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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司馬東城笑問道:「什麼時候你學會了這樣謙虛?」

  蕭七道:「現在!」劍又再一動,削斷了擋在前面的另一簇竹樹。

  韓生後面接口道:「我們卻是不知道應該怎樣說了。」

  司馬東城道:「韓爺的銀劍,以我所知也絕非尋常可比。」

  韓生道:「論劍那及蕭兄的斷腸劍,說到這奇門遁甲,我們哥兒倆更就是門外漢。」

  司馬東城笑笑不語。

  韓生接道:「在那個平臺上居高臨下倒不覺得怎樣,進來了,才發覺這竹林的廣闊。」

  雷迅接道:「可不是。」

  韓生道:「若是大熱天,走在這之內,無疑是一種享受。」

  雷迅道:「清涼無疑是清涼,卻是有點兒陰森。」

  韓生道:「豈止有點兒而已。」

  兩人雖然說話不停,腳不可不敢不小心。

  風吹竹林,竹濤聲在林中聽來更加響亮,令人不寒而慄。

  又一陣風吹過,吹來了一陣難以言喻有腥臭氣味。

  雷迅一皺眉,道:「怎麼有這種氣味。」

  司馬東城微喟道:「雷爺莫忘了在林中囚著一個人。」

  雷迅一怔,恍然道:「這腥臭氣味莫非是……」

  司馬東城笑截口道:「雷爺說出來,我怕要吐了。」

  雷迅下面的說話忙咽了回去。

  越進,那種腥臭的氣味越濃重,中人欲嘔。

  各人卻居然都忍得住沒有嘔吐出來。

  再前行十來丈,他們終於看見了那道矮牆,道路也就繞著那道矮牆延伸開去。

  司馬東城領著眾人繞著矮牆轉了一個圈,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那道矮牆之上赫然連一道門戶也沒有。

  雷迅腳步停下,忍不住問道:「我們如何進去?」

  司馬東城道:「越牆進去!」玉手往蕭七肩上一按,身形蝴蝶般飛起,飛上了牆頭。

  蕭七恐防有失,身形一動,亦掠上牆頭上。

  雷迅身形方欲動,卻給韓生按住,道:「我們扶一把秋菊!」

  雷迅點點頭,轉顧道:「秋菊,你覺得怎樣?」

  秋菊道:「不要緊,我支持得住。」

  雷迅道:「很好!」與左面扶住秋菊那個婢女換過位置,扶住了秋菊左邊身子。

  韓生亦與右面那個婢女將位置互易,隨即與雷迅同時展開身形。

  秋菊也就在兩人的扶持下飛鳥般掠上了那道矮牆的牆頭。

  兩個婢女緊跟著他們躍上,顯然都練有一身不錯的輕功,那個辛五娘更就不用說了。

  雷迅、韓生只覺得眼旁人影一閃,辛五娘人已在矮牆上。

  他們不由又想起司馬東城的說話:辛五娘其實是司馬中原的師妹。

  司馬中原名震江湖,是高手之中的高手,辛五娘既然是他的師妹,武功當然也不會差到那裡去。

  站立在矮牆之上,那股腥臭的氣味更就令人噁心,司馬東城很自然的抬手掩住了鼻子。

  蕭七劍眉亦深皺,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置身於這種環境。

  司馬東城倏的嘆了一口氣,道:「一直以來我都以為給蝙蝠這種地方居住,實在太便宜了他,但現在看來,這其實不見得怎樣好。」

  蕭七道:「地方變成這樣子,怪不得別人。」

  辛五娘接道:「蝙蝠也沒有任何異議。」

  司馬東城頷首道:「那若非並不在乎,就是無論什麼地方在他看來都一樣。」

  辛五娘道:「只有白癡才甘心住在這樣的地方。」

  司馬東城道:「嗯。」

  辛五娘目光一轉,接道:「人應在樓下。」

  蕭七道:「也許仍留在樓上。」

  司馬東城道:「這附近一眼已可以看盡,根本就沒有藏人的地方,若是樓上也不見,那就奇怪了。」

  一頓接說道:「我們進來的時候,他原就坐在樓上,食物清水都到手,還下來作甚,所以我們根本就不用擔心。」

  蕭七目光上仰,道:「人若是在樓上,怎麼一些聲息也沒有。」

  司馬東城沉默了下去,辛五娘一旁應道:「蕭公子說的也是道理。」

  司馬東城忽然一笑,道:「到底在下在上一看不就清楚了。」

  語聲未已,辛五娘的身子已往上拔起來。

  一拔三丈,凌空未落,突呼道:「蝙蝠人不在樓上!」

  聲落人落,竟正好落在原來的地方。

  司馬東城應聲面色一變,道:「當真?」

  這兩個字就出口,她便自苦笑起來,現在並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辛五娘她當然也清楚並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可是她實在難以置信。

  蝙蝠不在樓上,去了那裡?

