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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〇回 轻敌蹈危机暗袭阴魔迷幻相 转安凭定力内莹神智返真如(2)


  癞姑毕竟经历得多,见谢琳所施诸法毫无反应,妖光依旧强烈,知道自来遇上妖术邪法,最可怕的就是这等测看不出对方虚实动静,而自方所用法术、法宝不能见到实效的混沌景象。再者洞中原有五遁禁制,何等神妙,妖尸断无不用之理,怎会不见形迹?越想越觉形势不佳,忙对谢、周、上官三人道:“妖光甚强,圣姑禁法不显形迹,破法的人尚未见来,不应有此景象,定是二妖邪有什阴毒诡谋。我们法宝、飞剑多在外面,固然妖邪收它们不去,但圣姑禁制现被妖尸窃据为用,却是不可轻视。好在妖尸今日伏诛,定数难逃,二妖孽决不能侵害我们,也不争此一时半时,莫要中了她的诡谋,人虽无碍,出什别的意外,却不上算。快将各人法宝飞剑收回来吧。”

  谢琳经时一久,也自生疑,闻言立被提醒。想起下山以前父亲所示机宜,说得洞中禁制那等厉害,尚是大概,详情未便先泄。自己因见进门容易,消灭妖尸肉体那么顺手,又恃有伏魔神通,因而把事看易。照眼前形势观察,单是二妖孽已够应付,何况父亲所说景象尚未现出,分明不是易与,如何轻敌起来?谢琳本是机智绝伦,心念一动,立把先前轻敌之念去了多半。轻云、上官红虎穴重往,深知厉害,更不必说。忙照癞姑之言,四人各把飞剑、法宝假作势衰,徐徐收回,不再似前追逐往来,疾驰远去。

  谢琳再以传声暗向癞姑道:“癞姊姊言得极是,伏魔诸法连用无功,妖光之外必然伏有禁制。家父虽有五遁精一,红儿业已占其先机,后必无害之言,但是圣姑所设禁制,未见妖尸运用,无迹可寻。先前被她用五行大挪移法倒转地形,急切间分辨不出门户方位。纵有制胜之策,也不可造次先发,致令警觉,自以谨慎为是,不过这等相持,也非善策。妖尸擅长玄功变化,诡诈百出,万一另有阴谋,使我预计生出枝节,不讨厌么?反正她也伤不了我们,可将法宝、飞剑集合一处,暂不进杀妖邪,移作前锋。再各用神雷合力当先,专一冲荡妖光,姑且随意前进,试上一试。我想七煞玄阴天罗纵然厉害,以我四人的刀、剑、法宝和神雷威力,如此猛烈攻击,又是化分为合,避开前面,专攻击一面,怎么也必有点伤损。听叶姑说,此是轩辕老怪平生得意的邪法异宝,本是有形之宝,以极高邪法炼作无形。只说不易毁损,并未说是无法可破,试试何妨?”

  癞姑知谢琳虽已觉出形势吃紧,心仍好胜,惟恐救人的一拨成了功,自己这一拨尚为妖光禁制所困,少了光彩,欲用全力,再拼一下试试。七煞玄阴天罗乃妖人师传性命相连之宝,必极重视,哪怕不能全胜,如将妖光破去一些,也好争点面子。本想劝她,少时易、李、谢三人一来,大功即可告成,至多把七宝金幢施展一回。好在此洞深居地底,不怕累及无辜异类,已期必胜,无须如此亟亟。继一想:“五行大挪移法乃洞中原有埋伏,加以奇门五遁,化生妙用,易静不出,决不能破。至多埋伏发动时现出迹象,辨明门户生克,或者不致陷入死地而已。可是妖尸设计阴毒,此时全局在她掌握之中,妖光以外无迹可寻,便不前冲,一样被引入伏内,不是自守可保无事。转不如听从谢琳,姑且试试。万一宝、剑、神雷威力略挫妖光,妖人不舍重宝,败退下去,因而现出五遁迹象,岂不也有利些?”

  心中寻思,便即应诺。

  四人随把飞刀、飞剑、法宝聚向护身神光之处,同时癞姑和周、谢二人各掐灵诀,运用玄功,合力发动神雷。这时那乌金色云光越来越盛,势也越疾,似排山倒海一般,闪变起无限金星,飞花电舞,四方八面潮涌而来,正当万分猛恶之际。三人为想增强神雷威力,原是同时发动,只听霹雳连声,一片震过,金光雷火纷纷爆散。妖光似惊涛骇浪一般腾涌中,刚觉出雷声沉闷,妖光各为排荡,立即合拢,未怎击散,势转加强。倏地眼前一暗,四外妖光忽然一闪全隐,妖尸和毒手摩什也不见踪迹。阻力虽去,神光以外仍是一片沉冥,宛如置身黑暗世界之中,什么也看不见。试将法宝、飞剑放将出去,探查远近,只见一道道的剑光、宝光在暗影中向前疾驶,既无止境,也不能照见别的人物影迹。谢琳施法由手上放出两道光华,照向前去,也是如此,身上却是轻松得很。

  本来三人以为身已入伏,恐有疏失,只得将法宝、飞剑招了回来。先前道者朱逍遥元神自从遇救,到了神光里面,朝四人拜谢之后,便由口中喷出一股青气,将身托住,跌坐其上,仿佛入定神气。三人见他兵解之后尚有如此功力,外有神光保护,不畏侵害,应敌正急,无暇多言,又当他炼气凝神之际,未便相扰,一心对外,均未顾及和他说话。及至眼前形势骤变,正想方法应付,忽听道者发出极微细的声音说道:

