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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你怎麼會有這種念頭?」

  「我看韓康對於孫壽似乎並沒有好感,言語間針鋒相對,他只要擄去楊小劍,這件事就成為疑案,珠光寶氣閣動用孫壽,無疑就志在必得,那一對鳳凰得而復失,對孫壽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就算他殺盡所有的人,亦難以挽回顏面,何況珠光寶氣閣未必由得他殺韓康!如果韓康有所恃,無性命之憂,而的確又看上那一對鳳凰,又有意打擊孫壽,的確可能這樣做!」

  「嗯。」沈勝衣隨即追問道:「韓康現在在那裡?」

  「怡紅院,不過這個人老奸巨猾,並不容易應付,你盡可以先從他的老相好如意那方面著手!」

  「你意思是要我先去一趟怡紅院,在那位如意姑娘方面動些腦筋?」

  「你真是天才兒童。」

  「怡紅院好像不是我適合去的地方。」

  「蟲二閣你都敢去,難不成怡紅院你反而害怕?」張虎侯輕嘆道:「怡紅院的姑娘不但是人美歌美,人好歌好,我不便行走,寶馬香車也要請她們幾個到來消愁解悶,你有這麼好的機會更就不應該錯過了。」

  沈勝衣只有苦笑。

  ***

  「晚天長,秋水蒼,

  山腰落日,雁背斜陽,

  璧月詞,朱唇唱,

  猶記當年蘭舟上,

  灑西風,淚濕羅裳,

  釵分鳳凰,杯斟鸚鵡,人拆鴛鴦……」

  一曲普天樂秋江憶別方了,大堂中坐的一百個怡紅院的客人已大拍手掌。

  怡紅院的姑娘,果然是人美歌美,人好歌好。

  花大姑本來就是個很懂得做生意的女人,進來怡紅院的客人,有錢的可以化上大筆銀子在院中住佈置最華麗的樓臺,找歌喉最婉轉的姑娘,獨自給自唱曲,沒有那麼多錢的亦可以在大堂中跟大夥兒一起聽歌,那只需三兩銀子。

  大堂上陳設同樣華麗,同樣有酒菜供應,怡紅院的紅人閒著有時也會大堂客串一曲。

  只可惜這種機會並不常有。

  不過這未必只是紅人歌喉才好。

  就好像現在這位姑娘,樣子雖然是普通,歌喉已不在珍珠之下。

  真正聽歌的人所求的只是聽到一首好曲。

  這種人真還不少,所以怡紅院的大堂幾乎每一日都是座無虛設。

  住在洛陽城中的人,大多數都可以拿得出三兩銀子。

  沈勝衣人來的時候,大堂中已坐了九十九個客人。

  大堂的座位只有一百個,只可以招呼一百個客人。

  這一百個客人之中,九十九個現在都幾乎已拍爛手掌。

  只有一個例外。

  沈勝衣!

  沈勝衣沒有拍手,那副表情就像是嘴裡剛給人塞了一條臭魚。

  由進來到現在,他已聽了三折小曲,一折春,一折夏,剛才的一拍普天樂正是秋。

  春逝夏至,秋去冬來。

  再來的一曲怕就是冬了。

  現在也根本就是冬。

  沈勝衣現在所感到的冬意,所感到的寒意,比其他的九十九個客人更深,更濃。

  他幾乎當門而坐,北風正從他背後吹來,幾乎已將他吹僵,一對手更就似乎早已沒有了感覺。

  他嘆了一口氣,忍不住站起了身子,向侍候在那邊的一個小夥計走去。

  小夥計不等他走近就已迎來道:「這位公子,我是說過一有客人離開就替你另外換過座頭,但到現在為止,根本就沒有客人離開,你公子這大概也看到的了……」

  沈勝衣連連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位小兄弟……」

  「我今年已經十八,不算小的了。」

  「比起我你最少還小七年。」

  「哦?你這位老兄未知有何吩咐?」

  沈勝衣道:「我這位老兄最喜歡的一件事情就是賭!」

  小兄弟嘆了一口氣道:「這裡是怡紅院,並不是落月堂。」

  「我隨時隨地,甚麼都可以賭,甚麼都想賭,甚麼都敢賭的。」

  「哦?」小兄弟怔怔的望著沈勝衣。

  「我現在就敢與你打賭一兩銀子,賭我如果說你不知道怡紅院有一位如意姑娘,你一定不會問一句我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小兄弟卻立即就問道:「你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我賭你不會,你偏偏就會。」沈勝衣搖頭一笑道:「你贏了!」

  隨即他就從懷中取出一把銀子,挑了一兩塞入那位小兄弟的手內。

  「怎麼你這位老兄原來當真!」小兄弟的眼睛立時亮了起來。

  「還想不想跟我賭下去?」

  「想!」小兄弟的眼睛更亮。

  「我再賭四兩銀子,賭你一定不知道那位如意姑娘住在甚麼地方。」

  「你輸了!」小兄弟馬上伸手從沈勝衣手中取去四兩銀子道:「怡紅院的每一個姑娘住在甚麼地方,我閉上眼睛也可以摸到門去,做夥計的一定要清楚怡紅院的每一個角落,認識怡紅院的每一個姑娘,記得每一個姑娘的喜惡、行止,這是我們老闆花大姑的吩咐,老兄還想不想跟我賭下去?」

  這次卻是那位小兄弟在問了。

  「想不到你的興趣比我還大。」沈勝衣一笑道:「這正合我意。」

  「賭多少?」

  「我手上還有十五兩銀子,現在我就將這十五兩銀子孤注一擲,再跟你賭一次!」

  「又是那種賭法?」

  「嗯。」沈勝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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