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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〇回 披毛戴角魔窟陷贞娃 惩恶除奸妖徒遭孽报(1)


  俞允中一面拉起,笑对三人道:“实不相瞒,我也是个多情人。适才听萧清说起前事,甚是感动。我本奉大师兄刘真人之命,随赵、魏二位迎敌妖人,不料首恶并未亲来,只命三个门人隐形来此侵扰,欲用妖法暗算全村人众,触动禁法,又吃赵师兄施展仙法现出真形。所来之人,倒有两个惊弓之鸟,一被烈火烧死,一为飞针所诛。只一个自恃持有妖幡,还想作怪,吃赵真人用法宝将幡破去,断去一臂,方得代死遁走。他二位仍在外面防守。我为要听你二人失陷妖窟经过,并还想查看你们心性如何,抽空回来。明日你婶母便和两位道法高强的道友回村,妖人也应在彼时伏诛。由此转祸为福,不必再担惊害怕了。”

  瑶仙闻言心动,立拉过萧玉重又跪谢,并求特赐鸿恩,破格收录。允中笑道:“你们也是难缠的人,我才点醒一点,便来向我纠缠。我此时怎能收徒?你叔父等久,且等明日,自家看事而行吧。”

  说时,已同走到前进堂屋,耳听萧逸正问萧野:“瑶仙他俩怎还未来?”

  又听刘泉答道:“想是俞师弟多情人同病相怜,自己爱莫能收,适才见我占算夫人偕友同归,想给他们指点门路吧?”

  瑶仙自从逃出遭难,便生悔心。一听萧逸喊着自己名来问,全无见怪之意,可知关念甚切,无心流露。想起以前为亡母所愚,诸多不合,如今又害他受许多苦难,不由又感激又惭愧,不等话完,首先舍众奔入。一眼望见刘泉坐在床前,手里看着一件精光闪闪的晶镜,带笑说话,不敢怠慢,忙即跪叩,说了句:“多谢真人恩施格外,见过家叔,容再拜谢。”

  随即扑跪在萧逸床前,只说得一句:“侄女罪该万死!”

  无话可说,便泪如涌泉,痛哭起来。跟着萧玉也奔进,照样跪倒,感泣不止。萧逸人已逐渐康复,知二人今日实迫处此,自己命该遭难,见同归来,心只有怜爱欣喜,并无记恨。容二人哭拜一阵,随命起立,同坐说话。二人因身负罪孽,又有仙人在座,不敢落座,敬谨辞谢,侍立在侧。俞允中此时也随了进来,从旁笑着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此时你们也算是地主,坐了何妨?”

  萧逸因刘、俞二人均赞二人和萧清俱是美质,尤以瑶仙、萧清更是罕见,俞允中还有成全之意,知不会怪,笑说:“你二人脱难归正,二位真人俱是喜慰,今日饱受惊苦忧急,我已命人为你们准备饮食,且坐歇息无妨。”

  二人见如此恩厚,好生感动,只得告罪坐了。

  萧逸先问:“你二人身受已略闻知,今既脱难,缓说无妨。绛雪行虽犯上,心实忠义,没有偕来,此女刚烈异常,莫非受害了么?”

  瑶仙知是想乘仙人在此,搭救绛雪,不禁含泪答道:“当初绛妹原同失陷妖窟,只为绛妹早抱必死之志,便她妄念得遂,仍必自杀殉主。性既刚烈,心思又与侄女不同,在妖窟中誓死不屈。妖人暴怒,几要取她生魂祭炼妖法。断定无法逃走,只关闭在石室之内。先还有人相助,得以见面,后便隔开。当时初去,连侄女也未行法禁制。不知怎的,被她用什言语愚弄一个姓翟的妖徒同逃出去。也是心性忒急,以为妖人行法入定需时甚久,还未逃远,便想下手将妖徒刺死。吃妖徒发觉,重又擒回。正调戏行强之间,忽然被人救走。妖徒逃回还想蒙混,不料吃妖人当众审出实情。平日虽极得宠爱,照样不能容恕,仍用妖法焚身,受那炼魂之惨。

  绛妹初去,受刑最多,可是脱难也快。听妖徒说,救她那人是个黑衣道姑,道法高深,一见便被剑光逼迫不能脱身,却说现时杀戒已不再开,并说妖徒如此死法不足蔽辜,说完带了绛妹飞走。妖徒偏是无法逃遁,除回路外,哪一面都被剑光阻住,越逼越近,最终无法,只得逃回,遭了妖人毒手,果然死得奇惨。许是绛妹不似侄女这等罪孽深重,所以报应独轻,更以义烈感召仙灵,因而转祸为福呢。”

