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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第四回 刀芒掩日月 雄風震山河

  粉豹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倒好,只可惜全祖望那一雙臂膀氣力實在不小,哪一個大鐵椎雖不致被他舞得風雨不透,也不致於輕易可以給粉豹雙環搶入。粉豹亦不敢輕舉妄動。百多斤重的大鐵椎不擊中猶可,一擊中實在後果堪虞,沒有七八分把握,他真還不敢冒這個險!百忙中他偷眼一望花雞紫鴿,卻發覺紫鴿花雞的情況比自己還糟!花雞的一對金爪在沈勝衣左手一劍砍殺之下簡直就是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紫鴿滿頭汗落淋漓,顯然應付閃電一樣凌空擊下的練真真那張天刀亦是吃力得很。三個人的生死,看來就正如事前預料,全繫在他與全祖望兩人的勝負之上!剎那間,粉豹的心中實在焦急到了極點!一個人焦急之下就難免有疏忽,他一心盤算著如何應付當前全祖望哪一個大鐵椎,百忙中也曾兼顧左右,卻就偏偏疏忽了身後。他的腦後也沒有長著眼睛。

  全祖望卻面對粉豹,當然看到粉豹的背後擋著假山,他的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猛一吼,又吐出一聲咆哮,又一椎緊接掃出!這一聲咆哮更響亮,這一椎橫掃更驚人。粉豹想不到花花太歲這個老傢伙內力修為這麼深厚,一連十八椎之後,接上的第十九椎反而更見威猛,一驚急忙再退!這一退只退出半步,他的背後已然撞上假山!花豹的一張臉當場粉白!全祖望那一椎同時擊到!

  粉豹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呼,左右鎖心環急從胸前推出,迎向掃來的那個大鐵椎。他並不想硬擋,現在卻不能不硬擋。那雙環一推,他混身的氣力亦集中在雙手之上,雙環之上!他的內力修為也許不在全祖望之下,只可惜他的反應雖然快,卻是出在他的背後撞上假山之後,這已經慢了半分!這半分之差已經要命!他渾身的氣力還未完全集中,雙環才推出一半,全祖望那大鐵椎已然掃到!

  「轟」一聲,整座假山立時四分五裂!粉豹的一個身子亦同時五裂四分。石礫橫飛,血肉橫飛,那裡還分得開那一椎是假山的石礫,那一堆是粉豹的血肉!張猛那邊正好瞥見,一口苦水不期湧上心頭。好容易他才抑制得住那一陣想吐的感覺,在他身旁的弟兄已有幾個在吐了。花花太歲的殺人手段實在嚇人。解語、消愁在那邊假山之上居然未吐,兩張俏臉卻已青了。任少卿的一張臉也並不比張猛的好看,兩腿已在顫抖了起來。

  查四、全義算是比較鎮定的兩個,全義不過扶著旁邊石亭的一條柱子,查四也不過瞪大了眼睛,只是眼旁的肌肉不住的在跳動。最震驚的當然是花雞紫鴿,兩個人一樣心意,紫鴿再擋練真真一刀,半身一倒,就地一滾,滾出了足足兩丈多才彈起身子!

  這一著實在有些出人意外,這一來練真真接著的一刀勢必落空,到她著地要拔身追趕,紫鴿已有足夠的時間溜出院外。紫鴿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哪知道他一彈起身子,眼前便見一條人影凌空落下!練真真!練真真凌空中翻滾,看得一樣清楚,紫鴿伏地滾身,她的刀勢亦斂,那纖腰一折,竟就朝紫鴿滾動的那個方向,連人帶刀飛落在紫鴿的面前!刀橫腰,練真真冷冷盯著紫鴿!紫鴿只恨得咬牙切齒,厲聲道:「臭丫頭,你莫要迫人太甚!」

  練真真冷笑道:「你口齒放乾淨一些,我也許還不會迫你太甚,現在我最低限度要留下你的一排牙齒!」

  「好,我給你!」

  紫鴿嘶聲狂呼,手一揮,匹練也似的一道刀光疾捲向練真真的咽喉!練真真閃身右避!就繞著紫鴿疾走起來,刀就斜在她的左肩之旁,她左掌托著刀脊,刀鋒向外,一轉,刀亦就勢隨著疾轉,雪亮的刀剎那間化成一道閃亮的光環在紫鴿身外迴環飛閃!刀光化成光環,人亦彷彿幻成了一道飛煙!

  紫鴿一刀落空,第二刀還未劈出,眼前就只見光環,只見飛煙,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那欲發未發的刀勢連隨收斂!他瞇著眼,凝視著飛繞在身外的飛煙光環,那腳步一錯,突然像給燒著了尾巴的火老鼠一樣,就原地順著光環轉動的方向疾轉起來!這一轉,兩下平行,他終於看清楚了練真真的人,練真真的刀。一聲霹靂即時在他口中爆出,一翻刀,一長身,便待要衝破練真真的刀環,也就在這時,一聲尖銳已極的慘叫聲突然劃空傳來!花雞的慘叫聲。

  花雞也是一心開溜,他行動的迅速更不在紫鴿之下!心念一動,花雞一對金爪奮力一翻,連擋沈勝衣三七二十一劍,隨即虛幌兩鉤,似攻還退,雙腳一蹬地,整個身子颼地倒射而出!一射兩丈,這一退亦不可謂不快的了!不過雖然快,憑沈勝衣驕人的身手,要追擊並不是一件難事。沈勝衣卻沒有追擊,反而一翻手,回劍入鞘。花雞雖然箭一樣倒退,一雙眼並沒有離開過沈勝衣,這一眼瞥見,心裡頭,實在奇怪非常!他的確想不到沈勝衣這樣就罷手。這個情他又豈會不領,轉身便想奔出!一轉身他就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大鐵椎。「花花太歲!」

  花雞當場脫口驚呼。正是花花太歲全祖望。也不知什麼時候,全祖望已來到了花雞的身後,他站在那裡,雙腳雖不動,雙手卻緩緩將那大鐵椎送出!他若是奮力揮椎,花雞腦後雖然沒有眼睛,但耳朵聽風聲,亦可覺察,這緩緩將那大鐵椎推前,花雞卻毫無所覺!到花雞看在眼內,那個大鐵椎離開花雞的胸膛已不足一尺!

