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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煙雨樓

  六月二十四日,煙雨樓。

  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就表面看來已經不簡單,但其後變化的複雜,仍然在沈勝衣意料之外。

  若換是一般人,經過這一天,只怕會遠遠離開這地方,可惜他非獨膽大過人,而且好奇心之重亦是在一般人之上。所以他非獨留下來,而且還插手其中。

  但即使沒有他的加入,事情的本身,已經夠複雜的了。

  複雜而且恐怖。

  煙雨樓在南湖,南離嘉興縣城不過二裡,鴛湖與其支流都是在這地方會合,西燈含翠堵,北虹飲濠染,供水千家,背城百雉,兼葭楊柳,落葉荷花,是名勝,也是一個遊玩的好地方。

  既然到了嘉興,沈勝衣當然亦不會忘記來南湖一行。

  這已是他的第二次到來南湖,第一次距離現在卻已有十年。

  當時他只有十八歲,已擊敗江南五大劍客,還與被稱為天下第一劍客的「一怒殺龍手」祖驚虹打了一個不分勝負,聲名之盛,一時無兩。

  少年得志,第一次的游南湖,他心情的輕鬆可想而知,當時他甚至不知道有所謂悲哀有所謂憂慮。

  十年後的今日,他雖然更加有名,心境卻最少蒼老了一倍。

  南湖的景色依然,他雇用的那個船娘又是那麼的年輕,一襲藕色衣裳,緊裹著纖腰一束,婀娜多姿,他多看一眼,不由想起十年前載他往來南湖的那個船娘,若是那麼巧再邂逅今天,不知道已變成怎樣了,又是否還認得出來?

  再十年,眼前這藕色衣裳的船娘又如何?

  心念一轉再轉,沈勝衣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無論如何,十年之前他是絕不會有這種念頭。

  六月二十四乃是習俗相傳的荷花生日,這一天南湖本該很熱鬧才是,但事實卻相反,放目望去,湖上就只有幾隻小船來往。

  沈勝衣沒有在意,縱目欣賞周圍的景色,一壺美酒,一碟花生,自得其樂。

  這時候已接近正午,天色並不怎樣好,烏雲一片,大風吹過,竟飄下一陣煙雨來。

  湖心的煙雨樓在煙雨中迷蒙,周圍的景色就像是醉眼惺忪中欣賞著一幅美畫。

  沈勝衣一些醉意也沒有,卻仍然不由半謎起眼睛,對著煙雨樓幹了一杯,喃喃說道:「煙雨南湖煙雨樓,這才是名符其實。」

  船娘一笑,繼續劃動竹篙,船輕快的從柳樹下穿過。

  南湖樹木多,柳尤多,風吹萬柳飄舞,沈勝衣披散在肩膀的頭髮亦隨著柳絲飄舞起來,一襲白衣亦飄飛,看來更瀟,彷佛就要乘風飄去,飄入南湖煙雨申。

  他從容將酒斟下,一面吩咐那船娘,「姑娘,勞煩你送我到煙雨樓那邊。」

  船娘一呆,問道:「公子,你認識張大爺?」

  「張大爺,那一個張大爺?」沈勝衣停下斟酒,奇怪的望著那個船娘。「為什麼我要認識他?」

  船娘輕歎一口氣:「公子既然不認識,那就不要上煙雨樓了。」

  沈勝衣笑問:「莫不是煙雨樓已給那位張大爺買去了?」

  船娘搖頭,沈勝衣再問:「那位張大爺到底是什麼人?」

  「聽說一身武功和勢力很大。」船娘看來好像要告訴沈勝衣多一些,卻不知如何說話,歉疚的笑了笑。

  沈勝衣目光一轉,道:「看來這位張大爺的勢力的確很大,否則這南湖在今天應該不會變成這樣子。」

  「今天是荷花生日,遊客最少要比平日多一半。」船娘看看煙雨樓,顯得有些無可奈何。「聽說不能上煙雨樓,很多人也都改去別處了。」

  沈勝衣笑笑:「游西湖不一定要上煙雨樓,只是能上煙雨樓更好。」

  船娘又歉疚的望了沈勝衣一眼:「公子只說是游湖,所以我……」

  「你現在不是已經說了。」沈勝衣一頓,轉問:「這位張大爺到底怎樣說話?」

  「他只是要借煙雨樓一天宴客,希望別的人不要前去騷擾。」

  「說得很客氣。」沈勝衣又問:「看來這位張大爺在附近的人緣還不算大壞。」

  「好像沒聽說地做過什麼壞事。」

  沈勝衣沉吟道:「好像這樣的一個人突然要霸佔煙雨樓來宴客,只怕有他的不得已的苦衷。」

  一頓轉問:「我們接近一些怎樣?」

  船娘會意:「公子是不是要看看那位張大爺?」

  沈勝衣笑道:「來到嘉興,能夠一見嘉興的名人亦不枉此行,何況這位張大爺又如此有趣。」

  船娘「噗哧」一笑。「公子豈非更有趣?」

  沈勝衣「哦」的一聲,看了那位船娘一眼,摸了摸鼻子。「謝謝你。」

  船娘又一征,沈勝衣接道:「很少人說我有趣,尤其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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