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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燕沖天亦一怔,道:「也許你觸動了石門的開關機括。」

  傅玉書往門內探望,沒有進去,燕沖天接著問道:「那又是什麼聲音?」

  他的聲音以內力發出,並沒有被那種轟轟發發的聲響蓋去。

  傅玉書搖頭,燕沖天舉步跨進,一面道:「我們走過去看看。」走在傅玉書之前。

  傅玉書看在眼內,心裏得意,嘴上卻仍然道:「師叔小心!」

  「你小心自己。」燕沖天雙掌護胸,一步步走向前去,他背向傅玉書,若是在這個時候出手,傅玉書絕對可以一槍刺進燕沖天的後心,可是傅玉書始終沒有採取行動。

  他並不知道燕沖天苦練天蠶神功那麼多年,到底練得怎樣了,挨了一槍之後,是否還有能力反撲。

  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也不是急躁的那種人,現在他既然已經將燕沖天引入逍遙谷,自有逍遙谷的風、雷、雨、電出手,再不成,還有他的爺爺,實在不成了,他再暗襲也不遲。

  燕沖天當然不知道傅玉書打的是什麼主意,也沒有懷疑過傅玉書,所以才會被引進來。

  他的心情有些緊張,能夠找到逍遙谷,實在是一件值得興奮的事情,卻沒有想到,江湖中人視為神秘莫測的逍遙谷,怎麼會這麼容易被一個鏢師發現他的出入口。

  不過,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山洞竟然通往逍遙谷,也就因為意外,才特別感到興奮。

  甚至興奮得忘記了他自從苦練天蠶神功之後,內力就變得時有時無,萬一真的闖入了逍遙谷,內力驟失之下將會有什麼結果。

  他本來就是一個很衝動,很粗心大意的人,否則也不會這樣被傅玉書說服,誘到這裏。

  越往前那種「轟轟發發」之聲就越響亮,整個山洞彷彿都在震動,再轉一個彎,他們的面前就出現了一道晶簾。

  那是一道晶瑩發亮的水晶簾,不住地閃亮,不住地流動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風,堵住了山洞的出口。

  「原來是一道瀑布!」燕沖天總算明白那聲響是怎麼回事,縱身掠到那道瀑布前,讚歎道:「好一道瀑布,好一道天然的屏障。」

  傅玉書移步到燕沖天身旁,放聲道:「師叔,我看我們既然已經找到了這條秘道,得退出去了。」

  他這樣張大了喉嚨說話,語聲才沒有被水聲蓋去,燕沖天回頭怒視了他一眼,道:「怎麼,你要臨陣退縮。」

  「我們只有兩個人,又不知對方虛實,倒不如先退出去,聚集所有弟子,一起攻進去。」

  「那些小毛頭有多大本領,叫他們進來也是送死,你我二人已經足夠。」燕沖天有些不悅地道:「對方不過是烏合之眾,你害怕什麼?」

  傅玉書佯作苦笑,實則心中大樂,假意道:「師叔,這些人到底也曾名滿天下──」

  「全都是虛有其表之徒,所以才會龜縮在這樣的地方,少擔心!」

  傅玉書這時候才慫恿道:「有師叔在一旁,弟子才不擔心呢,師叔,這道瀑布之後說不定另有天地,我們穿過去如何?」

  「我正有此意!」燕沖天一聲暴喝,身形陡長,投入瀑布中,眨眼不見。

  傅玉書這時候再也按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道:「老匹夫,今夜你還不上當!」

  笑語聲中,身形亦射出,直射入瀑布內!