  花雞一聲驚呼出口,全祖望那緩緩推前的大鐵椎亦同時疾快一推!相距只一尺,花雞失驚之下,當然沒有可能將那一椎閃開!只一尺相距,那一椎當然亦難盡全力,但已經足夠!蓬的一聲,大鐵椎撞在花雞胸膛之上。花雞一個身子當場連退七步,胸前的肋骨最少斷了五條,一口鮮血嘩的衝口而出。全祖望上步緊迫,大鐵椎一翻一滾一掃,「橫掃千匹馬」,又一椎攔腰掃向花雞!這一椎威猛絕倫!

  花雞連腳步都還未站穩,大鐵椎已到!他雙手金鉤並未脫手,連忙出手,雙雙抓向全祖望的胸腹咽喉。他也自知傷重之身,他也知道那一椎凌厲非常,萬難閃避,萬難活命,那一對金爪不求護身,只求傷敵!他只希望那一對金爪不負所求,同時將全祖望抓下地獄!一個人有希望總好過無希望,只可惜結果往往都是失望!花雞那一對金爪還未抓到全祖望的胸腹咽喉,全祖望那一椎已掃到花雞的腰眼之上!這一掃直掃得花雞離地飛起,直飛出天外,院外!一聲尖銳已極的慘叫聲剎那直拔雲霄!

  花雞那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幾乎沒有驚散紫鴿的魂魄,欲發的一刀不由一斂。環繞在紫鴿身外的飛煙光環立時盡散,光環合成一道電閃,飛煙合成一條人影,練真真連人帶刀乘隙搶入,刀斬紫鴿。出手就是一刀,這一刀卻駭電驚雷!紫鴿也算得眼急手快,手中刀連忙揮出。砰的一下巨震,兩刀合在一起,練真真那張刀旋即蟒蛇一樣纏著紫鴿那張刀滾動起來。紫鴿那張刀只好跟著滾動,他若是將刀撤回,練真真那張刀勢必乘勢殺入!

  叮叮噹噹的珠走玉盤也似的一陣亂響,那纏在一起的兩張刀突然一合,化作兩道白光直飛上半空!練真真,紫鴿兩人幾乎同時拔身而起,追在那兩道白光之後,一伸手,各自找回自己那刀的刀柄。兩人亦幾乎同時,搶刀在手,同時揮刀出手!紫鴿一出手就是三刀,練真真一出手卻是四刀,比紫鴿還多出一刀!

  噹噹噹,雙刀半空中三度再交擊!紫鴿只是三刀,練真真還有一刀!那一刀就砍在紫鴿的右臂之上!哧的裂帛聲響,鮮血破空,紫鴿的右臂雖然未斷,右手已然無力握刀。刀嗆啷脫手墜地,紫鴿的人亦落地,落地又飛起!全祖望已等在那裡,紫鴿未落下,他的大鐵椎已蓄勢待發,紫鴿一落下,他的大鐵椎馬上揮出,擊在紫鴿的腰脊之上!他的腰脊齊斷,紫鴿矮胖的一個身子最少也飛起了兩丈!

  練真真剎那間亦自落下,搖頭收刀!沈勝衣亦自搖頭,這已是第三次搖頭。那一雞、一鴿、一豹雖然該死,全祖望的手段也未免太過毒辣。全祖望卻不以為意,大鐵椎往地一頓,頓開滿地血花,放聲狂笑道:「痛快!痛快!痛快!」

  一連三聲痛快,看來他的確痛快得很!

  他狂笑著走到沈勝衣、練真真面前道:「抱歉抱歉,那一雞、一鴿本來是你們的。」

  練真真苦笑,沈勝衣也在苦笑。「屍體一會兒我再著人清理,現在我們且先回假山那邊石亭,看查四怎樣說話!」

  全祖望說著雙手一抄,將那個大鐵椎往肩上一擱,大踏步走向假山那邊。沈勝衣、練真真不約而同亦舉起了腳步。對於那件事,兩人也實在大感興趣。密封的石室,離奇的死亡,沒有人能夠進入的石室,兇手卻能夠殺人於石室之中!死人還在石室之內,死人的鞋子卻穿在石室之外,白蠟人像的腳下!就這些已經令人心往神馳。查四卻似乎有把握解開這個謎。他真能找出那個無形兇手?他真能知道那個無形兇手如何進出那間密室?

  查四已經步返假山之上,石亭之中。石桌已碎,石凳未碎,查四在一張石凳坐下,一面沉痛之色。他望著全祖望步入石亭,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一聲不發。全祖望忍不住趨前道:「查捕頭,事情可是已有眉目?」

  查四頷首抬頭,先後望向全祖望、沈勝衣、練真真道:「你們怕也累了,坐下再說。」

  全祖望旁邊坐下,急不及待地再又問道:「查捕頭,到底有何發現?」

  查四眼望那邊花徑,道:「請莊主著人先將徑上那個蠟像搬入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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