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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又一天過去,表面上看來,鳥幫總壇並沒有什麼變化,事實在那座小樓之外,又已添置了數重埋伏陷阱,鳥幫的弟子都已經接到密令,嚴密監視葉南溪的行動,小心防範。

  中原五義的弟子除了侍候葉南溪的幾個,亦同樣受到密令,那是鳳棲梧與曹廷再次商量過作出的決定,也為了避免事發時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曹廷仍舊探望葉南溪,只是話少了,他沒有出言試探,更沒有採取任何行動,只恐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巴,惹起葉南溪的懷疑。

  他本來就是一個小心的人,現在當然更加小心了。

  葉南溪並不知道這麼快便引起鳳棲梧等人的懷疑,也沒有瞧出任何不妥,言談間有意無意試探周圍的情形。

  曹廷逐漸也感覺到眼前這個葉南溪有問題了。

  以他所知葉南溪一向粗心大意,說話每每沖口而出,而眼前這個,非獨完全沒有了葉南溪那樣狂傲大意,就是說話,也彷彿每一句都經過一番縝密的考慮,但這亦未嘗不可以說是,葉南溪經過死裏逃生,性格亦大受影響。

  曹廷有生以來從未試過這樣,雖然心裏有很多話,但都不得不抑制著,惟恐弄壞了事情。

  那些侍候葉南溪的弟子壓根兒不知道,當然亦不會露出任何奇怪的動作說話。

  葉南溪若是本來的葉南溪,卻不難瞧出曹廷有很多的心事,可惜他不是,也沒有心情留意那許多,一心只是想著如何報復。

  經過這兩夜,他已經完全放心,只要他不動氣,不準備殺人,果真不會發出光亮來,那他就可以處心積慮,等想到有一個萬無一失的計劃,才採取行動。

  在婷婷體內的時候,他留在鳥幫總壇已經有一段頗長的時間,對於鳥幫總壇的形勢非常熟悉,可是他不能夠肯定鳳棲梧到底是住在什麼地方。

  以他的原意,最理想當然是把握適當的時間,在一夜之間,先解決鳳棲梧曹廷二人,然後用蠶食的方法再解決鳥幫與中原五義的弟子。

  但現在他是被安置在這樣的一個密室,接受那麼多人的保護,要殺曹廷雖然並沒有什麼困難,但殺了曹廷之後,要不引起鳳棲梧的注意,實在是完全沒有把握的事,只要他一踏出這個密室,鳥幫與中原五義的弟子立即就會重重的保護著他,這種保護便成為他殺鳳棲梧的障礙。

  而在天亮之前他卻是必須殺死鳳棲梧,溜出鳥幫,找一個地方躲起來,但這其間曹廷的屍體只要被發現,非獨沒有機會溜走,而且隨時都會陷入險境,若是天亮之後仍然給困在鳥幫總壇內,他便完了。

  有什麼辦法可以將二人在一夜之間分別孤立起來,又在毫無戒心的情形下將二人一舉擊殺。葉南溪要想的就是一個這樣的辦法。

  然後他想到,第一件事必須令自己看來已逐漸痊癒,在鳥幫總壇之內隨意行動,弄清楚鳳棲梧平日出入的地方,所以這一天下來,他的傷勢看來便突然好了很多,那知道反惹起曹廷的懷疑。

  曹廷甚至已經從他的言談中猜到了他的用意,急躁的確成了他的致命傷。

  鳳棲梧完全絕足這座密室,也許他根本就不想給葉南溪製造任何的機會,到這天黃昏的時候,小樓外所有的佈置已經完全弄妥,連總壇護牆亦已重新再加以佈置,附近的鳥幫子弟完全集中在那周圍。

  鳥幫的弟子分批日夜逡巡,整座總壇有如鐵桶般,只等葉南溪露出本來面目。

  到現在,葉南溪仍然沒有感覺,只是盡量在曹廷面前表現出他已經開始痊癒,只待兩天之後,便走出密室,進行他的下一步計劃。

  另一方面燕南一夥馬不停蹄,趕赴胡家莊,一路上,都有鳥幫的弟子接應,替他們準備馬匹食物,所以馬匹疲乏對他們並無影響,只要人能夠支持得住便成。

  路走到了一半,他們又分開了幾撥,部份走了去負責在胡家莊保護葉南溪的那些弟子的家中探問,看那些弟子是否已經回去。

  每一撥都是拚命趕路,隨行都有鳥幫鴿組的弟子,準備隨時將消息用飛鴿送回去。

  他們休息得很少,能夠挺得住都繼續挺下去,都知道事情的嚴重,必須及早弄清楚。

  之前一次,燕南趕著到胡家莊接葉南溪到鳥幫總壇,一心要搶在那東西之前,已經趕得很快的了,但比起這一次,仍然慢上很多。

  這一次的趕路簡直已接近瘋狂。

  在他們趕到胡家莊的時候,附近的鳥幫弟子已接到飛鴿傳書趕來,四方八面包圍著胡家莊,而且已開始了仔細的搜索,頹垣斷壁完全給他們翻轉,稍為鬆浮的地面也給他們挖開來,到燕南一夥趕至,仍然沒有發現任何的屍體。