  瀑布雖然急激,但並沒有影響他的身形。

  ***

  水花四濺,燕沖天穿過瀑布,疾射了出來,他目光銳利,身形一頓,落在激流中那方巨石之上。

  四野幽深,明月一輪,高懸中天,月光下,那道瀑布銀光閃耀,匹練似的,眩人眼目。

  激流亦像一條發光的怪物,翻滾著奔向前去,瀑布聲,水流聲,交織成一篇雄壯樂章,震人心弦。

  兩岸楓林,黑夜中就只見黑壓壓的一片,只是映著月光的部份發亮。

  周圍並不見有人,燕沖天目光一揚,身後水聲一響,傅玉書已穿過瀑布掠出來,正落在那方巨石之上。

  「玉書,這裏果然是別有洞天,就是不見人跡。」燕沖天語氣甚為詫異。

  傅玉書沉吟道:「他們也許還未發覺秘密洩露,所以並無防備,不過看這裏地方隱秘,只怕就是江湖上傳說的逍遙谷了。」

  「卻是一點燈光也沒有,難道住的地方也像他們的人一樣,見不得光。」燕沖天失笑。

  那笑容尚未逝,兩岸一陣嘩響,突然亮起了無數火把來,數百個逍遙谷的弟子同時現身。

  瀑布之上的山石中亦同時亮起了無數火把,天帝悍然立在那山石之上,左右是風、雷、雨、電。

  火光將周圍照耀得猶如白晝,天帝與風、雷、雨、電隨即猛笑起來。

  笑聲各異,有尖銳如針,有轟鳴如雷,竟將瀑布聲蓋過,凌空落下來。

  燕沖天猛一抬首,濃眉一鎖又開揚。

  天帝大笑著,突然道:「老匹夫,我們已經在這裏恭候你多時!」

  燕沖天毫無懼色,道:「那不一句話,有勞久候了!」

  天帝笑著接道:「你這是自尋死路!」

  燕沖天冷笑道:「寒潭囚你二十年,你尚且未死,老夫又怎會死得如此容易?」

  天帝一股怒氣,立時上湧,厲聲道:「老匹夫,今日若是讓你生離逍遙谷,老夫就以死謝碧落賦歷代祖先!」

  「你這種人本就死不足惜!」燕沖天雙掌一翻,道:「誰來受死!」

  「我先來會你!」左岸楓林邊火光一閃,無面人錐子似的一柄劍凌空飛刺燕沖天。

  燕沖天笑道:「無名小卒,也敢在我面前逞英雄!」雙掌一合一分,一股掌風轟出,硬生生地將那個無面人凌空震飛!

  無面人身形倒翻,一偏身,及時踩住了水面上的一塊石頭,才沒有栽到水中,不由大駭。

  天帝旋即一個倒翻,緊貼著那條瀑布滑下,半空中身形一彈一撲,雙掌疾向燕沖天擊了下去。

  燕沖天「哈哈」一聲,雙掌迎前,「噗」的與天帝相交在一起,天帝立時便被震得飛了出去,當然就沒有無面人那麼狼狽,一側身,落在岸上,接著呼道:「姓燕的,有種到岸上一決高低!」

  燕沖天接連擊退了兩人,精神大振,他本來就是一個好勝的人,這時候更不會自認沒種,一縱身,亦向岸上掠過去!

  風、雷、雨、電幾乎同時掠下來,風身形最迅速,當先掠至,雙袖一拂,掃向燕沖天雙眼,天帝的雙掌亦同時擊到,燕沖天避過雙袖,身形翻滾,再接天帝雙掌,這一次,竟只將天帝震開兩步!

  天帝的掌力比方才竟強了一倍有多,他隨即一聲冷笑,道:「老匹夫,你還不上當?」

  語聲一落,身形倒退,燕沖天方待追前,眼前人影閃動,已然給風雷雨電四人圍起來。

  天帝接道:「就讓你先試試我們這個風雷雨電大陣!」

  風袖、雨針、電劍、雷刀應聲自四面殺上,此退彼進,此進彼退,四種奇特的兵器、暗器交替向燕沖天攻到。

  雷刀兇悍,電劍詭異,風袖飄忽,最令人防不勝防的還是雨的暗器。

  那種暗器既小且多,尋隙抵瑕,燕沖天好幾次險些被暗器射中,狼狽至極。

  這四人自天帝回谷,一直就在苦練風、雷、雨、電大陣,雖然未能夠發揮全部威力,但已經能夠完全投入,相互照應,而儘量施展自己的所長!

  四人輪流出手,風車般不停轉動,燕沖天完全沒有歇息的時間。

  風、雷、雨、電若是單獨出手,肯定沒有一個人是燕沖天的對手,但四人聯合起來,燕沖天便落下風,何況那四人又配合得那麼好!還有天帝在一旁照應,一看見哪兒露出空隙,立即補上!

  燕沖天也知道這樣困鬥下,吃虧的始終是自己,幾次要衝出,都被迫回去!

