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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小舟终于泊岸。在岸边已经有一辆华丽的马车等候在那里。

  驾车的也是一个中年大汉,姓慕容,单名刚,是真正慕容世家的人,也是慕容孤芳的心腹。方重生不等舟泊好,就托着那个木箱从舟中掠起,正好落在马车后面。慕容刚立即迎前,道:“怎样了?”方重生道:“一切顺利。”

  慕容刚忙将车厢门户拉开,方重生急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把箱子在车厢内放好,一弓身,亦掠进厢内,慕容刚也不多说,将车厢门户关上,走到车厢前面,纵身掠上车座,轻叱一声,驱车向前驭出。在快活林中,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大富人家的马车进出,这辆马车应该也不会惹起任何人的注意。慕容孤芳这个计划可以天衣无缝。

  红梅盗不愧是红梅盗。

  ***

  那个舟子目送马车远去,竹竿一划,小舟离岸荡开。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小舟荡向湖左岸泊好,然后他就可以去休息。

  这件事情虽然简单,但他仍然非常紧张。他绝不能让事情在他手上出错。因为慕容孤芳对于处置坏事的手下,向来说只有一种。

  非生则死,别无选择。

  所以她的手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小心谨慎,这也是她成功的一个因素。小舟离岸,那个大汉才吁一口气,这一口气还未吁尽,一条人影就从一株柳树之上落下,锦衣高冠,白发及胸。──风入松!

  风入松身形一落即起,疾向湖上那艘小舟疾掠了过去。他双袖鼓风,蝙蝠一样,一掠就三丈,距离那叶小舟仍然有一丈。那剎那之间,一节柳枝倏地从他的衣袖飞出,落在湖面上,他的右脚也就在那节柳枝上落下,只一点,身形又掠起!

  这个人的轻功造诣简直就已臻化境,登萍渡水,如履平地。那个大汉并不知道风入松的出现,听见风声回头望去的时候,正好见风入松蝙蝠般飞来!他不由一怔!那一怔之间,风入松已落在舟上。

  “谁!”那个大汉如梦初醒,一声轻叱方出口,手中竹竿就向风入松插去,那支竹竿才插出一半,风入松的中指已弹在竹竿之上,“啪”一声,那支竹竿立时断成了两节!大汉大吃一惊,正要呼叫,风入松的左掌已捏住了他的嘴巴。大汉举脚急踢,但脚才踢出,就感觉浑身一阵难言的酸麻,所有动作立时停顿。

  风入松随即问道:“木箱内放着什么东西?”接着将手松开。那个大汉既没有呼叫,也没有回答,牙缝中“格”的突然一响。风入松面色一变,松开的右手又捏住了大汉的嘴巴。大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眼一翻,一丝黑血从嘴里淌下。风入松脸色一变,一松手,那个大汉烂泥一样倒在小舟上,一张脸竟已发紫。

  “好厉害的毒药。”风入松心头一凛,他实在想不到那个大汉在牙齿之内藏有毒药。

  ──为什么他要以死守口?

  风入松并不知道慕容世家的规矩是那么严厉,却已经知道,那必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否则那个大汉用不着殉死。

  ──木箱内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风入松心念一转,再一转。

  ──追踪那辆马车!

  他的身形飕地离舟。“蜻蜓点水”,一落一起,又回到了岸上,然后他蝙蝠一样掠上树梢。他虽然发现了这件事,却仍然想不透其中的秘密。本来他大可以将方重生截下来,可是在什么也不清楚之前,他实在不想得罪慕容世家。

  所以他只得暗中跟踪。

  ▼第二十一回 峰回路转

  夜已深,马车驶出了快活林,转了一个弯,驶上了那条柳堤,慕容刚这时候才甩开鞭。“呼哨”的一声,鞭落马嘶,拖车的两匹健马撒开四蹄,马车如飞地奔驰。

  柳堤寂静,月色凄清。那条柳堤在迷离夜雾中彷佛是无尽的一样。

  ***

  月色苍白,夜雾凄迷,那个人的一身白衣映着月色,散发着一种妖冶的光芒。他坐在柳堤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整个人凄迷在夜雾中,在他头上戴着一顶竹笠,低压眉际,竹笠的阴影掩去了他的面目。他若有所待,又好像不过走累了,在路旁暂歇。马车声入耳,他举起一只手指,推起了那顶竹笠少许,并没有其他动作。

  马车在望,他仍然没有任何的表示,一直到那辆马车距离他只有三丈,他才站起身子,坐着的那石块同时呼地飞起来,落在柳堤正中!

  慕容刚已经看见那个人,已经在小心,那石块才落下,他就将马勒住!“希聿聿”马嘶声中,拖车的两匹马人立而起,前蹄一奋又落下。马车立即停下来,距离那块石只有半丈。

  那个人那剎那身形一闪,落下,正好又坐在石上。慕容刚目光一落,厉声道:“什么人?”

