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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回 转媸为妍玄功参造化 回嗔作喜爱侣述缠绵(2)


  陈岩叹道:“洪弟,你哪知道,我若不是她,也未必能有今日。可是这历劫三生相思之若,也够受的。家师由地仙修到天仙,本想带我一同飞升,也为愚兄痴心大甚,甘受师责,地老天荒,心志难移,非要与她合籍双修,长此相聚,不肯罢休。后来我因转劫两世,受尽艰危,功力虽然精进,她却始终避我如仇,连面都见不到。她本是天仙化人,为了想修仙业,恐我纠缠,到了今生,竟借着鸠盘婆一劫去转世,并将前生容貌毁去。以为我爱她美貌,所以纠缠,故意变成这样丑怪,使我灰心绝望。我先前只知一真大师为她炼形固魄,清规森严。前辈师执,本就不容违犯,又守昔年对家师所发誓愿,非等破壁重圆,双心合一,重放光明,不能相见,否则便有形神俱灭之灾。我不足惜,她必连带受害,因此不敢前去。后知她故意毁容,我仍未改初衷,正在设法想见一面,忽听说她毁容以前曾将所持半壁索去,交与大师,用佛法毁去,使我绝望。

  一算时日,毁壁之前,我正神游在外,心灵上忽生警兆。等到赶回寿王峰,肉身已为妖人所毁。那壁本是一面整玉,因当最前生兵解转世时,曾将二人心血滴在上面,精诚所注,血痕深嵌玉里,成一红心。转世以前,分裂为二,每人各带一半,意思是今生无望,期诸来世,双心合一,破壁必能重圆。后她转世改名白幽女,愚兄改名桓玉。始而遍寻不见,等道成以后,将人寻到,她因误投旁门,矫在过正,欲以贞女清修,由旁门中上脐仙业。愚兄所重在人,此缘无关宏旨。她自劫后一见,便避若尹邢,经我追求不舍,中间又经过多次患难艰危,她方感动。

  相见不久,又为圣姑伽因孽徒妖尸玉娘崔盈所害。经我将她元神救护回山,正想为她另觅躯壳,或是一同转世,途遇家师和一真大师唤住,问知我二人心意,都想来生夫妇同修。二老苦劝不听,家师命把两半玉壁取出,同立盟誓。并说:‘壁在人在,壁亡人亡,只等双心合一,破壁重圆,便可如愿。’随将元神交与大师带走,由此便没了信息。她因夙孽颇重,又转了一次劫,始投大师门下。我自前生初见,情根与日俱固,本来重人而不重色,毁容无妨,不该将玉壁毁去。我前闻她形如童婴,以为玉体被毁,特意借一幼童复体,只是不该刚一回生,便又毁壁。我虽长年相思,见面之望已绝,心中不无怨恨,但我思念更苦。知她在此,才随洪弟同来,意欲暗中助她成功,岂有不愿相见之理?无奈家师法力无边,如违盟誓,我固不利,她也有害,因此不愿相见。适见破壁重圆,昔年血痕已化同心,才知二位师长有意成全,用佛法禁制颠倒阴阳。我本疑她不会如此薄情,竟会推算不出。今我二人已将成道,天仙本非所愿,不去说它,地仙实在意中。只是鸠盘婆外,尚有一个对头也颇厉害。只须过此两关,等到三次峨眉斗剑,群仙劫后,从此天长地久,不会分离的了。”

  易静闻言,接口笑道:“玉弟此时当知我的苦心了。如非恩师相助,毁容易貌,那冤孽先就放我不过。迟早仍还你一个白幽女如何?”

  陈岩喜道:“当真的么?不怕洪弟与癫道友见笑,我虽是修炼多年,因是幼童,仍不免于童心和洪弟一样,言动天真,自觉所附童身尚还灵秀,易姊姊偏毁了芳容。经我多年苦修,早已脱胎换骨,此身又不舍抛弃,正想易姊姊如允双修,也将容貌毁去,好和她配对呢。”

  易静忍不住伸手朝陈岩头上指了一下,笑道:“痴子!难为你多年修为,还改不了老脾气。”

  癞姑见陈岩看去只十来岁年纪,神情既极天真,语气又是那等痴法,忍不住笑了起来。陈岩笑道:“癫姊姊笑我脸老么?”

  癞姑笑说:“不敢。”

  陈岩又道:“我历劫三生,本是为她一人,便笑我也不怕。”

  随问:“易姊姊,何时恢复昔年容光?”

