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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刀現人現,正是獨孤鳳,她尚未開口,曹豹已跪了下去,道:「大小姐──」

  獨孤鳳面色一沉,叱道:「你這是幹什麼?」

  雲飛揚插口道:「這個人不知為了什麼,一定要殺我,由藥堂一路追殺我到這裏!」

  獨孤鳳「哦」了一聲,目注曹豹道:「我看你一定是奸細──」

  曹豹大吃一驚,慌忙分辯道:「我不是奸細,這不關我的事。」

  下面的話尚未接上,公孫弘已從一旁竄出,大喝一聲道:「住口──」

  曹豹一見公孫弘,喜形於色,道:「公孫堂主,你──」

  「我叫你住口!」公孫弘冷然截道。

  獨孤鳳目光一轉,道:「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公孫弘道:「這小子方才喝多了幾杯,失去常性。」

  雲飛揚插口道:「他哪裡有──」

  公孫弘又截口道:「這裏哪輪到你來說話。」

  雲飛揚慌忙住口,獨孤鳳不知道那許多,只顧斥責道:「大師兄,你怎能如此縱容下屬,借酒行兇,依門規──」

  公孫弘道:「回去找一定會好好地處罰他!」一手抓住曹豹的衣領。

  曹豹嚷起來道:「大師兄,千萬不要──不要──」

  公孫弘斷喝道:「你還多說話,我先將你的舌頭割下來!」也不再多說什麼,拉著曹豹就走。

  獨孤鳳不由自主地伸手將雲飛揚扶起來,雲飛揚受寵若驚,忙謝道:「多謝大小姐救命之恩。」

  獨孤鳳冷笑一聲,放開手道:「我方在後悔。」

  雲飛揚一怔道:「後悔?」

  「我不是說過,要看你怎樣替自己醫傷敷藥的嗎?」

  雲飛揚只有苦笑,獨孤鳳接道:「不是說,你也有幾下子的嗎?」

  雲飛揚苦笑道:「若是真的有幾下子,又怎會落到這個地步。」

  獨孤鳳心念一動,道:「爹說過收你做徒弟,回頭我去問問他要等到什麼時候,練好了武功,就不怕別人欺負你了。」

  雲飛揚只有點頭。

  獨孤鳳一直將他送回藥堂,正遇那個丫環月娥來拿藥,獨孤鳳立即將月娥拉到一旁,也不知月娥對她說了什麼,到月娥離開,獨孤鳳竟然眼淚盈眶。

  雲飛揚看在眼內,實在是奇怪至極,獨孤鳳是怎樣的脾氣,他實在清楚得很,到現在為止,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獨孤鳳變得這樣。

  獨孤鳳看著月娥走遠,仍呆在那裏,眼淚始終都沒有滴下,雲飛揚走近她,試探問道:「是月娥令你生氣了?」

  獨孤鳳不覺應道:「沒有這種事!」

  「哦?」雲飛揚接道:「她是這兒最奇怪的一個,雖說是一個丫環,卻連蔡大夫也避忌三分,她就是要什麼藥,也不敢多問,甚至不敢將她的姓名留下。」

  獨孤鳳悶哼一聲,道:「你知道什麼?」

  「那小姐一定清楚的了。」

  獨孤鳳冷笑道:「這些事你還是不要多問的好,以你的身分,在無敵門中,知道得越少命就越長。」

  雲飛揚連連點頭,忽有所感地嘆了一口氣,道:「我的確是應該少說話,多做事,有一天能夠出人頭地,才可以告慰父母在天之靈。」

  獨孤鳳微喟道:「你父母是什麼時候死的?」

  雲飛揚道:「什麼時候也是一樣,總之,我是想盡一份孝心也不能夠。」

  「哦?」獨孤鳳又沉默了。

  「大小姐當然要比我幸福得多。」

  「這你又錯了。」獨孤鳳苦笑。

  雲飛揚奇怪地望著獨孤鳳,獨孤鳳一聲嘆息,道:「在無敵門中,所有人都只知道奉承我、害怕我,沒有人敢對我說真話,也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不知天高地厚。」

  一頓,她又道:「我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幸福。」

  雲飛揚半信半疑地道:「門主不是對你很好嗎?」

  「其實他從沒有認真照料過我。」

  「那你娘──」

  「她被我爹關起來,要見她一面,還真不容易。」

  「怎會這樣的?」

  獨孤鳳又一聲嘆息,欲言又止,雲飛揚追問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龍鳳閣。」獨孤鳳一頓,道:「那兒禁衛森嚴,當真是妄入者死,非同兒戲。」