  那个人没有回答,慕容刚又问道:“你这样拦住去路,意欲何为!”

  那个人淡应道:“搜车!”他的语声并不响亮,却是非常清楚。慕容刚目光一问,立即唤起来:“强盗!”

  那个人道:“什么也好,这辆车我是搜定了!”

  “大胆!”慕容刚厉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人的马车?”

  那个人道:“什么人的都是一样!”他缓缓站起身子举步走向前去,慕容刚面色一沉,腕一振,那马鞭“呼哨”的一声,迎头向那个人抽下!那个人一声冷笑,手一抬一抓,竟然将那条马鞭的鞭梢抄住了!慕容刚面色一变,反手后夺,可是那个人身形稳如铁塔,纹风不动。

  慕容刚冷笑,劲透右腕,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倏地右臂一挥,慕容刚只觉得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从鞭上透过来,他没有与那个人斗力,也没有松手,呼的一声,连人带鞭立时被那个人拉得从车座上飞起!他半空松手,翻腕拔出腰佩的长刀,喝叱一声,连人带刀,迎头斩下!

  那个人一声冷笑,右手一挥,夺来那条毒蛇一样缠向慕容刚长刀的马鞭!慕容刚长刀凌空立变,但仍然被那条马鞭缠住,他既惊且怒,左手一翻,三支袖箭飞射而出!这一着出其不意,应该是万无一失,可是那个人的左手却灵巧之极,一翻腕,掀下头上的竹笠,横护在面前!“笃笃笃”三声,那三支袖箭齐射在竹笠上。

  慕容刚实时脱口一声惊呼:“沈胜衣!”

  竹笠一掀下,那个人的面庞便毕露无遗,不是别人,赫然是沈胜衣!那剎那慕容刚心中的恐惧实在难以形容。

  沈胜衣冷应道:“不错──是我!”右手一拂,抛开马鞭!慕容刚惊惧之下,冷不提防,连人带刀半空中摔下。沈胜衣冷冷地盯着他,道:“你们大概怎也想不到,我会等候在这里!”

  慕容刚一个字也答不出来,他实在做梦也想不到,车厢中的方重生同样想不到。那剎那之间,他的心头混乱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呆在车厢之内。他实在想不出计划中什么地方出现了错漏,竟然被沈胜衣看破,拦途将马车截下。

  他双眉深锁,一颗心直往下沉。

  ──姑娘在快活林中不知又怎样了?

  他不由担心起慕容孤芳来。沈胜衣既然瞧破他们的计划,守候在这里,白玉楼爱女心切,绝对没有理由不赶来,除非他要在快活林中对付另一个人,那个人当然就是慕容孤芳。方重生的心更乱了。

  一声暴喝实时从车外传来!

  慕容刚一声暴喝,纵身拔起,飞扑沈胜衣,长刀一斩十三刀!沈胜衣左手竹笠一翻,疾迎了上去!刀光飞闪,“刷刷”声响中,那顶竹笠被斩成十几片。沈胜衣身形不动,神情不变,冷然站立在原地盯着慕容刚!在他的左手中仍握着巴掌大小的一片竹笠,左手一点损伤也没有,像他这种高手,这根本就不算一回事。他神经的坚强却犹如钢丝一样。慕容刚整个人却濒临崩溃,刀势再也继续不下去了,木头一样呆立在沈胜衣面前。

  沈胜衣左手倏地一抖,将手中那片竹笠抛出!慕容刚实时怪叫一声,疾冲向前来,挥刀乱斩沈胜衣!他简直就在拼命!沈胜衣视若无视,神色不变,身形陡动,刀光中抢进,一拳闪电般击在慕容刚的小腹上!慕容刚那里闪避得开,闷哼一声,腰身虾米般弓起,如飞倒退半丈,倒下!他的刀并未脱手,那一拳也不致命,却已将他浑身的气力,他的斗志完全击散了。

  沈胜衣没有再理会他,转向马车,目光火焰一样盯着那个车厢。他感觉到了杀气──激厉的杀气!只有高手中的高手,杀人如麻的高手才能发出这种杀气!也只是瞬间,车厢的四壁四分五裂,彷佛被炸药炸碎一样四散击飞!方重生也就出现在沈胜衣眼前。他的刀已在手──明珠宝刀。

  刀光闪亮,刀锋锐利,他的目光更闪亮,更锐利!

  马惊嘶,但立即停下,看样子,竟似是慑于那股杀气。方重生木立不动,人刀却已经呼之欲出。

  沈胜衣盯着他,冷冷地道:“不错!”方重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浑身的衣衫缓缓鼓了起来。又缓缓平复,终于开口道:“沈胜衣,你果然是一个聪明人!”

  沈胜衣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望着方重生,目光忽然落在车厢中那个紫檀木箱之上,道:“白冰就是被放在那个木箱之内?”

  方重生道:“不错。”

  沈胜衣道:“红梅盗果然是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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