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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〇回 鸣鼓兴戎众仙奋斗蛮人祖 腾光护法七矮欣逢枯竹仙(3)


  “似这样东西转折,南北飞驰,把所经有名山水之区全都就便绕越,留心寻访。其中虽也有不少胜境灵区,不是已有主人,便有别的缺陷,无一适合。朱师姊所说的秦岭双松峡,虽还大致不差,终嫌附近景物荒寒,不能衬托,胜地无多,美中不足。这多日来,除却夜间必做的功课外,每日都在穷搜涧谷,选胜登临,连飞行了好几万里,经过的山水何止百数,结果白费了两个多月的光阴,一处差强人意的也未寻到。起初细详仙示,好似我七人将来所居不在西南边省,所以未往云贵两省寻找。这日正为居处发愁,石生弟忽想起三位师姊快来南疆,也说师父仙示上附有我们将来事迹。虽都应在三湘七泽之间,没有滇黔字样,但也没有指明边省不宜建立别府。仙书又有一页空白,焉知不是天机不宜泄漏,关乎重要的便难预示呢?现在三位师姊行期已近,反正哪里都是一样寻找,师父本令自己选择,如果穷边非宜,必有阻碍。

  照小和尚说,边山中颇多灵境,仙机微妙,只凭悬揣,怎能作准?现已多日,别府尚未建立,我们本来要往南疆,借与妖人斗法,以试近日功力,何不姑且就便寻访,许能无心发现也不一定。我虽答应,因想红发者怪近已知道邪正之分,又当重劫将临之际,修道多年,人非至愚,不过受了妖徒蛊惑,自觉面子难堪,虽然怀忿,未必不知利害轻重。师父如此委曲求全,已命门人登门谢罪,给他面子。便下山时,师父所说,也并非释嫌绝望,事属两可。我们本非无理可言,易师姊又善词令,也许有两分挽回之望。万一因三位师姊一去,复归干好,不特白跑一趟,他那门下妖人十九可恶,遇上必生枝节。如因我们坏了和局受责,岂不冤枉?

  “师父命我居长,将来还要开山收徒,不能再似以前任性胡闹,叫大姊说我。尽管大家喜事,总觉试寻洞府,原可来此。应援须俟接到法牌信火告急之后,兔致债事。大家商量好,便即起身。预定是由秦岭起身,以前去过和已有主人的地方,俱都不去。于是先往哀牢山中寻找洞府,一路细心查访,就便往边山行进。不问寻到与否,这一路耽延,百日之期已到。也不是轻看三位师姊,以老怪的法力声势,实强得多,只要反脸成仇,便难善罢,非由法牌告急不可。否则便是事解言和,也就无须来了。昨日一算,已是九十九日,法牌全无征兆。心想师父只命炼法四十九日,三位师姊必在前数日起身,决不会挨到了期限才去,事情多半过去。同时又在哀牢山中寻到一两处差强人意所在,只是附近住有生蛮野人。方想把全山踏遍,如无更佳之景,便择一处将就安居,日后再打主意。

  “我们照例寻到天晚,如是夜色清明,或高峰顶上,或疏林平野,寻到一处,便席地用功,四外设下禁制阻隔,以防妖邪暗算。我们连洞穴也不用,日久已成惯例,从来无事发生。谁知那日晚间正在用功人定之际,忽然同时心动,警觉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美少年,手上拿着一技新折下的竹枝,笑嘻嘻望着我们。请想本门禁制何等神奇,外人怎能走进?再说外观只是一片幻景,也看不出有人在内;他却从容走进,而禁法仍在,并未破去,法力高深,可想而知。我们因看出他不像有恶意,方同起立,待要请教,他却先开口唤我们小友,俨然以尊长自居。

  这次开府,所有父师挚友,前辈尊长,以及彼此交情厚薄,俱已知悉。就有一些素无交往,未下请柬,或是请而因故未来的,这些人的名姓和道法深浅,均曾问明。旁门左道,容有遗漏,而有交情有大法力的散仙哪有此人?试一请问他姓名来历,又不肯说。大家自是不服。震弟更嫌他道出祖父名讳,妄自尊大;又自称他无事不能前知,现在海内外散仙,十九是他后辈;此次寻找我们,乃是好意相助,彼此有益之事,此事并还非他不可,口气狂傲。心想就他所说的话,暗用法宝,给他一点苦吃,然后问他:既有这么高法力,有人暗算,为何不知?艮、兑二弟也因他刚见面,先把各人名字道出,又说他以前的事,心中不快,俱想开个玩笑。

  “震弟与艮、兑二弟心念才动,他只笑说了句:‘孺子无知,如何班门弄斧?幸遇见我,如换那冤孽,就看齐道友情面,不十分计较,对于尊长如此无礼,小苦头也吃定了。’说时,三人已同时施展。哪知法术无效,法宝也未飞出。忙手探宝囊,三人所有法宝连同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也不知怎的,都会失去。因知被盗,一时情急,又认作是对头,急口喝骂,叫大家留意。一面飞剑迎敌,一面运用法力想将失宝收回,身剑合一。刚刚飞起,吃他用竹枝向空一指,人剑全被定住,悬于空中,所失法宝,自然更收不回。我和石、鼎弟正在惊惶,小和尚恐他盗宝遁走,自恃法力,放出佛光,将他围住。