  雲飛揚心念一動,道:「是了,你娘是姓什麼?」

  「她叫沈曼君──」獨孤鳳語聲一頓,反問道:「你問來幹什麼?」

  雲飛揚如夢初醒,道:「沒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

  他進入無敵門以來,明查暗訪,始終都找不到絲毫的線索,現在反而從獨孤鳳的口中知道了沈曼君的下落。

  沈曼君竟然是獨孤無敵的妻子,更令他意外。

  獨孤鳳接道:「那個月娥就是我娘的侍婢,平日我只能從她那兒知道一些兒我娘的近況。」

  雲飛揚忍不住問道:「你爹為什麼要這樣做?」

  獨孤鳳搖頭道:「爹不肯說,甚至不許我提及娘的事情,娘也是藏在心中。」

  雲飛揚道:「有沒有埋怨你爹?」

  「沒有,娘看來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這是我最奇怪的地方。」

  「會不會是你娘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爹的事情──」

  「胡說──」這兩個字出口,獨孤鳳就沉默了下去,其實,她一直也是這樣懷疑。

  雲飛揚鑒貌辨色,沒有再說什麼,呆望著獨孤鳳。

  沉默了好一會,獨孤鳳才恢復本來,看了雲飛揚一眼,道:「我這就去跟爹說,你留在這裏不要離開,等我的消息。」

  也不待雲飛揚回答,轉身離開。

  ***

  同一時間,公孫弘出現在千面佛居住的院落中。

  千面佛正在樹下喝酒,卻才是開始,並沒有醉意,一看見公孫弘走來,喜出望外,

  大笑道:「我正少個酒伴,你來得正好。」

  公孫弘搖頭道:「我是有事,想請教佛兄。」

  「有什麼事喝完酒再說。」千面佛一隻酒杯遞了過去。

  公孫弘將杯子推開,道:「這件事是很要緊的,佛兄暫時將杯放下。」

  「哦?」千面佛有些詫異,道:「到底什麼事?」

  「以我所知,佛兄對於各門各派的身法都甚有研究。」

  「別給我灌迷湯,自家人,有話直說就是。」

  「我是想知道,在閃避的身法中,有沒有一種跌跌撞撞,樣子像醉酒,又像隨時要跌倒的身法?」

  「你這樣只是口說,我如何明白?」千面佛沉吟著道:「你若是記得,還是做一次給我看看。」

  公孫弘一聲「好」,就記憶所及,將雲飛揚閃避曹豹的長刀亂斬,及閃避自己飛刀一擊的姿勢施展出來。

  千面佛越看神色越凝重,到公孫弘停下,沉聲道:「這只怕就是病維摩步。」

  公孫弘追問道:「大師,你是說什麼步?」

  「病維摩步。」千面佛沉吟著道:「那本是取意天女仙花,維摩不染,是少林派七十種絕技之一,卻早已失傳,一直到三十年前,才再在武當派出現,已成了武當的不傳之秘。」

  公孫弘「哦」了一聲,一個念頭就像是閃電一樣在腦海中掠過,道:「原來就是當日在武當山下擊敗管中流,救了我們的那個黑衣蒙面人!」

  千面佛奇怪道:「你在說哪一個?」

  「小揚!」公孫弘雙手緊握著拳。

  千面佛又是一愕,道:「你說小揚懂得病維摩步?」

  公孫弘自顧嘟囔道:「難怪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小子──」他怒氣沖沖地轉身奔出。

  「你要去哪兒?」千面佛急亦追出。

  「去見師父!」公孫弘語聲未了,人已翻過院子那道高牆。

  ***

  獨孤無敵也在喝著酒,喝得並不多,倒是捏著酒杯的時間多,在他的面前放著一封信。

  獨孤鳳奪門而入,他才將那封信一折,隨將酒杯放下,笑道:「鳳兒,你來得正好。」

  獨孤鳳順口問道:「什麼事?」

  「那個小揚,你找他到大堂見我。」

  「爹是要收他做徒弟?」獨孤鳳喜出望外,道:「我趕來正是要問爹什麼時候才教他武功?」

  說著轉身又奔了出去,獨孤無敵只是笑,將信拿起再一折,放入懷中,然後站起身子。

  ***

  大堂是獨孤無敵平日會見客人,與下屬商議大事的地方,他也是在這個地方宣佈收公孫弘為徒弟的。

  除了公孫弘之外。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收過第二個徒弟,所以獨孤鳳也有些意外,只恐無敵反悔,忙將雲飛揚找來,也所以,無敵才坐下不久,獨孤鳳就帶著雲飛揚到了。

  入無敵門以來,這還是雲飛揚第一次面對獨孤無敵,自難免有些緊張。

  他實在完全沒有意思拜獨孤無敵為師,所以混入無敵門,也只是為了要找沈曼君。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不由他不擔心起來,擔心不知道如何了結。

  獨孤無敵仍然是一臉笑容,雲飛揚反倒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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