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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沈春山鐵膽出手,雙手便抓向繩網,要將繩網抓開,脫身出來,卻才抓一把,十多支長矛便四面八方刺至。

  沈春山不禁膽落魂飛,整個人呆在那裡,那十多支長矛卻只是從網眼中伸入,抵在他身上,並沒有刺進去,也都是握在一個個蒙面大漢手上,他們也都是從兩旁樹叢中撲出來。

  這絕無疑問是一個處心積慮預先佈置妥當的陷阱,對方非獨知道他今天出門,會經過這裡,而且連他所有的反應都計算在內,也是說,對方非獨清楚他的為人,而且連他的武功特長也一樣瞭若指掌。

  他的仇人並不多,能夠活到現在的更少,膽敢來找他的,也就只有一個——蜘蛛。

  動念未已,幾條繩子已經套上,將繩網勒緊,沈春山眼巴巴的看著那些大漢將自己連人帶網捆上,無計可施。

  與此同時,那兩個護院亦倒下,用三節棍的一個,武功雖然在撲前來的兩個蒙面大漢之上,但棍與刀才纏在一起,底下橫來一對地趟刀,將他的雙腳齊膝斬斷。

  那對地趟刀的主人也是黑布蒙著面,從旁邊的樹叢中飛滾出來,刀用得固然好,時間拿捏的更準確。

  亂刀跟著斬下,將用三節棍的一個護院斬殺,另一方面,用雙鋒筆的那個護院亦被橫來的一腳踢倒了。

  腳也是從旁邊樹叢中飛踢出來,靴尖踏著三寸利刃,一踢三角,踢的都是那個護院兼顧不到之處,那個護院雖然及時閃開兩腳,還是被第三腳踢中,亂刀跟著斬刀他身上。

  那兩個護院武師都是沈春山親自選聘,都有幾下子,現在卻也都不堪一擊,襲擊他們的兩個人看來又不是武功特別高強,那顯然又是早已摸清楚他們的武功底子,清楚他們的弱點所在。

  沈春山看在眼內,又是一呆,那些蒙面大漢隨即撲向他的僕人與轎夫,斬瓜切菜的將兩個僕人與四個轎夫斬殺刀下。

  由始至終他們都沒有說過半句話,出手既狠且辣,毫不猶疑,就是沈春山這種老江湖,亦不禁看得心驚魄動,目定口呆,一個黑布袋也就在這時候套在他頭上。

  他隨即被舉起來,塞回那頂轎子內,四個蒙面大漢接將轎子抬起,原路奔回,轎簾子一落,他們亦將蒙面的黑布拉下,相貌看來都不怎樣兇惡,看來也很像四個轎夫。

  那兩個武功特別號的左右跟上,亦將蒙面黑布拉下,善用腳的一個一張馬臉,倒吊眉,三角眼,用地趟雙刀的那個卻是圓圓的一顆南瓜頭,眼耳口鼻都擠在一起,相貌看來有些滑稽,但誰若是看過他用刀,相信都很難笑得出。

