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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回 无限清光为有仙姬延月姊 难忘故剑还将驼叟斗痴翁(4)


  虞重本想对方既没有叫去,尚欲自重,日后得便再行登门往访,暂时自先回山。勾、崔二人却想为他促成良缘,以为机不可失,尾随在虞重身后。才离本山,便说有事相烦,各和师长一说,便朝岷山赶去。如赶不上,也许不致遭那杀身之祸。恰巧毕、花二女和荆门女散仙潘芳一见投缘,宛如宿友,行时不舍,执意送她还山。因此反是三人先寻到岷山天音峡,二女未回。守洞神兽丁零,甚是猛恶,几为所伤,扫兴之余,见当地风景甚好,便一路游览回走。我想这时,韩仙子定必神游在外,否则早已传音警戒,何致出这乱子。偏是这般凑巧,劫数临身,无由避免。

  “三人刚把岷山走完,到了江边,快要飞起,二女也正赶回,因在空中下望,见一白木船过滩遇难失事,动了善念,下来从水中将人救起,正遇三人走来。毕真真越认为对方存心轻薄,妄欲勾引。当着所救船家不便发作,那地方离白犀潭师父又近,便令三人仍返原路,在姑婆岭山中觅一僻静之处相候,以作长谈。这一来,休说勾、崔二人,便虞重也不免动了点非分之想,喜出望外,一同依言去往等死。一会工夫,二女赶来。先是花奇看出师姊要动杀机,心想对方师父既是峨眉邀请而来,必非妖邪一流。苦劝不听,乘着毕真真救人之际,意欲抢在头里,警戒三人休存妄念找死。一面又想察听背后之言,究竟对方是否轻薄淫邪之士。这时,正值虞重在和勾、崔二人争辩,力说:‘自往峨眉,见了开府盛况和各派高足,便自惭形秽,此番回山,决意立志清修,不再时出闲游,致荒功业。对于这位毕道友,虽是前缘,承命垂青,假以词色,一则她法力道行均比己高,自问不堪匹配;二则虽然对她十分敬爱,终嫌遇合太易,她平日人品尚不深知。

  韩仙子道术虽高,也合我们一样,不是玄门正宗。自问一无所长,此女忽然垂青,何取于我?既欲作一千秋佳侣,同驻长生,又非世俗儿女,家室之好,不能不慎之于始。我先在江岸相遇,承她约来这里密谈,未始不作神仙眷属之想。此时忽然心跳神惊,觉非佳兆,前念已是冰消。我们都是修道之士,少时二女来时,务须自重。暂时只可结一忘形之交,等到日久,看明她心地为人,是否可以长处,还须互出自愿,然后再作打算,丝毫不可相强。我们交厚,当着二女,切不可和平日你我三人相对时那么随意笑谑。’勾、崔二人均笑他迂而不情,这等天仙化人,能够垂青,岂非夙世缘福,还要如此矫情。她如无心于你,必早见拒,也不会约来相会了。

  “花奇听出虞重人品不恶,忙即现身警告时,毕真真已蓄怒飞来,见面不容分说,开口大骂:‘无知妖孽,瞎眼看人,自寻死路!’三人俱都好胜,觉着是你先示好意,如何出尔反尔?这等辱骂不堪,欺人太甚。立即反唇相讥,报以恶声。双方便动起手来。既成仇敌,毕真真又逼人太甚,双方自然不会有好话说。虞重不合说她冶容勾引,卖弄风情,这时来假充正经。似你这等无耻贱婢,便再转一世嫁我,也必不要。话既难听,三人本也不是弱手,又想合力将对方擒住,羞辱一场,于是益发激动杀机。毕真真见自己一人敌三,难于取胜,竟将师传遇急始用,不许妄发的防身至宝火月叉和西神剑,同时施为,猛下毒手。

  三人见势不佳想要逃时,已是无及,虞重首先遇害;勾、崔二人仗着精于分身代替之法,各断一手臂以作替身,借遁逃走。当动手时,花奇在旁,大声疾呼,力说三人俱非妖邪,尤其虞重是个端庄人。叵耐毕真真认定花奇怕事,一句不信。直到三人一死两伤,花奇急得和她起誓,才自相信。虽觉事情做错,以为师父素爱自己,又喜护徒,以前常犯杀戒,不过数说几句,至多受点小责;如有强敌寻来,师父还代出头作主。听花奇埋怨絮聒,还在怪她胆小,先并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正想回去,忽遇乃师近年唯一不时往还的好友杨姑婆,由这里回山,已快到岛,因为发现一事折回来,往白犀潭去和乃师商谈,途中正遇勾、崔二人因受了西神剑伤,虽得化身逃走,元气损耗太甚,已难往前飞行,快要不支降落。杨姑婆原与三人之师相识,唤落救治,问起前情。杨姑婆人极和善,最恶强横,平日见毕真真动辄便启杀机,嫌她心狠手毒,已向韩仙子说过两次,令其严加管教,不可如此,想不到今又作出此事。而凌虚子崔海客,曾以百年之功,费尽心力,采取三千七百余种灵药和万年灵玉精髓,炼成亘古神仙未有的灵药九转还金丹和六阳换骨琼浆,凡是修道人,无论兵解尸解,元神炼到年限,只要法体仍在,便可用以复体重生。

  崔海客二药极为珍秘,向不轻易示人。杨姑婆和韩仙子交厚,知此二药于她将来有极大用处,可少去六甲子苦修,还是本来法体。乃子易晨和崔海客恰是莫逆至交,曾令往求,居然慨允相赠。如何将她爱徒无辜杀死,好生气忿。虞重元神为火月叉所伤,也是损耗太甚,竟不能自飞,勉强附在崔树身上,欲待回山哭诉,求师报仇。不料勾、崔二人也几难自保,眼看色殆,幸遇救星。杨姑婆一面行法,医了勾、崔二人的伤,令其回山;一面护住虞重元神,赶来见了二女,便是一顿大骂。说毕真真这等行为,即便她师父护犊偏心,能恕她罪,杨姑婆也不容。并说:‘不久他三人师父便来向你师父要人,看你何以自解?’”

