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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天帝道:「這是說給翡翠公孫白聽的,有一件事情,我想今天就做,現在就做。」

  他笑笑接道:「這件事情也許就是整件事情的關鍵,只要掌握著這條線索,抽絲剝繭,不難有一個明白。」

  龍飛道:「願聞其詳。」

  天帝道:「這件事情毫無疑問是因為水晶發生,無論是鬼魂所為抑或是人為,目的顯然都是在為水晶她報仇。」

  龍飛嘆息道:「水晶與杜殺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恨?」

  一旁雨針插口道:「這說來實在話長。」

  龍飛目光一轉,道:「老人家清楚其中的恩怨。」

  雨針點頭,道:「水晶是我拾回來的棄嬰,對她我難免有一份感情,也所以一直都很留意她的事──」他歎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龍飛方待追問,天帝已說道:「有關她們的恩怨慢慢一步再說。」

  龍飛道:「嗯。」

  天帝續回話題,道:「我們若是相信世間真的有鬼魂的存在,相信這件事是鬼魂的所為,根本就不用再多費心思。」

  龍飛道:「這件事若是人為又如何?」

  天帝道:「這個人必然與水晶有密切的關係──水晶是一個棄嬰!」

  龍飛沉聲道:「那麼公孫兄的嫌疑是最重的了。」

  雨針道:「水晶一生孤獨,公孫白是她唯一的朋友,此外,就只有翡翠跟她談得來。」

  龍飛沉默了下去。

  天帝道:「這件事縱然是他們所為,他們若矢口否認,我們亦束手無策。」

  他一笑接道:「所以我準備從另一個人著手。」

  龍飛道:「另一個人──水晶的鬼魂?」

  天帝點頭道:「她若非鬼魂,便是一個人,這個人與公孫白,翡翠,水晶之中的任何一個,必然有很密切的關係。」

  龍飛道:「嗯。」

  天帝道:「翡翠公孫白都說她與水晶一樣,他們的說話也許不足信,但有一個人的說話,卻是可以相信的。」

  龍飛道:「杜殺老前輩?」

  天帝道:「正是!」雙手捧起了杜殺的頭顱,道:「我雖然聽不到她的話,但從她死亡之前那剎那的神情,已瞧得出來。」

  龍飛道:「是不是任何一個女孩子戴上水晶那張面具,看起來都差不多。」

  天帝道:「當然不是──雖然是隔著一層水晶,若不是相貌本來就有些兒相同,看起來也不會一樣的。」

  龍飛道:「若是他人假扮水晶,那個人與水晶如此相似,其中只怕是大有問題的了。」

  天帝道:「不錯一」目光轉落在雨針面上,道:「水晶是那兒拾來,你是否仍然記得?」

  雨針道:「屬下年紀雖然已不輕,記性一向都還好──那是離此東面百里,一個叫做董家鎮的小鎮左側雜木林子之內。」

  天帝道:「那你就與風兩人走一趟董家鎮,打聽一下──你們知道去打聽什麼的了?」

  雨針道:「屬下知道。」風刀亦點頭。

  天帝道:「若是那裏並沒有任何收穫,鄰近的市鎮亦不妨走一趟。」

  風刀雨針齊應命。

  龍飛忍不住說道:「事隔二十多年,便縱是水晶的親生父母亦只怕已經不在。」

  雨針道:「即使在亦只怕沒有記憶。」

  天帝道:「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有結果固然大佳,便縱是沒有結果,亦未嘗不無好處。」

  他的眼瞳中又露出智慧的光輝。

  龍飛看在眼內,沒有作聲。

  天帝旋即一揮手,道:「你們去!」

  風刀雨針應聲一恭身,身形倒射了出去,穿過珠簾,眨眼不見。

  天帝接對龍飛道:「你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龍飛道:「現在我倒想留在這兒。」

  天帝道:「你擔心他們向你追問根由,不知道如何回答。」

  龍飛道:「事實不知道。」

  天帝含蓄的一笑,道:「你會知道怎樣回答的。」

  龍飛沉吟了一會,嘆息道:「也許會。」

  天帝道:「其實我主要的目的,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嘆息接道:「我希望他們能夠明白。」

  龍飛道:「晚輩卻只希望他們與這件事一些關係也沒有。」

  天帝笑笑。

  龍飛長身而起,抱拳,退下。

  電劍一旁即時道:「龍兄救命之恩,我有生之日……」

  龍飛截口道:「我輩俠義中人本應守望相助,前輩不必將此事記在心頭。」

  電劍一笑,不再言語。

  龍飛腳步不停,退出珠簾之外。

  天帝目送龍飛走出了殿堂,點頭道:「這個年輕人不錯。」

  電劍應道:「實在不錯。」

  雷斧接道:「這個人可以交朋友。」

  天帝笑笑,道:「這種人不可以交朋友,那種人可以?」

  電劍道:「主人看來非常欣賞他。」

  天帝笑問道:「你們又如何?」

  電劍道:「也一樣,絕不是因為他曾經救過我一命。」

  天帝笑道:「好像他這樣的青年已經不多。」

  他再將杜殺的頭顱在几上放下,沒有再說話,一雙眼蓋也垂下,彷彿在休息,又彷彿陷入沉思之中。

  雷斧電劍也沒有多說什麼,盤膝坐下來。

  殿堂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寂靜之中。

  出了殿堂,龍飛的眉宇更難以開展。

  他緩步至臨湖石階之上,放目望去,千多塊木排仍然在湖面上飄浮,木排上鮮血尚未乾透,好些屍體倒仆在其上。

  湖水已染紅,一絲絲一縷縷的鮮血在湖面上蕩漾,冷風從湖面上次過,吹起了無數的漣漪,也吹來濃重的血腥氣味。

  ──今日血實在已流得太多了。

  目睹這一片修羅景象;龍飛的心頭不禁愴然。

  他一聲微嘆,向自己的居室那邊踱過去,腳步是那麼沉重。

  心情也一樣。

  轉了兩個彎,龍飛就看見了公孫白翡翠。

  他們彷彿在談話,又彷彿在等候龍飛的到來。

  龍飛有這種感覺,腳步並沒有停下;向他們走了過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公孫白翡翠目注龍飛走近,到還有兩丈距離,不約而同就迎了上去。

  三人幾乎是一齊停下腳步,距離已不足三尺。

  龍飛忽然有一種感覺。

  感覺這並非三尺距離,是三丈,三十丈,三百丈,三千丈。

  他們本來是曾經共患難的朋友,其間現在卻已經有了距離,又好像多了一道高牆,將他們分隔開來。

  龍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生出這種感覺,亦不知道公孫白翡翠二人。是否有同樣感覺。

  他卻是第一個開口,道:「你們在這裏談什麼?」

  公孫白道:「沒什麼,我們是在等你。」

  龍飛道:「為什麼?」

  公孫白道:「龍兄應該明白。」

  龍飛道:「天帝並沒有將我為難。」

  公孫白道:「應該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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