  其餘的大漢留下,迅速清理地上的屍體血漬,到他們離開,地面雖然不能夠恢復原狀,亦已看不出曾經發生過那種事。

  ***

  半個時辰過去,水月寺的大殿內仍然只有江飛霞一人,方聰人非獨沒有出現,連消息也沒有送到來。

  江飛霞面上的疑惑之色漸重,恐懼的感覺雖然已逐漸消失,但兩隻腳卻已要發軟了,她歎了一口氣,正要轉身走出去看看,哪知道半身一轉,後面就傳來一陣怪聲。

  她一驚回頭,只見對門那個神像的頭顱蛛網般裂開,塵土簌簌地剝落灑下,一個人頭接從後面冒出來。

  江飛霞本來已驚嚇得倒退了兩步,看見這個人頭又怔住,脫口一聲:「原來是你——」

  「就是我了。」那個人頭開口應一聲,往旁邊一移,出現了整個身子,一下從神台跳下來,不是方聰,乃是楊威。

  他灰頭土臉,一面伸手往面上亂抹,一面氣憤憤地罵著走前來:「我早就知道那個王八蛋言而無信,還是上這個當。」

  江飛霞奇怪的問道:「你到底罵哪一個?」

  「哪一個?除了方聰還有哪一個?」楊威接往身上衣衫拍幾下,拍得灰塵一陣陣飛揚,接著罵道:「那個臭小子,不是約了你巳時在這裡見面的,現在午時只怕也到了。」

  江飛霞更加奇怪:「你怎麼知道?」

  楊威單眯起一隻眼:「有人給我告密。」接從懷中取出一張字條遞過去。

  「方聰約了江飛霞巳時在鎮東水月寺大殿相會。」江飛霞接過一讀,又怔住。

  楊威接問:「沒錯了吧。」

  江飛霞苦笑:「這封信是哪一個給你的。」

  「今早起床,餓得發慌,走出店堂,原是要到廚房弄碗酸辣湯,哪知道碰著我爹爹那個伴郎,嚇得我慌忙躲進走廊,避出後巷,抬頭一看已到了牛家莊,只見牛嫂在煲湯,牛哥在打螳螂,還問我吃不吃檳榔?」楊威稀裡嘩啦的一大堆,還是沒有說到正題。

  江飛霞聽得傻了臉,待他一歇才問:「那吃不吃?」

  楊威搖頭:「我最討厭就是吃檳榔,結果喝了一碗牛肉湯便跑回店子去。」

  江飛霞歎了一口氣,再問:「那到底是誰給你這封信?」

  「天知道。」楊威道:「我回到房間,信便放在我床上。」

  江飛霞苦笑道:「跟著你便跑到這裡來?」

  楊威道:「卻是不知道是個玩笑。」

  江飛霞怔了怔,嘟喃道:「奇怪?」

  「別奇怪了,總之這個地方是不宜久留,趕快離開。」楊威一面說,一面把手亂揮。

  「那你呢?」江飛霞反問。

  「在這裡繼續等那個姓方的,這個臭小子,非要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不可。」

  「可是……」江飛霞仍然在猶疑。

  「見到他,我自會抓他去見你的,快走,快走——」楊威伸手一推江飛霞肩膀,另一隻手乘江飛霞不覺將一個小香囊扣在她的腰帶上。

  江飛霞把身子一縮,又說道:「可是我……」

  楊威反手叉在腰上,又單起一隻眼睛,說道:「我說話在前面,這個地方偏僻,孤男寡女,有什麼不良後果,可莫要怪我。」

  江飛霞吃驚的望著楊威,道:「你是說你……」

  「你真的不信?」楊威突然露出色迷迷的樣子,張開雙臂便要抱去。

  江飛霞驚呼,一隻給老虎趕著的兔子般,連跑帶跳的逃了出去,楊威看著呆了呆,嘟喃道:「難道我裝起來真的像個花花公子?」

  那邊窗外高玉盛即時一閃而過,看他的神態,若不是要保護江飛霞,只怕會撲進去跟楊威大打出手。

  轎子載著江飛霞原路回去,高玉盛借樹木草叢掩護,遠遠的在後面保護著,跟上山坡,才閃到一株樹後,一塊石子便飛來,「蔔」的正擲在樹幹上,他下意識一閃,回頭望去,只見楊威蹲在不遠處的一塊石上,隨即一勾手指,示意他過去。

  他一怔,冷笑,舉步,楊威那邊亦從石上跳下來,手指高玉盛,道:「我早就知道,一定是你壞了我的大事。」

  高玉盛冷笑道:「你說到哪裡去了?」

  楊威道:「若不是方聰發現了你跟蹤著轎子,怎會不出現?」

  「笑話,怎麼不說你藏在神像中露出破綻?」

  「我整個身子藏在神像後面,誰瞧得出來,你害我白費了大半天,還說我不是?」

  「沒有人叫你這樣做。」

  「你這個小子,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楊威幾乎沒有跳起來,說道:「你以為我在幹什麼,我是在保護你的表妹。」

  「保護我的表妹?」高玉盛冷笑:「你何德何能。」

  「你跟我說這種話啊。」楊威上半身一欺,以掌背一拍高玉盛的胸膛,說道:「兄弟,你是哪兒來的。」

  「客家。」高玉盛仰首向天。

  楊威接問:「客家哪兒?」

  「梅縣。」高玉盛伸手一拂楊威觸摸過的衣衫。

  「原來是自家人。」楊威大表親熱。

  高玉盛冷笑:「誰跟你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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