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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那是半個時辰之後,以沈勝衣、趙老大為首,所有人分成了兩撥,五個一組的往上攀,每一組與另一身組之間,都保特相當距離。

  沈勝農、趙老大為首的一組所帶的都是好手,無論和石塔內外的一共有多少人,他們都必須盡可能同時將之擊殺,若是做不好給走脫了,或給叫起來,驚動了所有人,便據險而守,而最後的一組首先要做的就是退回去,堵斷了峽道的出口,以防裡頭的人由峽道沖出來,腹背受敵。

  每一個石塔都有四個人,高山上入夜風寒,他們都躲在石塔內,部分還在抽著福壽膏。

  這種東西絕無疑問可以使一個人更服從,只因為非此不歡,但抽上了這種東西之後。一個人非獨會變得更軟弱,而且會變得更懶惰,除非有人看管著,否則要他們忠於職守,確是一件很難的事。

  他們武功雖不錯,遇上沈勝衣、趙老大這種高手,又是看准了才突襲,那還不全都倒下。

  這一次沈勝衣、趙老大都留了活門,那都是正在狂抽福壽膏的人,形銷骨立,意志也薄弱得多,一迫便將話迫了出來。

  兩座石塔之間的距離不到兩丈,趙老大一躍即過,與沈勝衣這邊得到的口供印證無誤,並沒有立即採取行動,只是吩咐去休息。

  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又是黑暗中採取行動,未免太冒險。

  他們追查福壽膏以來,不錯一直都是在冒險,可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是決定的一戰,最後的一戰,對方的人數又是兩倍於他們,一個處理不好,他們非獨會全軍覆沒,福壽膏也會再為禍天下,一直以來的努力便都白費,楚萬里自是會更加小心,再要對付他就更加困難了。

  採取行動最理想的時間當然就是拂曉,那最低限度他們可以看清楚山下的情形,而那個時間,一般也是睡得最好的時間,除非他們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否則在他們進行第一次襲擊的時候,應該不會驚動多少人。

  只要第一次的襲擊成功,以後的事便會簡單得多,再說,他們翻山越嶺,辛苦了一天,體力消耗了不少,也實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拂曉,高山上有霧,山下亦是一片迷蒙,沈勝衣趙老大仍然是分成兩路,擁著濃霧攀下去。

  這邊並不太陡峭,下面是另一個盆地,一個更大的盆地,當中一個湖,周圍平坦,種滿罌子粟,阡陌縱橫,屋子分成東南西北四棟,有如四座莊院。

  湖當中亦有一座建築物,相連四道飛橋,那種結構就像是水繪園中的水明樓,只是湖面寬闊,氣勢遠較水繪園的池塘為大。

  飛橋正向湖濱那些屋子,那些屋子其實也就是建在飛橋通道的兩旁,要攻進湖中那座大樓,必須經過那些屋子,再經過那道飛橋,也是說,只要控制了那些屋子,便等於控制了那座大樓的通道。

  沈勝衣他們第一步的行動當然是那些屋子,下了山,隨即由兩路分成四路,分別襲擊不同的四棟屋子。

  從石塔那兩個守衛的口中他們已知道在那兒的大都是亡命之徒,但也有不懂武功,專職種植罌子粟的農夫,還有從外面擄來的良家婦女。可是都沒有明顯的分別。

  趙老大也實在看不出那個險些要了他的命的中年婦人外表與一般人有什麼分別,所以他們最後的決定,還是除了小孩子之外,稍為有疑問的婦人也將之撲殺。

  「稍為有疑問」這句話實在很值得斟酌,他們卻沒有第二個更好的辦法,沈勝衣也一樣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這之前襲擊那座石屋子他也已做到心狠手辣。

  他痛恨這種人,在他的朋友中,並不乏因為迷上了福壽膏,變得卑鄙下流,他也曾經盡了心,希望能夠令他們改變,但都失敗。

  白玉樓是他的好朋友,他們也已經不止一次合作,這一次,卻幾乎完全是他主動,正好白玉樓已經在進行著,找到了有關崔無命的線索,也就請他南下走一趟。

  對付一個崔無命,實在沒有用到沈勝衣的必要,只是合作下來,白玉樓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這個人的運氣實在很不錯,很多看來既麻煩又複雜的事情到了他手上便會變得很輕鬆簡單。

