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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一頓又說:「他們不承認,由得他們。我現在雖然找不到證據,總有一天能夠找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龍飛道:「到時候……」

  天帝沉聲道:「我最痛恨那些欺騙我的人。」

  龍飛沒有作聲。

  天帝又說道:「也許我終生都找不到證據亦未可知,但即使如此,他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因為他們每天都難免提心吊膽,每天都得提防我突然找上門來。」

  龍飛苦笑道:「看來一個人還是老老實實的好。」

  天帝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這雖然是一句老話,也是很有道理的。」

  天帝接問道:「你可知我為什麼將他們兩人留下來?」

  龍飛無言點頭。

  天帝歎息道:「我已經一再給他們機會,希望這一次,他們能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龍飛仍無言,天帝也沉默了下去,也就在這個時候──

  一聲摻叫突然從殿外傳來!

  天帝的眼蓋本來已垂下,突然又張開來,龍飛混身一震,長身而起,失聲道:「是公孫白的聲音!」

  語聲一落,身形立起,往殿外疾射了出去!

  天帝一聲:「去!」身形同時從丹墀上掠下,風雨雷電應聲身形亦自展開,風雨在左,雷電在右,緊伴在天帝的左右。

  五條人影,如箭離弦,迅速射出殿外!

  殿外沒有人。

  龍飛身形一頓,目光一掃,轉向那邊院落掠去!

  那邊同樣是沒有人,但方才公孫白翡翠二人卻是留在那邊院落之內。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從那一聲慘叫,已想到公孫白可能是凶多吉少。

  那一聲慘叫實在太慘厲!

  他身形如飛,幾個起落便已掠到那個院落,奪門而入。

  天帝與風雨雷電緊跟在他身後掠了進去。

  他們身形的迅速,本來絕不在龍飛之下,只因為龍飛焦急之下,身形放盡,又是先出動,所以反而給他搶在前面。

  一進入那個院落,他們就嗅到了血腥味。

  龍飛鼻翅一動,身形一轉,向那邊花叢掠去。

  那也就是水晶的埋骨所在。

  公孫白仍然在那個水池之中,仍然在石槽旁邊,卻已然倒下!

  半側著身子倒在石槽旁邊。

  一支劍從他的前胸刺入,後胸穿出、穿心而過!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衣,也濺在水晶那副白骨之上!

  鮮紅的鮮血,在陽光下閃動著妖異的光芒,觸目驚心!

  骷髏的眼窩,也濺上鮮血。

  這無疑是公孫白的血,但令人卻有是骷髏的血的感覺。

  甚至令人懷疑這到底是骷髏的血還是骷髏的淚。

  血淚在陽光下閃亮,骷髏本來無神的眼窩彷彿也已有了生氣,彷彿在看看公孫白。

  彷彿也已有了感情。

  充滿了悲哀,充滿了痛苦。

  又彷彿充滿了歡樂。

  公孫白的眼神也一樣,他的一隻眼睛仍然睜大,在看著那個骷髏。

  他的眼中有血,也有淚,血淚仍然未乾。

  在他的右手之中,仍然抓看水晶的骨屑。

  慘白的骨屑,這時候也已被鮮血染紅,他的左手輕按在劍柄之上,彷彿要將那支劍拔出來,卻是有心無力。

  他的生命已完全終結。

  沒有人能夠在那穿心一劍之下生存,龍飛只看那一劍所刺的部位,不禁由心底寒出來。

  他看見公孫白的屍體的同時,也看見了翡翠的屍體。

  ──無頭的屍體!

  翡翠就倒在公孫白的對面,石槽的另一側,一個頭已齊頸給斬下。

  鮮血仍然在斷頸之上滲出。

  一道血虹在石板上濺開,濺入石槽,在水晶的白骨雙腳之下,繼續濺下去!

  那之下,石槽便斜向下伸展,隱約可看見水光!

  那條石槽原就是通往湖裡,用為退水之用,翡翠的頭顱毫無疑問,已經由石槽滾進湖裡。

  這從鮮血的去向,已可以看得出來。

  龍飛看見翡翠的無頭屍體,整個身子更有如浸在冰水之內一樣。

  他整個人那剎那都已僵直,生命似乎已離開他的軀殼。

  就連他,也彷彿已變成了一具屍體。

  天帝也怔住在水池中。

  水池雖然一滴水也沒有,他卻也有置身水中的感覺,有生以來他殺人無數,也不知見過多少具屍體。

  有些屍體甚至被斬成肉漿。

  他卻也是只感覺噁心,並沒有心寒,自幼嚴厲的訓練,已使他的神經變得有如鋼絲般堅韌。

  兩次的闖盪江湖,「替天行道」,他的一雙手已經染滿血腥。

  對於屍體,對於血,他根本已無動於中。

  現在居然有這種感覺,就連他自己也奇怪。

  是不是事情的進展,大出他意料之外,是不是事情太詭異?

  那剎那,他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很奇怪,很可怕的念頭。

  只是他始終都沒有出聲。

  風刀雙眉緊皺,若有所思,雨針的身子在顫抖,雷斧雙手互搓,顯得極之不安,電劍垂下頭,也不知在想什麼。

  四個人都顯得有些失態。

  他們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身經百戰,殺的人也已不少,可是卻竟然也有置身於冰水的感覺。

  天地間剎那陷入一片難以言喻的靜寂中。

  六個人全都沒有動,沒有作聲。

  這種靜寂已接近死亡,連風也彷彿已靜止。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帝很突然的歎了一口氣,開口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龍飛應聲目光一掃,道:「老前輩以為呢?」

  天帝歎著氣,道:「也許我們不該離開,應該留在他們的身邊。」

  龍飛歎息道:「可惜我們都是人,並非神,不能夠預知事情變化。」

  天帝道:「實在是可惜得很。」

  雨針插口道:「葉玲果然是留在這裏尚未離開。」

  天帝道:「嗯。」

  雨針道:「翡翠與公孫白商量的結果,是必準備將事情和盤托出,聽候主人的處置,他們跟著找來了葉玲,或者葉玲本就是匿在一旁,其時才出來,這無關要緊,商量下來,葉玲不同意他們的主張,卻是可以肯定。」

  天帝道:「哦?」

  雨針道:「結果他們之間起了爭執,葉玲突然下毒手,一劍砍掉翡翠的頭顱,再一劍刺入公孫白的心胸。」

  風刀頷首道:「翡翠是出其不意,公孫白心情恍惚,葉玲殺翡翠之後,再殺公孫白,本來就輕而易舉。」

  天帝捋鬚道:「葉玲這個人的存在我們本來仍然是一個疑問,現在大家似乎都已經肯定了。」

  風刀奇怪道:「主人莫非認為除了葉玲之外,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天帝道:「不無可能──葉玲和水晶的關係,我們還沒有證據,她的行蹤雖然是未明,平日的舉止也的確很可疑,但未必與這件事情有關係,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兇手是一個女人,目前仍然在這座宮殿之內。」

  風刀點頭道:「主人的推測不無可能。」

  電劍突然道:「會不會是公孫白殺了翡翠之後再自殺?」

  風刀道:「為什麼?」

  電劍道:「翡翠也許是身不由己,到這個地步,她當然不願意再隱瞞下去,公孫白不得已惟有殺死她,但事後一想,自己也難逃厄運,於是自殺了。」

  雨針道:「以我看,公孫白並不在乎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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