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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唰」的一聲,碗口粗的樹幹在劍光中斷下,簌簌地疾倒下來。

  雲飛揚雙手一撐地面,倒掠了開去,一長身,終於站起來。

  管中流人劍已然迫近,人裹在劍中,一個光輪似的,滾削向雲飛揚!

  他雙腳的血液已逐漸暢通,身形更矯健,閃耀騰挪,劍光一道一道飛射!

  雲飛揚咬牙苦撐,「叮叮」聲響中,又接管中流一百二十劍,又被震翻地上!

  管中流暴喝一聲,人劍凌空,大鵬一樣撲下去,一劍千鋒,就像暴雨一樣灑下!

  周圍一丈都在劍光籠罩之下,雲飛揚要閃開這一劍,實在不容易,眼看他就要傷在這一劍之下,管中流那千鋒突然化回一劍!

  他整個身子同時倒飛出去。

  雲飛揚看得清楚,剎那間海龍老人就像是神龍經天,閃電般掠至,右手一探,抄住了管中流的足踝,反手將管中流擲了出去。

  管中流剎那間亦知道是怎麼回事,凌空兩個翻滾,卸去力道,落在地上。

  「師叔──」他立即跪倒,七寶、六安那邊忙亦跪下。

  海龍老人已立在雲飛揚的身前,一聲冷笑道:「不敢當,我也沒有你這種乘人之危的師侄。」

  管中流一呆,道:「師叔你──」

  「我總算來得及時,卻是壞了你的好事,是不是?」海龍老人連聲冷笑道:「我這個人最痛恨的就是乘人之危那種人,你就是與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也應該等他的傷勢痊愈,再與他算賬,這才是英雄的行徑。」

  「但──」

  「不要分辯了,你這樣做就是不公平,一個你這樣心術不正的人,我怎能放心將落日劍法的最後三式傳給你?」

  「師叔!」管中流心中大急,膝行上前。

  老人沒有理會他,逕自問雲飛揚道:「你怎麼樣?傷了多少處?」

  「我什麼事也沒有。」雲飛揚強忍傷痛,挺直了身子。

  「分明痛得要命,還要說沒有事。」老人一掌拍在雲飛揚傷口上,道:「挺著身子幹什麼,這就表示很英雄?」

  雲飛揚給那一拍,不由弓起了腰背。

  三尺從那邊樹後轉出,忙奔上前扶住雲飛揚。

  老人瞟了三尺一眼,道:「他用不著你來扶,你要幫忙,就回去給他準備藥。」

  三尺慌忙鬆開手,奔回去。

  管中流目光一轉,突然又喚道:「師叔──」

  「不用說!」老人截口道:「總之落日劍法的最後三式不能傳給你,你就死心吧!」

  「師侄只是有一些江湖上的問題,想請教一下你老人家。」

  「哦?」老人一翻眼,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江湖上,是以哪三派為尊?」

  「當然就是峨嵋、少林、武當。」

  「那麼無敵門──」

  「邪魔外道,怎能夠與我們名門正派相提並論?」

  「師叔說得是。」管中流霍地手一指雲飛揚,道:「師叔可知道這個人就是無敵門的人?」

  「什麼?」老人猛一把劈胸將雲飛揚抓起來。

  「我是武當派的人。」雲飛揚急忙分辯。

  老人白眉一揚,道:「看你方才的出手,的確是武當派的招數。」

  「可是當日我在武當山下,本來可以將獨孤無敵的獨生女兒獨孤鳳與他的入室弟子公孫弘斬殺劍下,就是這小子插手,將他們救去。」管中流聲色俱厲。

  老人的手又一緊,道:「是不是真的有這件事?」

  雲飛揚苦笑道:「我也不知怎樣說。」

  老人一鬆手,反手一掌將雲飛揚打翻在地上。

  管中流看在眼內,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老人嚴厲的目光突然又落在他臉上,道:

  「當時不用說,你又是乘人之危的了。」

  管中流一呆,笑容一斂,道:「我──」

  「武當弟子助紂為虐,固然令人髮指,但是峨嵋弟子,只識乘人之危,一樣令人痛心。」老人忽然嘆息起來,道:「這也難怪無敵門坐大了。」

  管中流面龐一紅,垂下頭。

  老人轉盯著雲飛揚,怒叱道:「你應該知道我最憎恨的就是無敵門的人,為什麼你還要去救他們?」

  雲飛揚傻了臉,道:「我救他們的時候還不認識你老人家,又怎會知道你最憎恨他們?」

  老人想了一想,點頭道:「這也是。」

  「我不是無敵門的弟子,我所以救他們,只因為師父這樣吩咐,我只是聽命行事。」

  老人緊盯著雲飛揚,終於點頭道:「我相信你。」

  雲飛揚反而有些奇怪,道:「你相信?」

  「因為你值得我相信。」

  「我──我只是武當派的一個無名小卒──」

  「在我眼中,有哪一個不是無名小卒?」老人顯得頗為自負。

  管中流一旁看著暗呼不妙,插口道:「師叔,這個無敵門的人──」

  「他不是無敵門的人。」老人斷然回答。

  「這個人不過──」

  老人截口道:「他的解釋我很清楚,現在該你解釋為什麼要乘人之危,損壞峨嵋派的聲譽?」

  「當時我只是想著除惡務盡,並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管中流頭仍下垂,眼珠子亂轉,忽然嘆了一口氣。

  「你又在嘆什麼氣?」老人立即問道。

  管中流嘆息道:「我更想不到,打不過武當派的一個無名小卒。」

  老人一皺眉。

  管中流接道:「峨嵋落日劍法與武當兩儀劍法,並稱雙絕,如今我用峨嵋落日劍法,卻敗在武當一個無名小卒劍下,莫非落日劍法,只是徒具虛名?」

  「胡說!」老人一沉臉道:「當日黃山論劍,青松也推許我們峨嵋落日劍法與武當兩儀劍法不相伯仲,你之所以連一個武當的無名小卒也打不過,完全是因──」

  「因為尚未學全落日劍法。」管中流截口道:「所以師叔你一定要傳授給我。」

  「這個──」

  「也只有這樣,峨嵋派才還有立足的餘地。」

  老人意動,想了想,點點頭,道:「好,我就授你落日劍法的最後三式,然後──」

  轉盯著雲飛揚,道:「等武當這個無名小卒傷勢痊癒,再來一次公平決鬥,看到底是武當強還是峨嵋強。」

  雲飛揚方待說什麼,管中流已拜伏地上,連聲道:「多謝師叔成全。」

  老人並沒有什麼表情,雲飛揚即時上前,抱拳道:「老前輩救命之恩晚輩沒齒難忘,不敢再打擾──」

  「怎麼,你想走,沒這麼容易!」老人一擺手,道:「你必須留在這裏,一直到傷勢完全痊癒。」

  「老前輩的一番好意──」

  「我只要你與管中流公平一決高下,看落日、兩儀兩種劍法,何者為佳。」

  雲飛揚怔在那裏,管中流看在眼內,心中冷笑,口頭卻吩咐道:「七寶、六安,你們好好地照顧雲公子。」

  七寶、六安齊應一聲,走到雲飛揚的身旁,三尺亦走過去,攔住七寶、六安,道:

  「雲公子有我照顧可以了,用不著你們。」

  七寶、六安不屑地望了三尺一眼,並沒有理會。

  三尺轉望老人。

  老人也沒有理會,手朝管中流一揮,道:「跟我來。」

  管中流精神大振,長身飛步奔過去。

  雲飛揚看著他們,只有苦笑,三尺上前一拉他的手道:「我們也走。」

  他們是走回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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