  “诸位道友此时已被移向中洞。圣姑禁法神妙无穷,贫道道浅力薄,本也莫测高深,乃是连日在此暗中留意,观察五遁生克变化与颠倒挪移之妙,约略得知一点大概。照着日前见闻,全洞禁制枢机虽然发源于此洞下层灵泉癸水,但是中央戊土乃圣姑生化之地,中宫主位所在,与此洞癸水相克相生,同为命脉,变化无穷,威力至大。贫道早知崔盈气数已尽,少时戊土威力必要发动,甚或生出许多幻相。诸位道友功力既深,法宝尤为神妙,更有佛法护身,只要身在光中,不出光外,以适才眼见法力之高,一任她五遁齐施,也无可如何。时机一至,便可转败为胜了。”

  三人方觉道者所说虽是好意,除指出地系中洞以外,俱都无关宏旨。并且中洞戊土禁制之力的外层法物,已被上次易静师徒破去,换了乃父易周一道灵符代替。固然圣姑法力无边,各洞各层的五遁禁制均能自行变化,往复相生。但这中宫主位所设法物颇关重要,预先被人暗中破去,威力到底要差得多。何况上官红未拜师以前,先就得了乙木全诀,后随乃师玄龟殿一行,又得了师祖易周的指点传授,加以生就仙骨仙根,灵悟绝伦,用功更勤,早已深悉微妙,纵令戊土发生妙用,有上官红乙木克制,也可无虑。当初易静重入幻波池时,易周曾示机宜,命由中洞入内,五遁之中独破戊土法物,并令以灵符代替,设下一样可以生出妙用的赝鼎,以防妖尸事前警觉。今日妖尸将一行四人移向中洞,此老精于先天易数,千百年内过来因果,默运玄机,加以推算,立即洞悉本源。洞中禁法阻隔,难不倒他,今日之事,必和各位师长一样,早已推算详明,此举定必含有深意。这位朱道友功力似非寻常,新遭兵解之余,又被妖网一罩,元气伤耗,理应调神静养。适才听他元神说话声音微弱,十分吃力,患难同舟,自应关切。只是他强力嘶声,多劳心神,所说怎会无关痛痒?此人深浅虽未尽悉,即以适才所见情形而论,也似乎不应如此平庸,难道还有别的用意不成?

  想到这里,三人再一回头注视,道者说完前言,便自四面张望,神情似颇紧张。心疑有故,方欲设词探询,猛瞥见左侧暗影中飞来一团邪雾,中现妖尸,披头散发,满面鲜血狼藉,目射凶光,口角微带狞笑。神光以外,暗雾沉沉,一片昏黑。妖尸身上又无光华,只笼着一团绿色浓雾。如非四人慧目法眼,妖尸又穿着一身素白,直看不真切。其来势特快,仿佛暗夜荒郊,突由侧面飞来一个厉鬼,神态比前还要凶恶得多。到了近侧,便咬牙切齿,戟指厉声咒骂不已。癞姑、谢琳先当妖尸隐而又现,不是布置停当前来诱敌,便是自己一行身已入伏,妖尸故意激怒自己出手,以便五遁禁制生出反应。事已至此,终须一斗,出手不出手俱是一样。不过妖尸玄功变化颇不寻常,既敢对面,必有所恃,多半出手也伤她不了。不愿徒劳无功,意欲稍停,徐观其变,以静防动,看她到底有什花样。暂时仍守在神光以内,只在暗中准备,乘隙出击,并推测门户方向,相机而作。咒骂之声,视同犬吠,先未理睬。后来听出妖尸竟为那姓朱的道者而来。

  原来妖尸穷凶狠毒,基于天性,生平睚眦必报。一与为仇,不将对方酷虐残杀,决不罢休。加以素日自负奇美绝艳,独超仙凡,所有情人面首任其玩弄,死生惟命,百死无悔。那姓朱的道者虽为她而死,但是死前先已悔悟警觉,只以一死了却孽缘,为转世重新参修正果之计。死后又和仇敌一路,情同背叛,由此可见仍有由迷网中跳出的人。似此绝无仅有的事,已认为大逆不道。

  再加上道者元神所说的话,在癞姑等四人听去无足重轻,在妖尸却重又激发其灭尸销骨之痛。于是回想道者初见面时的情景,分明早知强敌深入,近在肘腋。如真迷恋自己,不记前仇,没有怨忿,又深知卧室中的设备埋伏,只须在一进门时,出敌不意,先将埋伏引发,防护好了自己的肉身,再行详说来意,敌人任是多高法力,也难伤害,弄巧还要入网受擒,那是多好。即使他知自己心毒,平日所说埋伏恐有不实,防误犯险,不敢冒失引发,预先也应报警。一经喝破,敌人自必发动,自己也无不信之理,如何会遭仇人荼毒,闹得全身粉碎?若是就连这样也恐敌人厉害,先下手来伤他,不敢公然喝破,那么只要上来不和自己纠缠,作那酸腐丑态,勾动蕴蓄多年的欲火,同时又假惺惺作态,当人情急之际纵身引避,说上许多逆耳之言,激动自己暴怒,一意杀他炼魂,也不致元神离体,授人以隙,使敌人乘虚而入。追原祸始,姓朱的实是罪魁。再查看仇敌,对己及自己的同党无异水火之不相容,独对他却在身陷七煞神光、奇险百忙之中,尽心尽力,不惜犯险,奋身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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