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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釣叟喝叱一聲,魚鉤立即飛過去,「颼颼颼」三聲,連鉤管中流三處要害。

  這是外門兵器中的外門兵器,敢用這種兵器的人,內外功夫當然都登峰造極。

  管中流也知道這個人二十年前便已經獨據一方,武功高強,不敢大意。

  他身形輕捷,劍勢卻激烈,「叮叮」聲中,接釣叟三鉤,回攻了一劍。

  劍未到,魚鉤已從他額後鉤至,釣竿接著一挑,插向管中流胸膛。

  管中流偏身讓頸後一鉤,劍一斜,「叮」地封開來竿。

  釣叟身形轉一轉,魚絲颼一轉,纏向管中流脖子,竿隨又連戳管中流十七處穴道。

  管中流閃來竿,讓魚絲,哧啦一聲,披風已經被魚鉤鉤破!

  他毫不動容,腳步飛快移動,哧哧聲響中,身外披風又被鉤破了數處。

  釣叟大笑道:「今天我老人家非將你撕成肉片不可!」笑聲中,鉤、竿、絲一起發動!管中流亦動,身形在竿影中飛舞,連接一百二十七招,左掌一揮,已將披風卸下,迎向來鉤。

  「獵」的一聲,披風被鉤飛半空,管中流人劍如飛虹,乘機飛取釣叟!釣叟一抖抖不開披風,竹竿急插管中流咽喉!

  管中流一劍封住,「叮」的一聲,劍竟然削之不斷,他也聽說過釣叟所用釣竿乃北海陰沉竹,堅硬如鐵,劍一削,與身形同時翻動,毒蛇一樣纏著竿削前。

  釣叟急退,管中流緊追,輕功竟不在釣叟之下。

  一退再退,仍然擺脫不了管中流削向手腕的劍,釣叟終於變了面色。

  他猛地怪叫一聲,身形斜飛而出。

  管中流緊追不捨,釣叟一退數丈,已到了江邊,身形不停,沒入水中。

  「噗」的一聲,釣叟在水中一沒無蹤。

  管中流冷笑一聲,人與劍停下。

  也不過片刻,江中「通」的一聲,釣叟飛魚一樣從水中飛出來。一個起落,釣竿往水面一插,釣叟身形又起,接連又三個起落,終於掠上了對岸。

  管中流破聲大笑道:「江湖上徒負虛名的人未免太多,無敵門護法如此,希望武當派的弟子不要令我太失望。」

  他竟然真的是要去武當派,但又到底為了什麼?難道他就是要挑戰武當派的弟子嗎?

  ***

  夕陽仍未下,武當山上六絕石室中,白石、金石、玉石、謝平、姚峰、傅玉書仍然在苦練。

  他們每人獨據一石室,六座石室繞成一個半弧形,石室的出口都向著青松。

  青松在石室外的一個石室中,盤膝坐在一個木制的大八卦上。

  那個大八卦可以團團移動,青松只須手往旁一按,便可以轉過第二個方向。

  他盤膝坐在那裏,間中方張開眼睛一望,然後就轉一個方向,從他的神態看來,對於這六個弟子的進展,甚為滿意。

  六個弟子都赤著上身,汗流浹背,但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白石、謝平、金石、玉石、姚峰一片忠心,勢與武當共存亡,傅玉書身負血海深仇。

  喝叱聲不絕,遠傳出石室之外。

  ***

  雲飛揚從石室外走過,聽到喝叱聲,腳步已放緩。

  他聽著不由自主躡足走上前去。

  兩個武當弟子守在石室門外。

  雲飛揚一眼瞥見,已有分寸,轉走向那兩個武當弟子,未等他走近,一個武當弟子已喝止道:「站著!」

  另一個接著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麼?」

  「送茶水給練功的六位師兄。」這倒是實話,他繼續道:「兩位師兄守在這裏這麼久,相信也很累很渴了。」

  一個武當弟子道:「所以最好就別忘記我們的一份。」

  「這當然──」雲飛揚放下手捧木盤,那上面放著幾隻杯子,一壺茶。

  他取過兩隻杯子,交到那兩個武當弟子手上,再替他們各斟了一杯茶。

  茶色蒼翠,芬芳撲鼻。

  兩個武當弟子一看已知道是好茶,再一躍,更就心曠神怡。

  「好茶。」一個脫口贊道。

  「這是雨前龍井,師父平日拿來奉客用的。」雲飛揚接將著木盤捧起來。

  「怪不得這麼好喝。」兩個武當弟子呷了一口,不由都各自吁了一口氣。

  「雨前龍井不愧是雨前龍井,生津解渴,與一般的確大有分別。」

  雲飛揚立即把握機會道:「兩位師兄只管慢慢品嘗一下,我這就送茶進去。」

  「好──」那兩個弟子只顧喝茶,讚不絕口,雲飛揚手捧木盤,當中走過,他們都沒有理會。

  雲飛揚心頭大喜,方待推門走進去,其中一個弟子已然想起來,「霍」地回頭,喝一聲:「站在那裏。」

  雲飛揚一呆,那弟子探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道:「要進去偷看?沒這麼容易。」另一個弟子亦走了過來,道:「一杯雨前龍井就想收買我們?」

