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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才明白。」翁天義手掩著半邊嘴巴,「呵呵」一笑。

  燕王揮手又是一聲道:「去──」

  翁天義應聲倒退,腳步移動似慢而實快,有如流水行雲,急激的馬蹄聲也就在此際傳來,他知道,司馬長安與所屬死士已然動身了。

  夜已深,刁斗上垂下來的燈籠有如一串沉沉的果實,燃燒著的篝火在急風中「獵獵」地飛舞。

  司馬長安一騎領先在刁斗、燈火之間奔過,斗篷在急風中展開,人顯得更加威武。

  跟著是七百死士,蹄聲在夜間聽來更響亮,鐵蹄聲處,塵土飛揚,燈火光也因此變得淒迷,有如在煙霧中。

  這煙霧消散,翁天義才一隻寒鶴也似地走向一座轎子。左右數十個太監聲聲「小心」,他也似乎因此而腳下更加小心,舉止緩慢得可怕。

  那些太監一些不耐的反應也沒有,舉止也同樣緩慢,一個個都是皮笑肉不笑的,似乎個個相貌有異,其他並無不同。

  燈籠黃火照耀下,翁天義的面龐仍然是那麼蒼白,卻有如象牙,蒼白得甚是光潔,當然一根鬍子也沒有,皺紋也只見於眼角,只看他的面實在很難確定他的年紀,那嶙峋瘦骨,再加上宦官非常的舉止,卻令人有七八十歲的感覺。

  一面走他一面喃喃道:「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轎簾子已左右分開,他探身進去突然又退出來,回頭問道:「司馬長安往哪個方向去了?」

  左面一個太監應一聲道:「東──」

  「呵呵……」翁天義很自然地抬手掩著半邊嘴巴,陰笑起來,這樣笑似乎已成了他的習慣。

  這種笑當然不好看,笑聲更令人毛骨悚然。

  ***

  司馬長安所以往東追當然有他的理由,張傑、賀沖等改了什麼裝束,一共有多少人他早已問清楚,亦早已派出手下到處打聽,綜合了所有消息,才作出這個決定。

  張傑、賀沖本該往南行,改向東無疑是為了燕王必定會封鎖南面所有通道,而有意無意讓那些太監知道往東走,不待言又是疑兵之計。

  燕王那麼容易知道他們往東走一定不會相信,他們偏偏就是往東走。

  司馬長安的判斷一向很準確,這一次事關重大,路上他仍然非常小心分析送來的報告,一有懷疑便立即改變方向,可是到現在為止,仍然找不到可疑之處。

  這已是第七天頭上,他們終於追上那群人。

  一輛馬車,三十六騎,與七天以來他們所得到的報告完全符合,奔馳在草原上。

  草原一望無際,這種環境最適宜攻擊,尤其是以眾凌寡,司馬長安隨即下令分四路包圍過去。

  那群人業已察覺,同時分成了兩撥,一撥繼續往前奔,一撥紛紛勒轉馬,向司馬長安一方,領先的是一個中年人,燕頷虎鬚,手提一柄魚鱗紫金刀。

  雙方迅速接近,司馬長安是最快的一騎,也立即認出了那個中年人,眉飛色舞,劍出鞘,高呼道:「賀沖!」

  「司馬長安!逆賊──」賀沖立即有反應,高舉紫金刀,飛騎直衝向司馬長安,馬快刀快,司馬長安的馬與刀一樣快!

  刀劍相擊,霹靂一聲,火花激射,紫金刀斷成兩截,刀尖一半飛上了半空,司馬長安劍勢未絕,跟著斬飛了賀沖的頭顱。

  兩騎交錯奔過,賀沖無頭的屍體隨著坐騎奔出了數丈才從鞍上倒下來。

  司馬長安馬不停蹄,追向那輛馬車,追隨衝殺奔前來的十五騎正要阻擋,後面的死士已飛騎奔至,怒濤也似地迅速將那十五騎吞沒。

  保護馬車的二十騎這時候亦散開來,分別迎向三面包抄過來的死士,馬車即繼續前行。

  司馬長安勢如破竹,擋者披靡連殺四人,終於追上了好幾輛馬車,兩個車把式長槍已在手,車上人一齊站起來,長槍一槍扎向司馬長安的坐騎,一槍扎向咽喉要害!

  他們快,司馬長安更快,劍一揮,劈斷了扎向坐騎的長槍,左手接著將刺向咽喉的長槍抄住往後一奪,那個車把式再也立不住腳,連人帶槍飛向司馬長安。

  司馬長安反手一把抓住了那個車把式的胸襟,奮力再擲出。

  那個車把式驚呼未絕,身子已撞在車廂上,車廂「轟」地碎裂,車把式的骨頭亦盡碎,爛泥般摔下。

  拖車的兩匹馬驚嘶,人立而起,車座上那個手執斷槍的車把式不由滾跌下來,隨即迎上司馬長安的劍,一個身子齊中分開兩邊。

  司馬長安卻絲毫快意也沒有,突然一聲狂叫,揮劍斬下了拖車的一匹馬的頭。

  另一匹馬隨即給無頭的那馬撞倒地上,車廂也隨著翻倒,碎裂,裏頭一個人也沒有。

  皇帝並非往東走,司馬長安倒撲了一個空。

  ***

  賀沖往東,張傑則往南,他們是拔籌來決定,但並非貪生畏死。

  皇帝與皇后在張傑這邊,裝束都已改易,只像一般逃難的富貴人家,張傑與八個侍衛也只像一般富貴人家的保鏢。

  馬已經跑折,他們現在都是步行,這是第十五天的正午。

  皇帝雙腳已經在發軟,他嬌生慣養,二十一歲便做皇帝,何嘗吃過這般苦,半天走下來,也不知摔倒了多少次,突然看見前面不遠有一座小酒家,腳步不覺一快,冷不防一腳踩進一個土坑內,立即又摔倒。

  張傑急忙伸手扶起來,皇帝一股怒氣不由又冒起來,拂袖道:「朕早就吩咐你們準備馬匹替換,你們卻不聽,要朕走路,是存心折磨朕了。」

  「皇上,這附近……」張傑誠惶誠恐,下面的話還未接上,皇帝已截道:「朕不走也走了,還說什麼?」

  皇后隨即嬌聲道:「皇上,臣妾實在是走不下去了!」

  「好,好……」皇帝抬手指著那邊的小酒家道:「朕與你到那邊歇一會。」

  張傑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

  「誰要阻止,朕砍他的腦袋。」皇帝聲色俱厲,這種話出口,還有誰敢再作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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