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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小完杀劫群凶授首 齐唱凯歌巨寇成擒(3)


  李镇川闻言大喜,重又叩头,行了拜师之礼。众人也都上来一一相见。白琦早已服他武艺超群,如今变成一家,惺惺惜惺惺,两人从此倒结了生死之交了。

  凌操经心源说出云凤失踪原因,总觉心中难过。玉清大师见凌操、俞允中俱是满脸愁苦之容,便从容道:

  “老先生休得愁烦,令爱原是追云叟白老前辈的内侄曾孙女。当初白老前辈的元配夫人凌雪鸿有一位兄长,名叫凌浑,剑法道术超群绝伦。彼时兄妹二人在莽苍山隐居,遇见白老前辈经过,与令祖姑比了三日的剑,不分胜负。后来长眉真人打那里经过,给两家和解,联了姻眷。成婚以后,令叔祖凌浑渐渐与白老前辈发生意见,多亏令叔祖母白发龙女崔五姑解劝,兄妹郎舅四人差一点伤了和气。令叔祖性情甚特别,从此不与令祖姑见面,直到令祖姑五十年前在开元寺坐化,令叔祖并未前去,只有白老前辈同令叔祖母崔五姑在侧。令祖姑坐化以前再三嘱托,说凌家仙根最厚,五十年后必有子孙得道飞升,请白老前辈与令叔祖母到时留意。

  白老前辈与令叔祖母当时答应下来,不知怎的,被白老前辈算出应在令爱身上。因为昔日令祖姑被难受伤,若得令叔祖相救,令祖姑还可不致兵解。白老前辈怪令叔祖太无手足之情,不该暗使狡狯,趁令叔祖元神出游之际,将他躯壳毁掉。令叔祖神游归来,不见了巢穴,万般无奈,将元神伏在一个垂死的破叫花身上,把一个丰神俊朗仙风道骨的人,变成一个破烂叫花,岂能不恨?白老前辈知他夫妻厉害,一向避道而行,恐他报仇。起初令叔祖也追逼甚紧,后来经许多人化解,才未公然反目。令叔祖由此就用这破烂叫花面目游戏人间,隐了真名,自称怪叫花穷神。无论邪正各派,见了他夫妻二人,都带三分畏敬之心。令叔祖夫妇从未收过门人,近来忽然到处物色弟子。

  白老前辈终觉不便和他们相见,才写了一封束帖交与赵道友,叫他今日拆看,里面附着有一封信,便是请令叔祖母务必克践前言,将令爱带回山去;又令赵道友等她在台前出现,便将书信呈了上去。赵道友拆开柬帖以后,有许多地方不大明白,同我商量。我正愁姚开江厉害,见了这封信,知道他二位一同光降,定然无忧,便请赵道友依言行事。果然她一见书信,便将令爱救走,想是带回山去传授道法。此乃旷世仙缘,应当代她欢喜才是,怎么反倒忧愁起来?”

  凌操听玉清大师说了详情,才放了心。只有俞允中见转眼就要完婚的爱妻,无端劳燕分飞,即使异日道成回来,不知能否仍践前盟下嫁,越想心中越烦。忽然把心一横,走到佟元奇面前跪下,说道:“此次和吕村、陈圩结仇,全为弟子一人而起,虽说是邪不胜正,到底还是死伤多人。弟子如今业已看破世情,愿将田园家财分散贫苦的人,然后跟随老师出家。明知资质鲁钝,难列门墙,还请真人念在与人为善之心,俯赐收录,感恩不尽。”

  他这一席话把众人提醒,白琦、衡玉、许超、黄人瑜和人龙兄弟、岳大鹏这几个不会剑术的人,都一齐过来朝佟元齐、铁蓑道人、玉清大师等纷纷跪下,请求收为弟子。佟元奇忙唤众人起立,然后说道:“诸位虽与我无缘,但是除两三位俱非释道中人外,余者大半各有奇遇。尤其允中因为一时痴情所激,更为不合。我等号称剑仙,除少数生具仙骨者外,俱难超凡入圣,大都还要转劫,难免受一次兵解。允中夫妇五十年之内便要重圆,你们各人亦另有遇合,何故庸人自扰?我给李镇川开向善之门,是因他父母俱是前明殉节忠臣,他本人又颇能自爱,不似别的盗贼昧尽天良。除我以外,别位道友又未必看得中他,所以我才暂时容他改过入门。现值本派收徒承继道统之期,只要向道真诚,心地纯厚,不愁无人指引,大家何必忙在一时呢?”

  众人闻言,依旧苦求。佟元奇仍用前言解释,执意不允。只对允中指了条明路,说:“今年端阳节,心源要去青螺山了结八魔一重公案,那时自有机缘前来就你。”

  说罢,又吩咐众人道:“此间诸事已了,被擒淫贼柳雄飞已受内伤,不妨将他杀死,用销骨散化去。好在这次并未伤着土著。少时可由白庄主将陈长泰劝解一番,放他回去,暂解两村仇怨。此人本无多大能力,全系罗九一人架弄。现罗九伏诛,他知本村势大,必不敢再为生事。如再不悛,除他不晚。至于吕、郭二人,至多逃回华山请他师父报仇,决不致经官兴讼。铁蓑道友可留此数日,一则到了端阳相助心源、玄极一臂之力,二则坐镇此间以防万一。诸位有事者亦可暂行回去,青螺山八魔所约能人甚多,不会剑术的人均不用前去。镇川事完,可至太白山寻我。我要先行一步了。”

  说罢,便命张琪叩谢王清大师,与众人作别,然后携了张琪,向众人一举手间,一道长虹,破空而去。

  轻云又问玉清大师:“怪叫花穷神凌浑最后拿着一条蛇,为何姚开江一见,便亡命一般追去?”

