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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〇四回 合力助痴龙地穴神碑腾宝焰 潜踪闻密语波心赤煞耀尸光(4)


  少年意似不服,还待争论。

  笑和尚先见少年所发红光与众不同,分明是旁门家数,偏不带甚邪气,早就奇怪。后来隐形窥探,听出所发竟是赤尸煞光,忽然想起一个隐迹多年,久已不听说起的旁门老辈,不禁大惊,知这师徒四人和红云大师一样,最是难惹。所习虽是旁门,除性情古怪而外,法令甚严,无甚恶迹。昔年因与血神子郑隐交厚,当郑隐事急往投时,他虽不善郑隐所为,向其告诫,仍以死力护庇,致与师祖长眉真人对敌。如非师祖知其为友热肠,所用邪法虽极厉害,平日无甚恶迹,格外宽容,几被诛戮,形神皆灭。就这样,仍损失了许多法宝,仅以身兔。如换别的左道妖邪受此重创,必定怀恨。他因看出对方有意宽容,不肯伤他性命,不特不恨,反倒心生感激。

  由此告诫门人说:“以郑隐法力之高,又具有正邪诸家之长,尚为长眉真人所败,被困在西昆仑星宿海底,永无出头之日,何况我们。我生平从未经此大败,以我为人,最重恩怨,本来有仇必报,无如我和长眉真人对敌三次,均应惨死,全是对方留情,才得保此残生,否则连元神均必消灭。看似仇敌,实是有恩于我。我已放弃复仇之念,便是你们将来在外,如遇长眉真人门下徒子徒孙,只要是真人一脉相传,非到对方万分逼迫,生死关头,只许退让,不许还手。据我观察,真人那么仁慈宽厚,门下徒众必能仰体师意,也决无赶尽杀绝之事。”

  由此,把和峨眉派对敌列为他门下的禁条。笑和尚自从转世以来,不曾听人再提,想不到水仙仇敌竟是此人,不知何故,仇怨难解。休看自己这面持有仙、佛两门的至宝,如论法力神通,恐还未必是此人对手。再一回忆由杨瑾转来的少阳神君飞书仙示上面的语意,知道双方仇怨太深,一个闹僵,便不免惹出滔天大祸。

  笑和尚心正忧疑,忽听远远水雷巨响之声正在猛烈头上,忽然停止。跟着起了一种极奇怪的沸水之声。又听南海双童传声遥唤。暗忖:“这两人的来历已经探听出来,在此无益。不如去往前途,先查明了形势,好作准备。”

  本来要走,因见两少年争论不休,意欲给他们一个警告,行时故意触动岛上禁制,足先沾地,再行飞起。两少年似知来人未走,面色立变。青衣少年手掐法诀,往上一扬,立有大蓬红光四下飞射,再分布下来,将当地一齐笼罩在内,约有数十亩方圆,宛如一座穹顶形的光山压向海上,来势比电还快。笑和尚天性滑稽,本意是点醒对方莫太骄狂自恃,并想试验那赤尸煞光的威力。不料对方发动这等神速,只一晃眼,便被煞光笼罩在内。虽然法力高强,又有至宝随身,知道无害,但见此威力,也颇惊心。方想运用无形剑气一试,忽听青衣少年回身喝道:“何方道友光降,请现身形赐教如何?”

  笑和尚本打算触动埋伏,立时飞走,不料身刚离地,红光暴起,人便被困在内。于是索性不走,仍旧隐身,静待对方如何下手,相机应付。看出那红光好似一口大钟笼罩海上,光虽强烈,中空之处甚是宽大,并无异兆。知道对方先礼后兵,意欲逼令现形,问明来历姓名,再作计较。因见两少年虽然回身喝问,并未看出人在何方,偏又故意做作,仿佛敌人已在眼前,被其看破,便有意淘气,也不答话,哈哈一笑,往两少年身后飞去。青衣少年冷笑道:“这位道友当真不肯见教吗?”