  武功高強,輕驗豐富,江湖上的人面廣,當然有很大的關係,但有些事情卻不是只憑這些就可以解決得來的,除了運氣好之外,白玉樓實在想不出是什麼原因。

  這一一點沈勝衣也不否認,正如這一次,他只是路過應蕭烈之請,助楚萬里一臂之力,哪知道,因而找到了福壽膏的首腦,根據地。

  解決了楚萬里是否就能夠根絕福壽膏的供應?那些吸食福壽膏的人也是否就因為再沒有福壽青吸食恢復正常?沈勝衣雖然不清楚,卻知道毀了這個地方,最少可以避免更多的人受劍到福壽膏的毒害。

  他不想殺人,也不喜歡殺人,但權衡輕重,只有狠心辣手將這些人中的渣滓殺掉。

  決定了的事他很少會改變,所以在小屋中連殺多人他仍然能夠保持冷靜,所以趙老大才沒有倒在那些暗器之下。

  他曾經是一個很成功的殺手,具備了一個成功的殺手應有的條件,這所以變成了一個俠客之後,與一般的俠客總有些不同,要做的遠比他們做的徹底。

  趙老大也因為石屋的事大受刺激,作出來的決定也因此狠很多。

  他們走過的地方盡是罌子粟,那到底可以製造多少福壽膏想來不免令人心寒。

  拂曉的濃霧自是有利於他們的襲擊,他們的時間也配合得很好,差不多同時採取行動。

  在殺人同時,他們還騰出人將帶備的火種撒在飛橋上點燃起來,飛橋是木造,再加上那些火種一一發不可收拾,四道飛橋迅速變成了三條火龍,只有沈勝衣那邊的一條例外。

  將飛橋燒斷,等如截斷了湖中大樓的援兵,解除了腹背受敵的危饑,但也得要留下一條以備作進攻之用,那一條也就由沈勝衣把守。

  飛橋寬不過半丈,要從沈勝農的劍下闖過去談何容易,沈勝衣也就在連殺數人之後直上飛橋,守在飛橋正中。

  與火起同時,襲擊已進行,那毋寧說是屠殺。屋子裡的人很多,睡夢中驚醒,連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便被擊倒。

  趙老大那一夥配備了足夠的武器暗器,也發揮了最大的殺傷力,而分配得好,敵我分明,更就是占盡了優勢。

  楚萬里的人既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敵人從哪裡來,甚至連那一個是敵人也有些糊塗,混亂中難免傷亡慘重,然後每一個人都變得有些瘋狂,變得就像一群野獸。

  趙老大那一夥也沒有例外,他們大部分原屬侍衛,一向都是負責一些比較艱苦殘忍的任務,在訓練中原就是以悍不畏死為目的,能夠完成訓練被派到宮廷去的,大都有異于常人,鮮血對他們的刺激也遠比常人要大。

  所以他們的人數雖然少,但因為驍勇善戰,又先聲奪人,反而穩占上風。

  楚萬里的人不少湧到飛橋那邊,一見飛橋被燒斷更混亂,沈勝衣那邊,能夠沖到沈勝衣身旁的人已不多,能夠闖過他劍下的人當然一個也沒有

  殺聲震天,在湖中那座大樓的人除非是聾子,則又怎會不被驚動?

  二三十個青衣人隨即湧出來,各執連弩,守住了四面橋頭,崔無命也出現了,遠遠看著沈勝衣,終於策杖走上了橋頭,一身青衣,迎風飛舞。

  沈勝衣沒有移動,按劍靜立在原地只等崔無命走近。

  ***

  楚萬里當然也給驚醒了,第一個反應就是沖出二樓寢室的門外,憑欄望去,隨即繞著走了一轉,看到那著火燃燒的三道飛橋,竟然笑了起來。

  沒有笑聲,他雖然笑容滿面,眼中一絲笑意也沒有,這一笑到底是表示什麼,沒有人會知道。相信只有他才知道。高傑急步大呼找來,看見楚萬里在笑,不由怔在那裡。

  楚萬里笑著目光落在高傑面上,道:「我已經一再吩咐小心,叮囑他們加倍戒備的了,他們卻完全不當作一回事,竟然連敵人闖進心腹之地也了無所覺,是不是很可笑。」

  高傑苦笑道:「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有考慮到敵人這麼快就找到來。」

  楚萬里道:「他們一直很服從,我原以為他們立即就會採取防備措施。」

  高傑道:「這是他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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