  玉清大师道:“凡是南疆派红发老祖门下,最是厉害狠毒不过。未学成道之前,先收罗了许多毒虫蛇蜈蚣之类,择定一样做自己的元神,每日用符咒朝它跪诵,再刺破中指血来喂它。经过三年零六个月之后,才将它烧化成灰,吞服肚内。再按道家炼婴儿之法,将它复原,与自己元神合一。炼成以后,便可随意害人,与我们炼的飞剑一般,可分可合。不过我们遇见强敌失了飞剑,还可再炼;他那元神一斩,便如同失了半条性命,虽然不死,一生功行大半付与流水,并且失了就不能再炼。我久闻这种妖法厉害,今日对敌时,我已想起山人妖法狠毒,恐他情急,用元神显化伤人。不想被凌老前辈早收了去,无怪姚开江一见,连命都不要,飞身追赶,倒便宜我得了三把飞刀。我看凌老前辈拿着他的元神,已无生气,如果已被凌老前辈所斩,姚开江决难活命了。他失了元神,还那样厉害,所以恩师说他是个劲敌了。”

  白琦等听玉清大师说完,又把在鱼神洞遇见凌浑摔蛇,及随林秋水入席,自己听见他在自己耳边所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玉清大师道:“恭喜白庄主,如能得他垂青,真可谓难得奇遇。这位老前辈性情古怪,专一感情用事。他不愿帮忙,无论如何苦求也不行。我早听人说他功行快成,不久要用兵解转劫飞升,想在衡湘一带物色传人,许久不听下文。照如此说来,对白庄主决非无因的了。”

  白琦道:“弟子行能无似,质地愚鲁,虽有向道之心,恐这位恩师未必就肯垂青吧?”

  玉清大师道:“我看他决非无意,异日再看吧。现在诸事已毕,陈、柳二人可由白庄主照佟老前辈之言发落。我要同轻云、文琪等回转成都去了。”

  说罢,便命湘英收拾同行。湘英闻得云风是被一位最有名的剑仙收去,好生欲羡。连日早向轻云、文琪、瑶青三侠女恳求携带,还恐玉清大师不带她同行,事完之后,侍立在旁,一步也不敢离开,不住朝轻云等用目示意,心中怦怦跳动。一闻此言,喜出望外,也不顾和哥哥衡玉说话,飞也似奔到里面,将隔夜打就的包裹携了出来,朝玉清大师拜了拜。还是玉清大师命她与兄长、众人作别,才得想起。因为喜欢过度,只是呆笑,连话也说不出来。衡玉先朝玉清大师拜谢援引湘英之恩,才对湘英道:“妹子蒙大师指引,遇了仙缘,哥哥福薄,不能同行。但愿妹子学成之后,好歹回来一次,以免哥哥悬念。”

  湘英别思索怀,只是闻言点首,反倒无话可说。无意中看了许超一眼,见他满脸惜别之容,不由心中一酸,急忙回过头去。又朝众人一一告辞。白、戴、许三人挽留玉清大师多住一二日,玉清大师道:“异日仍要相见,何必多此一举?”

  便从身上取了七八粒丹药交与白琦,吩咐白、李、虞等受伤之人服用。才命轻云携了瑶青,自己携定湘英,步出院中,与众人道别,满院金光,破空飞去。湘江五侠与岳大鹏也要告辞,白、戴、许三人再三苦留,才允再住三五日走。白琦又将玉清大师赠的丹药与受伤之人服用,才去将陈、柳二人发落。

  过了数日,湘江五侠与岳大鹏走后,俞允中又求了两次铁蓑道人与玄极,未蒙收录。第二天便推说有事回家,去了十多天未回,众人均未在意。一日忽然打发人送了封书信与凌操,附有二十条黄金。说他因云凤学道,看破世情,回家第二日,便吩咐帐房将田园财产半分给族中贫苦之人;又立了几处善堂、谷仓施赈。自己决意往各大名山寻师学道。黄金值银万两,孝敬凌操养老;并向众人道谢道歉,不该不辞而别等语。凌操接信,急忙跑去挽留,才知他一回家,便等不及安排,将一切后事都托与妥当人料理。留下与凌操的那封信,还是临走三日之前写的,吩咐下人到时再送,哪里去寻他的踪迹,凌操见爱女爱婿同时弃家入道,虽知前缘注定,到底难割难舍。尤其是允中,明明因云凤而起,他又是个独子无后,愈觉对他不起。伤感一会,无法,只得仍然回来。谁知许超见允中一去,触动心事,表面上也未露出,只说回家省亲。走后寄来一信,才知到家以后,正值老父母病危,第二日已行去世,办完丧葬,亦步允中后尘去了。

  戴家场这一班剑侠纷纷走散,只剩有铁蓑道人、心源、玄极、凌操四人。除凌操已有住室外,衡玉又特为心源等三人备了三间静室,以便日夕请教。铁蓑道人住了些日,见吕村不来生事,又占了一卦,看出不会有什么举动,便要告辞回谷王峰去,衡玉挽留不住。铁蓑道人一走,心源、玄极当然随去。白琦自从胜了吕村之后,到鱼神洞去闲走,几乎是他的日课,也有约人同去的时候,谁也不疑有什么缘故。谁知铁蓑道人去后第二日,白琦又说去鱼神洞闲游,一去就不见回来,也未留下书信。只剩凌操一人与衡玉作伴,好不冷清。这且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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