  易静笑答:“你才说重人而不重貌,如何又对此事关心呢?”

  语声才住,猛瞥见总图上金云电旋,光焰潮飞,知有自己人冲禁而入,为神泥所化佛光所阻。易静原防别的同门进来,说话不便,特以神泥封闭土宫,免其闯进。一听癞姑说是英琼,忙即飞身上坛,刚要行法撤禁,英琼已在定珠慧光笼罩之下冲了进来,见面笑说:“九烈老怪夫妇刚被我们赶走,不料又来一人,因其指名要易姊姊出见,不似有什恶意,神情好似海外散仙,又非左道妖邪一流,法力颇高,初见颇为谦和,本想引人外洞相见。神雕忽用鸟语急啸,说来人不是善良,最好向易姊姊问过再说。如今金、石二弟和朱师姊他们均在上面守候,特来告知。不料神泥与戊土合用,威力甚大,如换红儿、袁星,恐还更费力呢。”

  易静闻言,朝陈岩看了一眼。陈岩把小脸一绷,气道:“这厮又想欺负你么?”

  癞姑忽然笑说:“二位劫后重逢,且先谈上一会,我看看去。”

  说完,大头一晃,人便无踪。

  英琼说:“那人决非庸流,众人向其盘问,面有不快之容。袁星再把神雕之言用本门传声暗告众人,正想将其引往静琼谷内。石完听袁星说,来人是易姊姊的对头,在旁插口,语多无礼。妹子如非俞姊姊劝阻,令先请问,同时又接林、庄二位师兄传声相告,不许冒失,因见来人前恭后偶,未后词色不善,问他姓名来历,又不肯先说,也许早动了手。癫姊姊见闻广博,对敌神情又极滑稽,此去必有事故,待妹子前往相助如何?”

  说时,陈岩、李洪两次要走,均被易静强行阻止。英琼刚把话说完,易静忙拦道:“琼妹,不可与来人一般见识,请代我用传声劝住众同门,我自前往会他。”

  陈岩闻言,似更不快,接口说道:“姊姊,你还要见此人么?”

  易静闻言,脸上一红,笑道:“我与此人早就情断义绝,但他专为寻我而来,如不往见,必不肯去。众同门又均气盛喜事,一句说僵,非动武不可。此人虽然心狠狡诈,自近百年隐居海外以来,早已敛迹,不再为恶。他虽无义,决不愿由我二人身上使其败亡。好在四九天劫,不久即至,他决难于避免,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陈岩道:“活虽如此,但他多年修炼,交游甚多,正邪各派都有。你连经三劫,前后师长都是道法高深,冠冕群伦,近又奉命开府幻波池,得了圣姑珍藏,功力大进,他断无不知之理,竟敢孤身一人登门寻事,不是炼有邪法异宝,有恃无恐,便有大援在后。你一时姑息,必留后患,转不如就此将他除去,省事得多。”

  易静微愠道:“玉弟,你怎会说出这样话来?也不替我想想?”

  陈岩笑道:“我如非此人作梗,怎会受这三生数百年相思之苦?想起最前生,他视我如仇,忘恩负义,却又对你那等情薄心狠。后知白幽女是你转世,欲以贞女成道,双方情义早断,依然苦缠不休,百计暗算。到了今生,还是不肯放松。久闻他机智阴沉,处心积虑已有多年,对我仇恨尚浅,对你曾有不能并立之言,可恶已极。我说此话,并非真要由我二人手内杀他,只不愿你和他再见。你如不去,我便罢休,否则休怪我狠。”

  英琼见易静满脸均是愁虑之容,知她性情刚直,素不怯敌,连丌南公那么厉害的人物也都从容应付,怎对一无名散仙如此顾虑?以为来人法力真高,想再请命出视,相机行事。易静又对陈岩笑道:“玉弟,我的苦心,已蒙相谅,怎连这点事都不通融呢?”

  陈岩默然未答。李洪笑说:“我虽不知你二人的事,但是来人如真蛮不讲理,莫非怕他不成?易姊姊不令动手,陈哥哥又不令易姊姊出去,来人决不肯退,如何是个了局?依我之见,就让易师姊与他一见,讲理便罢,如不讲理,不问事情如何,敢来幻波池扰闹,便要给他一个厉害。”

  话未说完,易静好似吃了一惊,忙把新撤收的五行仙遁重又复原。随听长啸之声由岭上传来,易静喊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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