  「看你這個人表面老實,骨子裏原來也狡猾得很,可惜你遇上我們。」

  「別費心思了,茶我們替你打點,快回去燒。」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個接下雲飛揚手捧的木盤,抓住衣領的那個手一揮,雲飛揚立時飛了出去。

  ***

  河水清澈,看著河中自己的倒影,雲飛揚非常之感慨。

  他實在不明白,青松對自己的成見怎麼會這樣深。

  晚風吹來遠山森葉的清香,清澈的河水中清楚看見,一條大鯉魚正向這邊遊來。

  雲飛揚眼珠一轉,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四顧無人「颼」地一探手,就將那條魚一把抓住。

  「婉兒,我抓到了一條大鯉魚!」他脫口大呼,拔步奔出去。

  倫婉兒並不在那附近,當然聽不到雲飛揚的叫聲,事實上她根本就不知道雲飛揚對她的感情。

  ***

  夜色漸濃。

  小院中寂靜無人,雲飛揚雙手捧著一個小瓦罐,悄然穿過月洞門,走到倫婉兒的房間門前。

  他放輕腳步,在房門左右徘徊了好一會,騰出一手要拍門,還未拍著,卻又縮回放下。

  看他的樣子,非常之懊悔,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終於還是沒有拍下去。

  又呆了一會,他才有了主意,俯身將瓦罐放在門前,吁了一口氣,倒退了兩步,轉身便要離開。

  一轉身,他就看見了一個人,當場就目瞪口呆。

  那個人正就是倫婉兒,站在他身後不遠的花樹叢中,雲飛揚竟然完全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到來的。

  她奇怪地望著雲飛揚道:「你放這個瓦罐在我門外幹什麼?」

  雲飛揚雙頰發熱,訥訥道:「聽──聽說你有些不舒服,不想吃飯,所以我煮了一些粥給你──」

  「你真關心我。」

  雲飛揚心頭大樂,道:「婉兒姑娘,你就乘熱吃──」

  倫婉兒含笑點頭道:「給我拿進去,好不好?」接著上前將門推開。

  雲飛揚當然說「好」,捧起小瓦罐走了進去,放在桌上。

  倫婉兒即時問道:「是了,方才你怎麼鬼鬼祟祟,想拍門又不拍門呢?」

  雲飛揚一某,紅著臉,道:「我──我是沒有面目再見你──」

  「哦?」

  「早些時,我對你說,主持要收我做徒弟,結果沒──沒有,我想你一定又認為我說謊。」

  「小飛,你是怎樣的人,我是明白的,若要怪,只怪你運氣不好。」倫婉兒反而安慰他。

  雲飛揚聽著心情頓開。

  倫婉兒接著將瓦罐蓋揭開來,道:「這麼多,我一個人怎麼吃得了,你也吃一點好不好?」

  「我──」

  ▼第六回 賓主爭上陣

  「你若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我吃我吃──」雲飛揚慌不迭點頭,忙替倫婉兒盛了滿滿的一碗。

  倫婉兒吃了一口,不由讚道:「好鮮甜。」

  「當然了,我用一條大鯉魚煮的。」

  「是真的?」倫婉兒嫣然一笑,道:「太辛苦你了。」

  雲飛揚看見倫婉兒這樣開心,不由大樂。

  ***

  粥在笑聲中吃光,雲飛揚本以為太多,現在反而又嫌不夠了。

  他只希望能夠逗留多一會,所以收拾起東西來,也是慢吞吞,毫不著急。

  夜色這時候已深沉。

  「琤琮」的弦聲忽然響起來,彷似近在咫尺,又像遠在天外。

  弦聲一入耳,倫婉兒就變得更開心,她本來在幫忙雲飛揚收拾東西,也是一面在笑語,這時候笑語聲一頓,動作卻快起來。

  雲飛揚並沒有在意。

  「就放在這裏,讓我替你洗乾淨。」倫婉兒看已經收拾妥當,便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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