  萧逸闻言,好生嗟叹。随又询问瑶仙出走经过。才知那年瑶仙、绛雪由萧玉所开密径逃出山去,因值阴雨,到处积潦,衣履皆湿。加以萧玉因二女来信说走无定日,相隔还早,衣物齐备,独缺食粮。二女虽然聪明,终是年幼失算,只顾瞒了萧玉起身,忘了准备行粮,寄居萧家又无法备办。以为前听母言,出山一二日途程便有人家,也没细问前山后山。只行前三日,连偷带明要,积存有一点腊肉干粮,至多不过四五日之用,自觉足够。谁知出山后,雨还未住,天气又热,本已放了三天,经雨一湿,全部腐臭。加上翻越崖壁时,绛雪雨滑失足,尚幸不曾葬身绝涧,自带的一份又被失落。

  瑶仙出世以来,几曾吃过这等大苦,便不失落,次日又腐又臭,也难下咽,所以第二天晚间便绝了粮。雨是时落时止,除近崖一带,到处山洪。登高四望,到处云雾低迷,飞瀑满山,哪能辨出丝毫途径。走是不能走,吃的又没有,急得没法。又由绛雪犯险,欲由山洞秘径潜回村内,夜见萧玉谋取食粮。不料前夜走出不久,中间一节山石忽然崩塌,将归路阻断,不能再进。二女无计可施,只得踏泥涉水,满处寻找食物。总算天不绝人,居然寻到一处兔窟,打了只野兔,烤吃充饥。心料洞虽隔断,萧玉终要寻来。刚一离村,便如此为难,前途艰险可知。况又认不得出山路径,还是多一男子同行要好得多。

  于是又转了念头,想萧玉也许见信之后,也起了寻师之念,另谋出路,或由里面二次开通秘径,追了出来,先结伴同行,等寻到仙师再行分手。谁知等了十多天,每日暗去洞前藏伏探望,萧玉终未出现。又疑萧玉行踪被仇人窥破,监禁起来,无法脱身,又添了一层焦急。这时萧逸正率全村人,由水旱两条通路,出村四处寻找二女踪迹,又命人往山外镇墟寻访,如被寻回,也就没事。

  偏生二女逃出之处,乃山中最隐秘之地,偏居琵琶垄的东南方,相隔虽只数里,但是一个死地。中有峻岭大壑阻断,不能飞渡。北行俱是危峰峭壁,拦住去路。面积不大,只是一个绝地,向无人迹,便萧逸祖父初入山时,附近一二百里内差不多踏遍,独于这里也未到过。所以连欧阳霜也未将人寻到。萧玉无心发现洞中秘径,见外面是绝涧,可以攀援绕越,对面山势倾斜,不难越过,只当可以通行出去,也没走上细看。二女逃后,见没寻回,还自以为得计。谁知误人误己,几乎同遭惨祸,永沦妖窟。

  二女苦熬了多日,天早放晴。久等萧玉不出,没奈何,只得重打出山主意。满拟只要走出山去,遇着人家集镇,把行粮备齐,再离开当地,向平日所闻海内名山走去,沿途再留心打听,何处有仙人踪迹,立往求拜。谁知四面八方险阻横生,一处也不能越过。每日只捉些野兔,掘些野芋、黄精、野菜之类,胡乱充饥,晚来仍宿在初出时藏身的崖洞以内。连寻多日,始终无路可通。再一想起身世孤苦,常常抢地呼天,相抱痛哭。

  这日一早,绛雪急中生智,见东北方虽有阔涧危崖挡路,但临崖藤蔓甚多,并有立足之处,两面相去不过两丈,崖边还有一株挺出的老松。如在平地两丈远近,以瑶仙的身手,也不是不能越过。只因下临绝涧,其深莫测,失足立成齑粉,看着先眼眩心寒,无此勇气。即便瑶仙勉强冒险飞越,绛雪也纵不过去。假使用一长索,甩向那老柯之上搭紧,便可沿索而过。虽然岸那边地形难测,前进一步,总比死守当地强些。于是斩下三丈来长一根坚韧山藤,削去枝蔓,取一件衬衣包好一块石头,搓些野麻紧绑藤上,由瑶仙奋力抡圆甩将过去。居然一下便挂住树娅,嵌夹甚紧,用力一试,竟扯不动。绛雪又把另一头用前法紧缠涧侧树干上面。刚刚停当,打算把昨剩野芋吃饱,略微歇息,援将过去。瑶仙忽然瞥见一只跛了一腿的肥鹿,由右侧崖旁往树林内跑去。

  二女自从逃出,从未得过一次美好食物。野兔肉膻,并且为数无多,己似猎尽。日以野菜为粮,苦难下咽。平日又都喜吃鹿肉,过崖知有吃的没有,如何能够放过?忙喊:“绛妹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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