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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藍定儒一眼瞥見,喝一聲道:「小心——」摺扇從後面搶上,攻向高升的後背。

  蒙面人即時一掌反拍,迫住了摺扇的來勢,右手劍勢亦未因此而斷絕,劍牆依然排山倒海般迫前!

  崔命急退,連返七步,倒踏上一株大樹的樹幹,猛一個盤旋,倒縱列了樹上。

  蒙面人沒有追上去,劍勢一引,回攻藍定儒,高升的劍勢亦被帶動,同時向藍定儒攻去。

  藍定儒倒退,亦倒躍上一株樹上,與崔命打了一個暗號,正要如何反擊,已瞥見那沒燈籠火光閃動,高升的手下終於有所發現,同這迸湧來。

  「書生,如何?」崔命身形上移。

  「走——」藍定儒飛掠向另一株大樹。

  高升要追,才追前幾步,突然發覺蒙面人向相反的方向掠去,急忙停步高呼道:「這位——」

  「窮寇莫追——」蒙面人截斷了高升的話,三個起落,消失在黑暗中。

  高升只有留在原地。

  「不見面目,連姓名也不肯留下來,這到底是什麼人?救我又有何目的?」高升想不透。

  來到了紫竹院外,出手救高升的那個蒙面人才將蒙面的黑市拿下,現出一張年輕英俊的面龐,嘴角尚帶著一絲笑意,目光一抬,身形緊接拔起,翻過高牆,掠進了紫竹院內。

  這個年輕人當然是南宮世家的人,也是南宮世家唯一的男丁南宮博。

  紫金鼎中燒著檀香,香煙線繞中的佛像看來既莊嚴又帶著神秘。

  老太君閉目盤膝坐在佛壇前的蒲團上,默數著佛珠,南宮博才來到門外她便已察覺,眼睛張開,突然問道:「可是博兒?」

  南宮博應聲走進來,跪下道:「孩兒向娘親請安。」

  老太君揮手叫道:「起來。」才問道:「我吩咐你留在家中,你怎麼來了?」

  「孩兒實在放心不下,思而想後……」

  「既然來了,也就算了。」老太君輕歎一聲,目光一轉道:「怎麼這個裝束?」

  「孩兒路上發現白蓮教徒要暗算朝廷命官高升,不能不出手。」

  老太君一怔道:「你竟然——」

  「高升是一個好官,孩兒又豈能見死不救?」

  「好不好也不能只看表面。」

  「但白蓮教徒——」

  「算了——」老太君搖搖頭道:「又是白蓮教勢力龐大,你敗壞了他們的好事……」

  「娘親放心,孩兒是蒙上臉龐才出手。」南宮博隨又補充道:「孩兒不是害怕,只恐影響所及,壞了大事。」

  「你懂得小心娘親便放心了。」老太君又搖搖頭道:「看你也已有點累,還是休息去吧。」

  老太君語氣神態都是那麼慈祥,一直到南宮博退出,目光才有了變化,變得那麼的陰沉。

  藍定儒、崔命看不出南宮博的武功路子,只憑他們的描述,天地雙尊當然也推測不到什麼。

  能夠擊退兩燈使者的絕無疑問必是一個高手,而有心破壞他們的行動的也必是朝廷中人,具備這兩個條件的只有一個徐廷封,這是劉瑾的推測。

  然後他決定走一趟,試探皇帝的口氣。

  高升回去覆命,皇帝隨即召見徐廷封,在他們當中也只有徐廷封熟識江湖上的情形白蓮教的出現徐廷封早已知道,也早已肯定銀狼一案是白蓮教的所為,只是並不反對皇帝與王守仁利用這件案子來削除劉瑾的勢力。

