刀挥动时点点鲜血四溅。那使软鞭的叫道:“捉活的,别伤她性命。”陆菲青见四个男人围攻一个女人,激动了侠义之心,虽然自己身上负有重案,说不得要伸手管上一管。只见那使怀杖的双杖横打,少妇避开怀杖,百忙中右手短刀还他一刀,左方一剑刺来,少妇用刀一格,对方武功精纯,兼之自己左肩受伤,气力大减,刀剑相交,一震之下,长刀呛叮当一声掉在地下。敌人得理不让人,一剑乘势直进,少妇向右一闪,使鬼头刀的大汉在空当中向前直冲,想闯进店房去。那少妇竟不顾身后攻来的兵器,左手从怀里一掏,两柄飞刀向敌人背心飞去。那人以为少妇有己方三个同伴缠住,只顾前方,等到听见脑后风声,避让已经不及,头一低,一柄飞刀插在门框上,另一柄却刺进他背部。幸亏少妇左肩受伤,手劲不足,这一刀尚非致命,但已痛得哇哇大叫,退了下来,把飞刀拔出。

  少妇此时腿上又被怀杖打中一下,摇摇欲倒,见敌人一退,立刻挣命挡住房门。陆菲青忙向李沅芷道:“你去替她解一下围,打不赢,师父帮你。”李沅芷正在跃跃欲试,巴不得师父有这句话,一跃向前,挺剑一隔,喝道:“四个大男人打一个妇道人家,你们要脸吗?”那四个人一见有人出来干涉,同时见院子中站满了镖行的人与兵卒,知道无法蛮干,一声呼啸,四个人都奔出店去。

  那少妇已面无人色,倚在门上直喘气。李沅芷过去问道:“他们干吗欺侮你呀?”少妇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曾图南走过来向李沅芷道:“太太请你过去。”他放低了声音道:“太太听说你又与人打架,吓坏啦,快过去吧。”少妇见曾图南一身武将官服,脸色一变,也不答理李沅芷,拔下门框上飞刀,转身进房,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李沅芷碰了这个软钉子,心中老大不自在,回头对曾图南道:“好,我就去。”她走到陆菲青身边,问道:“师父,他们干吗这样狠打狠杀,你知道吗?”陆菲青道:“多半是江湖上的仇杀。事情还没了呢,那四个人一定还会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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