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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沈春山頭上罩著黑布袋,完全看不見,只憑聽覺知道自己給太近了鬧市中的一個莊院。

  門關上之後,轎子又給抬著走了一段路,到停下,便有人將他拖出了轎子,七手八腳的將他舉起來,再走了一段路,接往下行。

  那片刻沈春山的感覺就像正墜進地獄裡:一陣陣惡寒,到他的身子回復平靜,那種惡寒的感覺仍然一陣陣襲來,然後他發覺身子一翻,後背撞在一塊堅厚的木板上,四肢接唄分開扣上鐵箍,腰部亦不例外,罩在頭上的黑布袋終於給拿下來。

  那個黑布袋很厚,罩上厚眼前所見之事一片黑暗,這下子突然拿開,周圍的燈光雖然只是比一般的亮一些,沈春山已感覺非常刺目,他很心急想看清楚周圍的情形,急不可待瞪大了眼睛,但卻什麼也看不見,甚至不堪燈火刺激,再將眼睛閉上。

  好一會兒他的眼睛才習慣,看清楚置身在一個寬敞的石室中,給鎖在一個木輪上,木輪下是一個水池,燈光下閃閃生輝,令他的眼睛看來不很舒服。

  石室的四壁掛放著種種刑具,不少之上血跡斑斑,雖已褪色,仍然觸目驚心。

  水池的前面,放著老大的一個火爐,那之內也是插著好幾樣刑具,爐火雖然還沒有升起來,但亦已令沈春山看的渾身不自在。

  兩個黑衣漢子正在撥弄著爐中的木炭,有意無意看看沈春山笑笑,那種笑容當然也是令沈春山為之不寒而慄。

  木輪的兩旁也侍候著幾個黑衣漢子,沈春山一看這情形,便知道這兒的主人很快就會出現了,那些漢子他卻是一個也不認識。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沈春山目光一轉再轉,忍不住喝問。

  那些黑衣漢子卻全都像是聾子,沒有一個理會他,也正當此際,腳步聲響,兩個人從對牆石階上走下來,一個一張馬臉,倒吊著,三角眼,另一個圓圓的一顆南瓜頭,眼耳口鼻仿佛都擠在一起的,一見這兩個人,沈春山不由一呆,脫口道:「馬飛!劉全……」

  馬臉的那個應聲道:「沈老闆好。」他非獨姓馬,有一張馬臉,而且說起話來亦像是馬叫那樣難聽。

  劉全笑接道:「我們又沒有難為沈老闆,哪有不好。」

  說話間,一個人已擁著一襲金紅色的披風從石階上走下來。

  沈春山目光轉落在這個人的面上,慘笑。「果然是你!」

  ***

  江飛霞這時候亦醒轉,她的遭遇應該就比沈春山好得多,最低限度,她心愛你在是舒舒服服的睡在一張繡榻之上,身上還蓋上了被子。

  那雖然也是一個石室,周圍都佈置得很華麗,非獨沒有刑具,連一件比較可怕的東西也沒有,可是她一定神,仍然驚呼得一下跳起來,雙手下意識檢查一下身上的衣衫。

  一個清朗的聲音即時傳來:「你的衣衫好好穿在身,連一顆鈕子也沒有脫開過,放心——」

  江飛霞這才發現那邊屏風的前面坐著一個人,看清楚,脫口一聲:「方聰!」

  方聰一笑放下手中書,長身而起,隨即一揖,道:「沒有先徵求你的同意,這樣將你弄到這裡來,恕罪,恕罪。」

  江飛霞驚魂稍定,籲了一口氣,低聲問:「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方聰道:「楊威一早跑到水月寺,躲在神像後面,他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不知道才進寺院我便已發覺,除了他,還有你那個表哥……」

  「高玉盛?」江飛霞叫出來。

  「難道這附近除了高玉盛你還有第二個表哥?」方聰笑著問。

  江飛霞一怔,搖頭苦笑,方聰笑接道:「高玉盛日夜保護你,跟蹤你到來,並不奇怪,只是那楊威……」

  「我沒有跟他說過,也根本沒有遇上他。」

  江飛霞搖頭:「聽他說,是有人向他告密。」

  方聰沉吟道:「這件事很奇怪,知道燈籠為號的只有你們五個,知道我給信你的應該就只有你一人。」

  「那楊威說的……」

  方聰截著說道:「這個人很清楚,腦袋雖然大,卻是從不肯動腦筋,就是動也是動壞的,也生了一張嘴巴,不過腸子倒是直得很,還未動的說謊,他說是別人告密,就絕不會是自己查出的。」

  「他還給我看過那封告密信。」

  「你是否認得那是什麼人的字跡?」

  江飛霞搖頭:「那些字東倒西歪的,跟小孩子寫的差不多。」

  「那只怕是故意如此,恐怕被你認出來。」方聰沉吟道:「高玉盛……」

  江飛霞立即道:「他是我的表哥。」

  方聰笑道:「表哥也是要吃飯的。」一頓接問:「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

  江飛霞道:「他家裡富有,哪用幹什麼?」

  方聰又一笑:「他是個殺手。」

  「殺手?」江飛霞一怔:「怎會?」

  方聰道:「這已不是什麼秘密,你也總會知道到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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