  说罢,将手一指,四外红光电一般连闪两闪,便往中央合拢,晃眼缩成三四丈大小停住。两少年重又同声喝道:“彼此素昧平生,无故来此窥探,好意请教,再不现身,我二人便要无礼了。”

  说罢,见仍无回音,俱都大怒。一个手持法宝准备施为;一个将手一指,红光重又由大而小,往中心缩去。两少年立即透出光外,势子却比方才要缓得多,看神气好似迫对方现形,仍无伤人之意。等煞光缩成丈许大小一幢,罩向地上,重又停止,光更强烈,其红如血。内层更有亿万细如牛毛的芒雨朝内飞射。笑和尚早抢立在两少年的中间,运用玄功,紧附青衣少年之前,把对方当作盾牌,任那煞光透过,随同脱出光外。见那煞光如精芒电雨,果是厉害。

  两少年因对方始终不曾回答,也未现出形迹,面上均有惊疑之容。最后厉声喝道:“我二人因奉师命,不肯无故伤人,再三好言相劝,仍是不听。休以为隐形神妙,我这赤尸七煞神光虽不似玄武乌煞罗喉血焰神罡那等阴毒,威力却差不多。你已在煞光笼罩之下,再不见机,神光合一,我们纵不想下毒手,也是不死必伤,何苦来呢!”

  说罢,见仍无回音,一个便催下手,青衣少年还在迟疑。笑和尚忍不住哈哈一笑。另一少年知道方才未将敌人困住,大喝一声,扬手一蓬比血还红的飞针,朝笑和尚发声之处打到。青衣少年把手一指,先发红光重又展布,向前追来。这次笑和尚有了经验,自然更不会被他困住,刚一发笑,人早飞向一旁,跟着又是哈哈一笑。两少年见那么快的煞光飞出,竟被敌人遁走,又惊又怒,二次指挥神光电驰追去。笑和尚人早遁开,又在别处发出笑声。

  两少年见不是路,口中厉声喝问,煞光发之不已,当地四外全被这类煞光布满。笑和尚只是一味引逗,既不现身,也不还攻。最后方始哈哈笑道:“我本无心经过,后听二位道友谈论,得知令师竟是我闻名多年的老前辈赤尸神君。因二位道友说得那么凶,想要领教贵派独门赤尸煞光的威力;又以前途有事,无暇奉陪多谈,致多得罪。此时已经领教,这赤尸煞光威力果是惊人。改日再见,恕不奉陪了。”

  说时,另一少年已随手发出一片煞光,将人罩住。笑和尚胸有成竹,此时已试出对方功候尚差;比平日所闻乃师功力相去尚远,也就不再闪避,任其罩住。青衣少年听对方发话,本想拦阻同伴不令下手,不料已经发难。方想回问,笑和尚把话说完,立运玄功,在无形剑气防身之下,冲破煞光,往前飞去。

  两少年万没想到对方法力如此高强,煞光照体不特没有现形,反被冲破,通行无阻。又听笑声去远,知道追赶不上。因来人只是稍为戏弄,不曾为敌,自己不该先行下手,恐乃师见怪,也未传声禀报。后来想起来人去处正是绛云宫一面,非敌即友,此时到来,必与双方恶斗有关。无如师父性暴,禀告已迟,就此含混过去,或者无事,否则难免不受重罚。这一胆怯,立止前念,始终不曾禀报。笑和尚如在煞光初起时隐形遁走,原可无事。这一出声发笑,又引逗了一阵,无意之间与两少年结了嫌怨,以致将来惹出许多事来,几乎为此延误道业。暂且不提。