  劉瑾已經夠他們應付,再來一個自蓮教也鬧到京師來,徐廷封當然有點擔心。

  對於那個幫助高升擊退兩燈使者的蒙面人,徐廷封一樣猜測不到。

  那個蒙面人高升卻能夠肯定不是徐廷封,這他當然不會對劉瑾說出來,所以劉瑾到來,也試探不到什麼,卻利用高升的受傷,攻擊高升的辦事能力。

  皇帝早有準備,但口才還是通劉瑾一籌,終於被迫決定在鎮海樓以武功再送五軍大都督。

  劉瑾的理由其實也很充分,五軍營乃是由太祖皇帝制定,當時任職大都督的不是別人,就是中山王徐達,以高升的身份實在不足以擔此重任。

  皇甫忠、義兄弟當然也不夠格,之前劉瑾卻是一力抬舉他們的才能,到銀狼一案才無話可說,現在高升無功而還,並且受傷,他又怎肯錯過這個機會?

  劉瑾走後,皇帝又陷入苦惱中,王守仁、徐廷封也一樣,他們都清楚劉瑾手下不乏高手,若是以武功來決定,他們這方面實在大成問題。

  一直到王守仁摩下副總兵江彬插口,他們才發覺事情其實大有轉機。

  江彬是旁觀者清,直接指出劉瑾是有備而來,縱然有人能夠擊敗劉瑾座下的高手,到時劉瑾必定又以出身官階不足以得眾望為原因,加以否決,除非那個人武功出身都非常好,才能夠令劉瑾無話可說。

  皇帝一直都沒有留意江彬這個人,現在總算留意到了,到他懷疑到朝廷中是否有一個這樣理想的人選,江彬並沒有回答,目光只是落在徐廷封臉上。

  不但皇帝,連王守仁也不例外,目光隨著一轉,不由都脫口「哦」一聲,他們實在一直都沒有考慮到徐廷封可以做這件事。

  在他們的心目中,徐廷封一直淡薄功名,但絕無疑間是一個忠君愛國的人,否則也不會插手這件事,提供這麼多的幫助意見。

  徐廷封與他們的目光接觸,只有苦笑。

  江彬按著又道:「微臣還有一件事必須補充!」

  「你說你說」皇帝龍顏大脫道:「朝廷正當奮發固強之際,有話只管直說,就是說錯了我也不會怪責你。」

  江彬「謝皇上」之後才道:「鎮海樓中事無大小最好就不是由皇上或者侯爺提出,也只有這樣才能夠令劉總管不知不覺走入圈套。」

  「好,是所謂請君入甕,作法自斃!」皇帝大笑道:「實在太好了!」

  他隨即將徐廷封留下來,到這個地步,徐廷封除了苦笑之外,還有什麼話好說?

  回到安樂侯府,徐廷封第一件事便是找師父鐘大先生。只看他的表情,鐘大先生便知道又有事發生,可是徐廷封提出的要求仍然大出他意料之外。

  「皇上明日在鎮海樓設案,有意請師父走一趟。」

  鐘大先生一怔之後才回答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喜歡應酬富貴之人,何況是當今天子。」

  「師父這件事……」

  「你是怎樣的一個人,師父難道不明白,我看你還是直說清楚的好。」

  徐廷封只有直說皇帝要請鐘大先生做評判,主持鎮海樓的比武,也隨即將前因後果細說一遍。

  鐘大先生臉有難色,一直到徐廷封將皇帝的密函拿出來,那是皇帝寫給鐘大先生的,詞句極為尊重,一片誠意溢於字裡行間。

  讀罷密函,鐘大先生不由沉默下來,徐廷對等了一會才問道:「你老人家的意思怎樣?」

  「以他九五之尊,竟然對一個江湖人如此器重,為師又如何拒絕,只好破例一次了。」鐘大先生歎息道:「官場險惡,有甚於江湖,為師雖然不懼險惡,只恐從此永無寧日。」

  「師父放心。」

  「放心不放心倒是其次,能夠做幾件有意義的事情,總是好的。」鐘大先生拈須微笑。

  徐廷封聽到鐘大先生這樣說,一顆心倒是完全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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