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黃鷹 > 天蠶再變 | 上页 下页


  青年面上的笑容更盛,隨著他笑容的越來越盛,清虛面上的驚懼之色越來越濃,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上冒出,滾滾而下,有汗冒的地方全都在冒汗。

  他全身的衣衫迅速濕透,逐漸陷進虛脫的狀態,面部的肌肉開始了痙攣,那裡還有甚麼出塵脫俗,完全就像一個糟老頭兒。

  「你是雲飛揚!」他突然說出這句話,語聲衰弱。

  青年看似一怔,沒有回答,內力運行不絕,衣衫頭髮飛舞不休。

  清虛的內力終於乾涸,肌膚也彷彿因而沒有了彈性,變得好像要乾癟下去。

  也就在這時候,他感覺兩股強勁的內力突然從青年的雙掌透進來,迅速湧進他體內,不由他精神大振,也舒服到了極點。

  「你到底在幹甚麼?」他的語聲也變得響亮。

  青年只是笑,這種笑聲入耳,清虛便知道青年不懷好意,又那裡有選擇的餘地。

  那種舒服的感覺果然很快便消失,代之而替的是一種急激的刺痛。

  就像有萬千枚尖針突然在體內爆炸開來,清虛發出了一聲慘叫,一個身子猛向後倒來,

  雙掌那剎那竟然能夠脫開。

  他的身子撞在後面的石壁上,石壁龜裂,他的身子竟然直陷進石壁內,不由又發出了一聲慘叫。

  「雲飛揚,點蒼派與你有何仇怨?」他嘶聲接問,口張處,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抹蛛絲也似的東西,話還未說完,嘴巴已然被蛛絲封閉。

  青年冷應。「我姓孟,孟都!」

  「你是雲飛揚,只有天──」清虛話說得很辛苦,「天」下面的話還未接上,氣已絕。

  「現在你們將我當作甚麼人也不要緊,總有一天天下武林都會認識我孟都就是孟都,並不是甚麼雲飛揚。」孟都喃哺地轉過身,往外走去。

  這片刻清虛面上的蛛絲又多了很多,面色也變得灰灰暗暗,好像已死去多時,不為人發現,又為一窩蜘蛛在其上不住的牽絲結網。

  只是那雖然像蛛絲,卻沒有織出像蜘蛛網那麼好看的圖案。

  孟都將那卷羊皮拿出來的時候已然是深夜,所在的地方距離點蒼山已經有十里。

  在他前面的石堆中升起了一堆火,上面烤著一隻山雞,尚未熟透,旁邊石上那灘山雞的血也仍未凝結。

  他從容挑了一抹山雞的血,塗在羊皮上,塗去了清虛的名字。

  清虛前面的七個名字也已被塗去,孟都的目光隨即移落在清虛後面的名字上。

  ──唐百川,又名唐無敵,川東唐門掌門人。

  看到唐百川的名字,只要是武林中人都不難想到有關唐百川更多的事跡。

  孟都只知道他又叫唐無敵,是川東唐門掌門人,這在他已經足夠。

  唐百川已經是一個老人,也已經有十多年沒有離開過唐門,可是在武林。中仍然極負盛名,主要是他非獨曾經在武林中叱吒風雲,而且是唐門近百年來的奇才,是近百年以來唯一能夠將唐門暗器變化充分發揮淋漓盡至的唐門弟子。

  唐門以毒藥暗器揚威武林,事實武林中人都知道,唐門暗器甚少淬毒,而暗器在唐門的高手使來,已根本沒有淬毒的必要。

  因為毒藥暗器,唐門曾經被視為邪魔外道,為了擺脫這個污名,唐門的弟子實在已作了不少努力,他們所用的暗器中都仍然有淬毒暗器,以備危急之際作最後一擊之用,這當然無可厚非。唯一例外的相信就只有唐百川,他的暗器據說已練到了百發百中,出神入化,絕無虛發的地步。

  暗器用的雖然是巧勁,要練到出神入化,仍然需要深厚的內力。

  唐門的內功心法據說傳自天竺,分十重,有唐門以來就只得一個唐百川練到第九重的境界。

  江湖上傳說他所以突然退隱,完全就是為了要將內功練到第十重,更上一層樓,而到了第十重便能夠延年益壽,甚至於長生不老。

  這當然只是傳說,唐百川所以突然退隱只因為他唯一的兒子病逝,意冷心灰。

  他的兒子也只剩下唐寧一個女兒,這也是唐百川深感遺憾的一件事,幸好他這個孫女兒非獨嬌俏,而且聰明,在他的十多年悉心教導下,除了內功仍嫌不足,暗器工夫與其他武功都已有相當造詣,唐門的其他人絕不是她的對手。

  唐百川卻是因此而更加擔心,他清楚唐寧的性格既偏激且又好勝,整天嚷著要到江湖上闖闖,雖然在他的面前不敢放肆,可是他已經一大把年紀,還能夠活多久?一旦撒手塵世,又還有那一個阻止得了唐寧?

  只有走過江湖的人才明白江湖是何等險惡,一山還有一山高,何況唐寧還是一個女孩子,總是留在家裡的好。

  唐寧的終身也是令他非常擔心,唐門弟子中沒有一個她瞧得眼內,有時他實在希望唐寧是一個男孩子,那他最低限度沒有這麼傷腦筋。

  但無論如何,唐寧也是一個孝順的孩子,有空總是陪伴他左右,唐門的其他弟子無論是對唐寧有意思還是由於一番尊師重道的心,也習慣侍候一旁。

  他到底是一個不太難相處的老人,尤其近這幾年他總是比較喜歡熱鬧,這也許就是一般老人的心態。

  這天晚上也沒有例外。

  大群唐們的弟子還有唐寧在大堂侍候唐百川,談談笑笑,好一會才散去。

  唐百川一向堅持年輕人必須早睡早起,就是節日,也不例外。

  習以為常,可是現在他卻突然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空虛,環視大堂,一聲嘆息:「老了──」他看似要站起來,身子往前一探又後縮,背靠回椅背上,搖頓又一聲嘆息:「真的老了。」一頓接又道:「人老了眼睛和耳朵都難免有些遲鈍,否則怎麼會到現在才發覺有人偷進來?」

  他的目光轉向右側一條柱子上。「但竟然有人偷進唐門禁地,到底是前所未有過的事情,也難免令我這個老人深感意外。」

  一個一身黑衣,著面的人即時從那條柱子後轉出,唐百川目光落在他面上,搖頭。「我已經多年沒有在江湖上行走,對江湖上很多的英雄好漢都已經沒有印象的了。」

  面人應道:「我是最近才在江湖上走動,你沒有可能見過我的。」

  他說話的語聲很特別,只要曾經聽過他說話的人都不難立即想到他就是孟都。

  唐百川之前雖然沒有聽過他說話,但仍然聽得出他語聲的特別,輕「哦」一聲。「你不是中原武林道上的──」

  「我不是。」孟都並沒有否認。

  「倘若我沒有判斷錯誤,你應該是一個年青人,不可能我認識的。」

  「唐門人多勢眾,我一擊無論中與不中,若是給看到面目,總會有很多麻煩?」

  「暫時你還不能夠給別人認出真面目?」

  「只是暫時。」孟都的語聲充滿自信?「很快我便會站出來,承認一切,接受任何人的挑戰。」

  唐百川拈鬚微笑。「你是在苦練甚麼絕技,很快便會成功,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了?」

  「可以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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