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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一切弄妥已經是黃昏,所有人都已離開,只剩下文才秋生兩人。

  他們仍然有工作未了,文才將紙錢燒著一把一把撒上半天,秋生則捧著一大把線香,三炷三炷的插在墓穴的周圍。

  文才一面撒一面嘟喃:「這個任老爺也算孝順的了,這批金銀衣紙燒下去,老太爺在下麵真夠威風的。」

  秋生接一句,說道:「最要緊是生前孝順。」

  「聽說任老爺生前也是很孝順的。」

  「什麼任老爺生前,應該說是任老爺在老太爺生前。」

  「你明白我的意思便成。」文才將最後一堆福金燒罷,拍拍雙手站起來:「總算燒完了。」

  秋生這時候亦已將香在墓穴旁邊插遍一圈,應一聲:「我也成了。」

  文才隨即叫起來:「秋生,你這是怎樣插的?」

  秋生回過頭去:「你在說什麼?」

  文才手指著插在墓穴旁邊的香,道:「你看,三炷點一炷,偷懶也不是這樣。」

  插在墓穴旁邊那些香,果然三炷中兩炷長長的便熄去,只有一炷燒到短短的一截。

  「怎會這樣?」秋生奇怪:「我插下去的時候,炷炷都是燒著的,你看。」

  他接將手裡剩下來的香舉起,果然一炷炷都是燃燒著。

  文才說:「這就真的事有蹊蹺了。」

  「師父說過這些香是插來預卜吉凶的,燒成這樣子,一定要跟他說。」

  「這如何說得清楚,拿回去給他看好了。」文才拔起了其中三炷香,一轉身,馬上被秋生手中的香灼了,大叫起來:「你這是存心要我的命。」

  「插剩這些。」

  「丟掉算了。」文才一面前行。

  秋生左看右看,順手將香往旁邊的墳墓前插下:「便宜你好了。」

  「謝謝——」一個幽幽的聲音自墳墓內響起來。

  秋生似乎聽到,又似乎沒有聽到,不由自主的一望,總算留意到墓碑上的字。

  「張小玉,享年十九歲。這麼年輕啊。」秋生搖搖頭:「真可惜!」

  「用不著可惜。」那個幽幽的聲音又傳來。

  這一次秋生聽清楚了,左右一看,並無發現,越想越心寒,打一個寒噤,急忙拖著文才離開。

  夜色這時候已降臨。

  蒼茫夜色中,一個長髮披肩的少女出現在張小玉的墳墓前面。由無到有。

  這樣子出現的,當然不會是人。

  ***

  一入夜,義莊的氣氛,便變得陰森起來,到底是停屍的地方,停放了那麼多具棺材。

  任老太爺的棺材也就停放在堂中,供桌上放著祭品,還有香燭等物。

  九叔也就坐在一側桌旁,燈光下細看秋生拿回來的三炷香,長歎一聲:「燒成這樣子,就是催命香,十天之內,只怕必有死傷。」

  秋生連隨問:「是任老爺家裡?」

  「難道是這兒?」九叔沒好聲氣的回答。

  文才那邊正在偷吃祭品燒肉,聽得說應一聲:「既然與我們無關,管他死人塌屋。」

  秋生卻擔心的問:「那任老爺的女兒會不會受影響?」

  文才口快快的接一聲:「哪少得她的份兒。」然後才省起在說著婷婷,連隨走到九叔面前:師父,不管怎樣你也要想想辦法。」

  「早在想了,否則也不會將棺材弄到這兒來。」

  「這具棺材難道有什麼不妥?」文才奇怪地問。

  「不妥的是那條屍。」

  文才抓抓頭:「說到那條屍又真的很奇怪!」

  秋生接上口:「是啊!葬了十年多,還是活生生的。」

  文才看看他們,走過去揭棺材蓋。

  九叔說:「所以說凡事都要聽其自然,不要強來,好好的一塊蜻蜓點水福地便這樣浪費了。」

  「那個風水先生也真的惡毒,錢收了,還要指引一條黑路。」秋生大搖其頭。

  文才即時大叫:「你們看——」

  九叔秋生回頭,只見文才已然將棺蓋移開。

  文才接嚷道:「屍體好像發了福,胖了。」

  九叔面色一變,一個箭步走近前去,探頭一望,只見屍體的肌膚果然變得更豐滿,而且多了層光澤,十根指頭的指甲竟然長了三寸,眉宇也蹙得更深。

  秋生看得真切,一聲:「我說,好像冤屈了很多。」

  九叔入耳驚心,急喝:「抉將棺蓋移回去,快——」

  文才秋生被喝得跳起來,急忙將棺材蓋移回。

  九叔轉身便跑,拉開旁邊通往家中的門,走進去。

  門「砰」地關上,文才秋生面面相覷,為之愕然。

  「看他的惡樣子。」文才搖頭。

  「好像吃了火藥。」

  一陣「唧唧」的叫雞聲即時傳來。

  秋生聽著奇怪:「師父在幹什麼?」

  「好像就是叫雞了。」

  語聲甫落,叫雞聲已停下來,門再開,九叔雙手捧著一頭雄雞進入,在供桌前一陣擺弄,口中念念有詞。秋生文才一旁探頭探腦。

  九叔一陣擺弄之後,將雞送到文才面前:「捧著——」

  文才手忙腳亂的捧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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