  傅玉書那邊亦與無面人戰在一起,這當然是做給燕沖天看的,兩個人劍來槍往,居然亦戰得非常燦爛,傅玉書看來就像要衝過去助燕沖天一臂之力,可是被無面人拚命擋住,那些逍遙谷的弟子,已早有默契,亦有不少衝過去,圍攻傅玉書,燕沖天哪裡知道這許多,看在眼內,亦不由著急起來。

  他們只有兩個人,現在又是在敵人的地方,形勢實在不利至極。

  燕沖天亦沒有忘記,一身功力時有時無,不能作持久戰,他本來以為逍遙谷之內,除了天帝之外,就沒有其他的高手,憑他與傅玉書應該可以應付得來。

  他一面應戰,一面盤算著怎樣衝出陣外,與傅玉書會合在一起。

  天帝與風、雷、雨、電似乎都看出燕沖天的心意,攻勢更急,燕沖天連接七百招,氣息已有些短促,他把握機會,右手一引,掌風起處,將雨射來的針引射向雷!

  雷斬馬刀揮舞,急將針封開,燕沖天也就趁這個機會一竄而過,風雙袖一捲落開,天帝欲阻截,卻為雷擋住,只有電一人緊追在燕沖天身後!

  燕沖天身形一落又起,裂帛一聲,電一劍刺空,只刺破燕沖天的右肋下衣衫!

  傅玉書即時一聲驚呼,從包圍中衝出來,左肩一道傷口,鮮血染紅了衣衫。

  他縱身掠向燕沖天,兩人才相遇在一起,逍遙谷所有人就四方八面高呼著湧上來!

  燕沖天、傅玉書後背相靠在一起,身形一轉,傅玉書試探著問道:「師叔,你怎樣了?」

  燕沖天搖頭,目光斜落在傅玉書左肩上,道:「你的肩頭受了傷?」語聲已起了顫抖。

  傅玉書搖頭道:「只是輕傷。」他已發現燕沖天的身子在顫抖,再試探道:「師叔,你中了他的暗器?」

  燕沖天道:「沒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就發覺真氣已接續不上。

  這時候逍遙谷等人已蜂湧上前,團團圍住了兩人,風、雷、雨、電各據一方,天帝悍然立在燕沖天之前兩丈,「桀桀」怪笑道:「老匹夫,這一次你就是插翼也難飛了。」

  燕沖天沒有回答,裝腔作勢,但身子顫抖得更厲害,冷汗已從額上冒出來。

  傅玉書更奇怪,燕沖天即時道:「玉書,他們若是殺上來,你先替我應付幾招。」

  傅玉書追問道:「師叔,你到底怎樣了?」

  燕沖天壓低嗓子,道:「我練了天蠶功之後,內力時有時無,時聚時散,每用內力一個時候,必須要調息一番,才能接續得上。」

  傅玉書聽說一怔,一絲獰笑隨即在嘴角露出來,口應道:「好,師叔你放心調運真氣。」身形猛一轉,反手一掌突拍在燕沖天背上!

  他暗中苦練武當六絕的霹靂掌,功力尤在專練霹靂掌的謝平之上,這一掌更就是全力而發,燕沖天一口真氣提不起,如何禁受得住,立時被擊得疾飛了出去!

  這一飛竟遠達丈外,摔在天帝面前,張嘴一口鮮血噴出,又在地上打了個滾。

  燕沖天背後沒有長著眼睛,但逍遙谷所有人都將傅玉書的動作看在眼內。

  天帝一顆心剎那間不由懸起來,要知道燕沖天二十年前功力已經非同小可,再加上這二十年來苦練天蠶功,一個身子縱然不至於已練到金剛不壞,也絕非一般高手所能夠相比,以傅玉書的功力,那一掌縱然暗算得手,也難以擊散燕沖天的真氣,而在那種距離,燕沖天若是全力回擊一掌,傅玉書實在凶多吉少。

  風、雷、雨、電也是那麼想,所以看見傅玉書一掌將燕沖天擊得吐血倒地,全都傻了眼。

  他們驚訝尚未已,傅玉書已飛撲上前,雙手連點了燕沖天二十七處穴道。

  燕沖天一口真氣尚未提起又被震散,五臟亦被震傷,那口真氣如何再提得起來,雖然掙扎站起身子,卻完全沒有抵抗的餘地,任由傅玉書將穴道封住,一個身子又倒了下去。

  他就是再粗心,這時候亦已知道是怎麼回事,睜眼怒視著傅玉書。

  傅玉書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師叔,我練的霹靂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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