  「先搜查那些水井。」燕南隨即吩咐下去。

  ***

  胡家莊一共有三個水井,其中兩個仍然可以看見清澈的井水,一個卻被磚石堵著,燕南一看周圍的環境,疑念便大生。

  那些磚石顯然並不屬於水井附近所有,附近有一株大樹,樹後雖然有磚牆,離開水井也在兩丈之外,不錯已經倒下來,但無論如何,也不會掉進其內,更不可能將那個水井堆滿。

  燕南一面吩咐將堵著水井的磚塊搬開,一面吩咐弄幾枝鉤竿到來。

  到將磚石搬得七七八八的時候,用幾枝晾衣竹造成的鉤竿已經準備好,惡臭陣陣亦從井底冒起來,搬磚石的人撕破衣服堵著鼻子,繼續將磚石弄走。

  那整整花了他們半個時辰,磚石才給搬光,然後他們終於發現了那些屍體,用鉤竿一個個鉤了上來。

  那些屍體已腫脹發臭,中人欲嘔,也已變形,但仍然可以分辨出是什麼人,而屍體滴血無存,與清水鎮發現的兩具乾屍並無不同。

  看到這些屍體,所有人雖然在秋陽下,卻有置身寒冬冰雪中的感覺,再想到那個葉南溪在鳥幫總壇內隨時都準備殺人,更無不冷汗濕透衣衫。

  到他們回復自我,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將所有的鴿子放出去,隨即上馬趕回。

  與燕南同來一夥大都已疲倦得要命,但仍然勉強支持下去。

  鳥幫的兩個堂主看見這種情形,立即吩咐準備馬車,燕南他們不能不同意,事實他們倒在車廂中,不到十數,便已經睡著。

  馬車速度已到了極限,驅車的弟子奉命盡快將燕南他們送到鳥幫總壇,不必珍惜馬匹的性命。

  一路上,事實亦有鳥幫的弟子準備好馬匹車輛替代,以備能夠將馬車維持一定的速度。

  道路不全是平坦,馬車駛過,難免動盪,在車廂內的燕南一夥,都是臥在厚厚的棉墊上,對他們並無多大影響,除了一兩個較為特別之外,其餘的都沒有因此而醒來。

  與之同時,無數信鴿亦一站接一站迅速的飛向鳥幫的總壇,這當然比馬車更迅速。

  ***

  信鴿飛到之前,鳥幫總壇仍然保持平靜,警戒也始終不鬆懈。

  葉南溪的傷勢當然越來越好了,已變得完全沒有事兒一樣。

  他自以為已做得天衣無縫,卻不知道在清水鎮殺了那兩個無賴,雖然令他明白到只要他不動殺機,不生氣,就能夠避免那種亮光散發出來,也惹起了鳳棲梧的懷疑,到現在,鳥幫的弟子與燕南等,甚至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

  燕南在將他送進來之後,曾經探望過他,這幾天卻不知所蹤,他若是真正的葉南溪,當然會清楚燕南的性子,現在他根本沒有將燕南放在心上,不知道他曾經是燕南的半個師父。

  好像燕南這樣尊師重道的人,又怎會不到來探問。

  曹廷也實在裝得像,只要看見曹廷,葉南溪便已很放心,也就因為曹廷的出現,他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的秘密已洩漏。

  看著天色已大亮,他終於下床走了出來,雖然仍裝作行動有些緩慢,但無論怎樣看來,也都是與一般人並無分別的了。

  侍候在樓外的中原五義的弟子到現在仍然蒙在鼓內,殷勤的上前問候。

  「我只是到處走走,天已經亮了,沒事的,你們也不用侍候,去幹自己的。」葉南溪的語氣態度都非常親切,這與他往日又是截然逈異,那些弟子不免有些受寵若驚。

  曹廷並不在,否則只聽這番話,便已經知道不妥,但他知道的,已經足夠了。

  葉南溪隨即走了過去,第一個地方就是要去看看以前鳳棲梧居住的地方,看見他是否仍然住在那裏。

  才離小樓,那些鳥幫的弟子便已經發現,不動聲色,遙遙監視,他們都已被千叮萬囑,也表現得很自然,可是他們的眼神卻不是每一個都藏得住。

  葉南溪走著,突然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他終於留意到那些鳥幫弟子,終於看出了他們眼神有異,可是他沒有理會,只是繼續緩步往前行,一顆心卻已經在不住轉動。

  他其中一個缺點就是多疑,但這個缺點有時亦會變成優點,正如現在,看似若無其事,實則已經在留意著那些鳥幫弟子,與之同時,幾騎快馬已經奔至鳥幫總壇大門之前,那都是鴿組的人,燕南他們的飛鴿傳書昨天入夜之前已經送到分壇,黑夜中鴿子不能夠用,所以只有用人代馬速將資訊送來。

  那幾個鴿組的弟子飛馬奔了整整一夜,在天亮之前,終於望見總壇外的哨站,再一輪急趕,終於在這時候趕到來。

  高牆上的弟子遠遠看見,忙將吊橋放下,幾騎馬不停蹄,直衝進來,為首的隨即呼問:「二爺在那兒?」

  「在這裏!」鳳棲梧應聲從高牆旁邊一道石級走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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