  本意佛光全仗本身道力,多厉害的敌人也夺不去,也没法破。因见对方厉害,特以本身元灵运用,心与光合,意欲逼他还了三人法宝,问明来历,如与诸尊长稍有一面之缘,便可放走。没想到佛光倒是将那少年圈住,可是自己真灵也被吸住,一样不能脱身。那少年笑道:‘佛门法力,果是不凡。只惜你功候还没到家,如何制得住我,我因此身脆弱,须与你们合力,不料你们年幼无知,不识好歹。不过你们师长俱未提到过我。开府盛会,仙侣如云,有名之士十九在场,偏没有我。我此时行径,本也难怪你们多心。现我得此小沙弥代护法身,省事多了,可为我屈留一二日吧。’

  我和艮弟不动手不好,动手又非其敌。他说那些话,急切间又不易解透。双方发动太快,又不及拦阻。方想如何说法得体,还是小师弟心灵,上前和他施了一礼,说道:‘我弟兄七人,好好在此入定,老前辈忽然走来,问名姓又不肯说,自尊自大,平日从未听说,心中自然不无疑虑,你也知道难怪我们。你如果真是师执前辈,想也不会和后生小辈一般见识。如用着我们,何妨放下人来好说,只要不令我们违背教规,无不从命。否则,不是仇敌,也是受了妖人之愚,故意寻事。休看我们法力不济,也还敢于一拼。现在别的不说,只请说出果真是我们尊长,我们便可向你赔罪。否则,宁死不辱。何况还有三人未动,知是谁胜谁败呢?’

  “那少年已然盘膝坐在山石上面,闻言笑指我二人道:‘两个年纪最轻,根骨缘福最厚,行事也有分寸,实是难得。他四人自己冒失,我岂有心为难?’随说,手上现出甄、易三人所失法宝,说声:‘拿去,下次不可如此轻举妄动。’三人立即飞落,将宝收回,我们才知他果有来历,所说不虚,一面赔话,并请去了小和尚的禁制。他笑道:‘我不说请他以佛力为我护法,稍留一二日,事完再走么?我与他无嫌无怨,只想结一忘年之交,本人早已心愿,你们何必担心呢?’阿童自将佛光放出,身便不能转动,跟着面现笑容,似无所苦。少年话才说完,没等我问,便接口道:‘这位道友与我有缘,我此时已然省悟,适才他并以心灵传意,说了大概,我决计留此,事完再寻你们去吧。’

  我知小和尚得有佛门妙谛,功力颇高,道心坚定,极难受制动摇,竟会如此听话。妙在是双方不落言诠,便即领会,这比收去我们的法宝还要高明,自然惊服万分。他这才说起,三位姊姊已与老怪师徒成仇,只因恐有同门遭劫重伤,不肯用法牌告急求救,实则反而不妙,也是定数,故尔如此。这事与他有关,不容袖手,早由远道赶来当地隐居,只等我们到后,寻到护法的人,立即前往。道路却是不同,各走各的。令我们速来妙相峦,谷外伏有妖邪,正与几个同门相持,可上前助战,只忌入谷陷阵。敌人虽然厉害,却奈何我六人不得,只管放心。那少年对于小师弟好似格外喜爱,别时,执手殷殷,期勉甚多。并说我六人别府不在此山,不久便有遇合,景物灵奇,不在依环岭、幻波池以下。等我们新居觅到,他把事情办完,必还抽暇来访。

  “我说他那坐处太敞,既然须人护法,还恐人知,似此佛光远照,如有仇敌,岂不跟踪寻来,怎不重换一僻静之处?他说:‘这地方早已择定。你们由前半夜起便入了幻境,仔细看看,可还是你们入定时的境地么?’我们闻言,见有青光一闪,定睛一看,哪是什山顶高林,这地方竟是一个大石洞,四面钟乳四垂,晶辉耀影,宛如缨络宝盖,天花飞舞,泛彩流光,奇丽非常。他独坐在一块天生的水晶石上,小和尚正坐在他的身前,手指着一圈佛光,将二人一同围住。大家打坐之处,就在他对面不远石钟乳下,原来便和我们一起。法力如此神妙,不可思议,怎不令人惊服呢!我们随即告别起身,到了妙相峦前,果遇妖人倚众行凶,诸位同门也相继赶到。原来小和尚并不限定两天,只等他事一办完,立可赶来。既有会心,必能知他底细。今己差不多一日,只等小和尚一来,就可问出他到底是哪一位老前辈。”

  众人正听得有兴,忽听铜鼓咚咚,杀声甚急,由湖心中隐隐透出。方、元二人倏地一惊,飞身赶将出去。众人料知有事,也忙相继追出。易静忙道:“敌人厉害,邪法难测。我们还有六人中毒,未曾痊愈;外层禁制又为紫郢剑所破,门户无异洞开,为防万一敌人侵入,不可无人守护。二甄师弟与鼎、震二侄,均擅穿山行地之法,如听我传警,湖上禁制多半失效,速带六人冲开后面石壁,先后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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