  南海双童同了归吾,先由海中水遁,飞出三数百里,猛觉前面海水快要结冰。知道当地虽是北极冰洋尽头一带,但与陷空岛气候不同,相隔也远,终年只是暗云笼罩,并不甚冷。耳听万雷交哄,声更繁密,料知相隔阵地将近。海水受了癸水雷珠反应,已快成冰。因时尚早,笑和尚尚未迫来,三人不敢冒失前进,同在当地等待,并用传声请笑和尚赶往商议。待了好一会,不见人来,重又传声询问。后接到笑和尚传声回话,说两少年乃赤尸神君门下,正想试那煞光威力,令其暂候。海中忽涌来大股热浪,雷声立止。心正惊奇,猛瞥见七八道细如游丝的各色光华,每道长只丈许或数尺不等,由斜刺里飞来,往侧面作半圆形绕去,转眼无踪。三人一同隐身悬立海上,甄兑正取宝镜向前查看,忽在无意中看出,忙喊:“爹爹、大哥快看!”已无踪影。再看前面,镜光照处,万丈海波已早成了实质,一片灰白色的光影似冰非冰,上与天接,相隔当地不过二三百里。遥望中心阵地,无数水雷仍在纷纷爆炸。内中一幢金光高约十丈,四外均是灰白色的寒光包围,看去似光似气,中杂无量数密如雨雪的银花,电转星翻,不住腾涌闪变。三枝青碧二色的箭形精光和一团上有六角的星形金轮,正在那雷珠水泡互相挤轧爆炸的光海之中往来飞舞。轮上六根芒角各发出大量银色火花,暴雨也似射向四外密集喷发的雷珠水泡之上,沾着一点,便化为大股热烟,中杂沸水之声,渐渐热气越来越浓。

  隔了一会,飞箭、金轮一同收去,热雾也由浓而淡,忽然冻成坚冰,将那金光祥霞包围在内。看出此是水母宫中天一玄冰,方圆千余里内,由海底起,直达天空,已冻成一片其大无比的坚冰,少说也有千余里方圆,高达万丈以上。又看出那幢金光祥霞乃李洪金莲神座。虽因佛家至宝威力神妙,内中人物,宝镜不能透视,但先前所见那一轮三箭从未见过,可见同伴必不在少数。南海双童均爱李洪天真灵慧,人又义气诚恳。来时所观少阳神君来书,并未提到李洪被困之事。知道金莲神座,外人不会借用,既见此宝,李洪必已被困无疑。心正忧急,待催笑和尚速往应援,先将李洪救出险地,或与会合,再打主意。忽又听海底钟磐细乐之声隐隐传来。

  笑和尚也已赶到。他和李洪屡世同门至交,曾听诸葛警我谈起他今生功力,更胜前生。怀抱之中,便被天蒙禅师度去拜见父母,由此恢复灵智法力。因为九生修积,根基福泽深厚异常,到处仙缘遇合,师长同门个个期爱。未满十岁,便出行道,仗着累生修为,法力日高,又得有仙、佛两门至宝奇珍,上次随同七矮开建小南极天外神山光明境仙府,合诛万载寒炫,出力甚多,年纪虽轻,几乎所向无敌。这次来时,燃脂头陀曾说他归途必与一前生好友相遇,可将香云宝盖转借,不料是他在此,心中大喜。知道金莲神座威力神妙,不论正邪各派多厉害的法宝、飞剑也不能伤,困守冰海之中,必有原因。也许奉有使命,或是知道绛云真人正与强敌相持,惟恐激出灾害,才不肯发难。只不知双方素无仇怨,水仙何故与他为难?少阳来书,只说水仙有难,令往相助,前途还有几个帮手已经先至,别的均未提起,好些不解。忙告甄氏弟兄说:“李洪决可无事,不须忧疑。”

  说完,本想挨到预定时刻赶去,但甄氏弟兄深知天一玄冰威力,均想见着李洪,才能放心。笑和尚也因累生良友,急于相见,一经怂恿,立时动摇。暗忖:“先与李洪本人相见,问明情由,再作计较,还可问出一点虚实。只要等到下手时候,或是提前赶往辟水牌坊之下隐形坐待,也是一样。如今相差共只两三个时辰,相隔还有千余里始到阵地中心,总共早不了多少时辰,当无大害。”

  心念一动,便率甄氏父子朝前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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