  矮牆內雖然野草及膝,殘秋時候已在半凋零,完全就不像有人躲藏在草叢內。

  而除了那些草叢,矮牆內再沒有其他藏人的地方。

  司馬東城縱目四顧,半晌才目注蕭七、辛五娘,道:「你們到樓上瞧瞧,我們在樓下監視!」

  蕭七應一聲,身形當先掠出,斜往上一掠三丈,掠上了第一層的滴水飛簷。

  辛五娘緊跟著蕭七,身形的迅速絕不在蕭七之下。

  兩人在滴水飛簷之上稍作停留,便一齊往樓內掠進去。

  司馬東城看見兩人已進入樓內,身形才展開,飛鳥般掠過草叢,在樓中落下。

  這一段距離也難不到雷迅、韓生,兩人攙扶著秋菊,一聲:「起!」身形齊動,掠過草叢上空,落在樓前石階之下。

  那兩個婢女也一樣能夠掠過草叢,與雷迅、韓生他們卻有半丈距離,比不上雷迅、韓生二人不言而知。

  樓中空蕩,就只是當中放了一張石床,一張石几,一張石椅。

  石床前地上有一堆衣服被褥,惡臭襪,幾隻蒼蠅飛舞其上。

  司馬東城木然站立在休前,黛眉深鎖,似乎陷入沉思中。

  雷迅、韓生放目四顧,並無發現。

  風吹野草,悉索有聲,惡臭撲鼻。

  野草叢中始終沒有人行蹤。

  蝙蝠何去?

  蕭七人在滴水飛簷之上已看清楚樓上沒有人。

  樓上比樓下更簡單,就只是放了一張矮矮的石几。

  在几上有一個竹筒,旁邊放著一條竹杖。

  蕭七隨即掠進去在几旁落下,順手拿起了那條竹杖。

  毫無疑問那就是他們清晨遇上的那蝙蝠所拿的,長短粗細色深淺,完全一樣。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就是有兩條那樣的竹杖,也並非沒有可能。

  問題在,又怎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蕭七目光落在那條竹杖之上,不由沉吟起來。

  同時進來的辛五娘卻拿起了那個竹筒,隨手將塞子拔出。

  一陣飯菜香噴鼻,竹筒之內滿盛著飯菜。

  蕭七目光一轉,問:「老前輩,這是否……」

  辛五娘道:「是我今天替蝙蝠預備的飯菜。」回問道:「你手中那條竹杖……」

  蕭七道:「相信就是我們早上看到的那條。」

  辛五娘皺眉道:「事情看來真的複雜得很,蝙蝠無翼,難道他竟能夠凌空飛出這個竹林。」

  蕭七道:「我們早上遇到的那個蝙蝠,輕功相當好。」

  辛五娘沉聲道:「最好的輕功也飛不出這個竹林。」

  對於辛五娘的說話,蕭七並不是不相信,卻仍然忍不住問道:「那麼蝙蝠那裡去了?」

  辛五娘回答不出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聽到了一些聲音。

  那種聲音並不怎樣響亮,可是又怎逃得過他們的耳朵。

  他們霍地抬頭望去,一望之下,不約而同,各都打了一個寒噤。

  辛五娘脫口道:「蝙蝠?」

  他們抬頭就看見了蝙蝠,是真正的蝙蝠,不是人,不是那無翼蝙蝠!

  在屋頂樑木陰暗之處,赫然倒吊著無數蝙蝠。

  其中的一隻蝙蝠雙翼正在抖動。

  辛五娘驚訝的接道:「那來這許多蝙蝠?」

  語聲未已,驀地響起一聲驚呼:「蝙蝠!」

  是秋菊的聲音!

  蕭七、辛五娘目光一接,身形齊動,辛五娘直奔樓那邊,蕭七身形卻倒射,倒飛出樓外,雙腳往滴水飛簷上一點,身形風車般一轉,已翻進樓下。

  辛五娘差不多同時從樓梯上衝下來。

  他們看不到無翼蝙蝠,只看到兩隻死蝙蝠,也是真正的蝙蝠。

  一隻被斬成兩片,分踩在雷迅雙腳之下,另一隻卻被韓生一劍洞穿,仍掛在韓生銀劍之上。

  奇大的黑蝙蝠,雖然已死亡,看來仍很恐怖。

  眾人也是一面驚訝之色,抬頭望著上面的樑木。

  在樑木陰暗處一樣倒掛著無數蝙蝠。

  辛五娘這才鬆過口氣,苦笑道:「我們還以為是那無翼蝙蝠突然襲擊你們。」

  司馬東城反問道:「蝙蝠人不在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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