  说罢拂袖飞去。

  “二女知道师父患难至交,只此一人,每年必往白犀潭看望一两次,每来师父必有益处,情分既深,又极敬服。她如为对方作主,已是不了,何况又是于师父脱劫成道,有极大关系的人。起初听杨姑婆和师父说:元神只管凝炼,到了功候,终不如肉身成圣的好。原有仙骨法体,修炼多年,弃去可惜,并还要多费好几百年苦功,才能修成地仙。长子易最有一至交散仙,炼有灵药,已嘱求赠,如能得到,时至便可以原体成道。当时未听说起姓名,不料竟是适才误杀人的师长。再一细想:‘自己行为委实也有许多过错,师父平素虽然钟爱,法令却是极严。前为自己好杀,已曾加告诫,再如不悛,便处严刑。所杀的人,十九都是罪有应得。似此存心诱人为恶,妄肆杀戮,并还不是情真罪当,又不听花奇劝告,不管善恶是非,任性孤行,如何还能容恕?’想起师父翻脸时情景,不寒而栗。

  杨姑婆去后,吓得面目失色,无计可施。见我路过迎住,求我绕道来此,告知乙老前辈和妙一夫人,急速设法救她。此时二人也不敢回白犀潭,要去成都朋友处暂避。等乙老前辈与妙一夫人为她转圜,免去堕劫之惨,再行见师请罪。行时并说了杨姑婆和乃师商量的事:乃是天痴上人因上次乙真人在铜椰岛救他两个孙儿,致天痴当众丢脸,面子难堪;彼时又曾有天痴订有白犀潭再见的话,因此怀恨。他知白犀潭之行,多半占不了便宜,特意先期赶往赴约,一面又在岛上设下极厉害埋伏,准备此来不利,转激乙老前辈自投罗网。已定日内岛上阵法布置完竣,命门人往白犀潭投柬定约,跟着便率领门人前往,与乙老前辈斗法了。”

  乙休笑道:“痴老儿要寻我报复铜椰岛火焚磁峰,强救易氏兄弟之耻,早已在我算中。他平生从没吃过人亏,所以把上次的事认作奇耻大辱。这次向我蛮缠,非叫他丢个大脸,挫挫他的气焰不可。本来这里会后就应该走,只因齐道友三日后要考验门下高足功行,以定去留。那左元十三限和右元火宅两处难关,寻常修炼多年的有道之士尚且难过,他偏拿来考验这些新进门人。固然法良意美,门下诸弟子美质良材甚多,修为虽浅而道心坚定,不患无人通过,终觉出题太难。再者,此番如通不过,不特将来更难,非下十分苦功,朝夕勤修,不能有望,并还要在左元崖穴中,受上多年活罪。别人与我无关,只有司徒平、秦寒萼二人,当初因我不愿失信于天灵子,令他夫妻往紫玲谷赴约,虽明知二人该有这场劫数,但我以为一切算就,照此行事,便可免难。哪知阴差阳错,仍为天矮子所算,虽是二人道心不甚坚定,又以行时负气,诸多自误,总是我当老前辈的预谋不佳所致。我曾答应他们,始终维护,必使成道而后己。这次出山修积外功,关系将来成就非小。

  二人本身真元已失,要想这次通行火宅、十二限,十有九通不过去,弄巧还许白吃一场大亏,多受许多年艰苦。我为此暂留数日,欲助他二人渡过难关再走。偏生天痴老儿寻我麻烦,也在日内。他虽没奈我何,到底来者不善,也须先为防备,才能稳操胜着。我和齐道友虽是患难至交,但贵派正当开山鼎盛之时,其势不能为我一人有所偏私,便请齐道友徇情坏法。如今我只好走,但我既已许他夫妻,终要成全。

  好在白、朱二道友在此,请齐道友看我薄面,对于二人格外加恩成全。虽仍照教规使其通行,不令独异,但请令二人由火宅通行,不经左元十三限。同时并请白、朱二道友暗中鼎力相助,我少时再赐二人两道灵符,以作守护心神,防身之用。这样冲过,固然勉强,但我既请齐道友法外成全,此后他二人的事,便和我的事一样,如遇奇险,无论乱子多大,相隔多远,我必赶往相助,决不能使他们因为功力不够,贻羞师门,也免使别的弟子援此恶例。不知三位道友肯酌情推爱,予以成全否?”

  妙一真人笑道:“日前开读家师玉敕,门弟子功力不够,而此时必须下山行道的,何止他二人?这些内外功行同时修积,都由火宅通行。司徒平、秦寒萼原在其内,只不过各有各的福缘遇合。如无大力相助,凭诸弟子功力,仍难通行罢了。道友道法高深,法力无边,每喜人定胜天。实则道友之助二人,也早在数中。此时众弟子正在欢聚,道友又是起身在即,所赐灵符,请交小弟,到时转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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