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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慢!」

  汪亮也一聲叱喝,橫上一步,攔住沈勝衣身前!這一慢,傅威已不見人了。這下子,又已有不少衛士聽得竹哨聲急急趕來。一看到汪亮在場,一眾不由都收住腳步。汪大總管劍劈麻子李四,拳打刀疤張三的英雄事跡平日他們已經聽過好幾十次,對於汪大總管的武功,他們實在佩服到不得了。現在看情形,汪大總管已準備出手,這麼難得的機會,誰也不願意錯過的。汪亮也早就想讓這些小子見識一下自己的本領,這個機會他同樣不肯錯過。他已很久很久沒有跟人動手,不過開場白總算還有印象。「你小子給我報上名來!」

  他劍一指沈勝衣!沈勝衣淡笑不答,沒有望汪亮,一雙眼左轉右轉,要找地方開溜似的。「我是在問你!」

  汪亮再一聲。沈勝衣依然不去理會。「是誰指使你來的?」

  沈勝衣還是沒有作聲,一派心不在焉的樣子。「好,由得你!」

  汪亮生氣了,道:「等會給我拿下來,看看還由不由得你!」

  沈勝衣又笑。「拔劍!」

  汪亮厲聲暴喝!沈勝衣應聲下意識拿住了劍柄。汪亮的人即時飛出,劍即時刺出!這叫做迅雷不及掩耳!他只想一劍將眼前這小子刺倒,好教周圍的小子們知道他們這汪大總管的本領何等厲害,何等驚人!捫心說,汪大總管的劍不能不算快的了。劍尖筆直指向沈勝衣的肩頭。這汪大總管看來還要留活口,不想一劍就送沈勝衣西歸極樂。對汪大總管這份好心,沈勝衣似乎大受感動,他並沒有拔劍相向。汪大總管的劍還未到,他的人已飛了起來,倒飛,從東面的衛士頭上飛過。

  沒有人想到沈勝衣有此一著,當然也就沒有人阻止。一飛八丈,著地又再飛起,半空一連幾個觔斗,沈勝衣就在燈光不到的地方消失了蹤影。一眾衛士不由得個個目瞪口呆,沈勝衣這種身法,到底還不是他們往日所能想像,所能見到的。汪大總管同樣給嚇了一跳,人,劍亦自呆住在那裡。「這小子好厲害的輕功,只可惜武功差一點,膽子亦小一些。」

  他喃喃自語,正想吩咐一眾衛士追前,眼旁一花,一條人影倏地凌空落下!他幾乎一劍刺出,好在沒有刺出。這來的不是別人,是巡按大人的妹妹,蕭玲!「汪總管!」

  蕭玲手裡拿著一個密封的信封,一著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要劫獄!」

  「什麼人?」

  「一個白衣披髮的小子。」

  「人現在哪裡去了?」

  蕭玲急問。汪亮大笑道:「我揮劍一擊,這小子不敢招架,翻了幾個觔斗,一時間也不知翻到哪裡去了。」

  蕭玲一怔道:「真的?」

  「難道還會假的?」

  汪亮又捋了下那幾根鬍子,道:「這小子的輕功,倒還過得去,說到武功、膽子,那就真是馬尾拴豆腐,提也不用提了。」

  蕭玲忽然問道:「你可認識他?」

  「我不會認識這種人。」

  「也沒有問他姓名?」

  「問過他,但他不敢說。」

  「不是不敢說,是怕說!」

  「怕?怕我?」

  「的確是怕你,怕驚嚇著你!」

  「小姐莫非認識這個人?」

  汪亮也聽出有些不對路,也覺得有些奇怪了。蕭玲點點頭。「誰?」

  「沈勝衣!」

  汪亮幾乎沒有聽完便一頭栽倒地上。

  ▼第五回

  屋在柳外,人在柳中。一個人。將曙未曙。朝霧煙一樣飄浮在水面。柳也朦朧,人也朦朧。林一飛也就在這地方成名,在這地方飲恨。幾根斷落在刀下的柳枝還在地上,人卻已不知何處。現在這個人並不是林一飛。身材固然迥異,所用的兵器雖然也都是一把刀,長短、寬闊亦兩樣。只有一點相同。這個人也是巡按大人的隨身侍衛。巡按大人的隨身侍衛只有兩個,林一飛、傅威。不是林一飛,當然就是傅威。傅威!傅威背負著老大的一個包袱,走在霧中,走在柳中。他的神情很沉重,腳步卻異常輕靈,連一步他也沒有停過。一陣風,吹開了曉霧。傅威看得更遠。更遠的那水邊是一個野渡。野渡無人舟自橫。是一艘帶蓬的小船。傅威的臉上這才見到一絲笑容,腳步更輕靈。上了船,順流而下,一瀉千里,他就可以遠走高飛。他早已經擬好了計劃。別人想到的時候,船已遠在天邊,人已遠在天外。

  說遠其實並不遠,傅威這就來到了水邊、船邊。船頭沒有人,船家說不定還在夢中。上了船再將船家喚醒也是一樣。傅威正想縱身上船,颼的衣袂破空聲突響,一個人煙花火炮一樣射來!沈勝衣!傅威幾乎不用看也知道來的是沈勝衣,他已經有過一次經驗!幾乎破空聲一響,他就意料得到可能會有一個人煙花火炮一樣射來。除了沈勝衣,他一生之中還沒有見過第二個這樣子凌空亂飛的人。沈勝衣當然不是凌空亂飛。要是亂飛,原勢落下,那艘船不沉下水底才怪。那艘船隻是輕輕地一下波動,他凌空的一個觔斗已將力道卸去。他隨即在船篷上坐下,笑著招呼道:「這回又見面了。」

  傅威鐵青著臉,一聲不發。「我早就知道你一定捨不得那個包袱,一定會回去,是以一出了包圍,就趕返你那個房間附近,果然不出我所料,正好看見你揹著包袱翻過牆頭。」

  傅威的臉色更難看。他的確捨不得那個包袱。「當時我就想將你截下,但回心一想,在巡按府附近,不難你又重施故技,而事情到這種地步,很可能你會改變初衷,找那隻蜘蛛商量一下,也就由你得了,可是這下子,看你好像完全沒有那個意思的,總不成冒這個險,眼巴巴送你上船遠去,就只好到此為止,請你就此止步了!」

  「沈勝衣!」

  傅威終於忍不住開口。「正是沈勝衣!」

  「我知道你正是沈勝衣,我只是不明白你這個沈勝衣為什麼要這樣多事,多管閒事?」

  「我自己也不明白,但是你問到,現在我忽然想到一個好大的理由。」

  「什麼理由?」

  「我這個人本來是清清白白的,方才卻給你硬說成劫獄大盜,少不免要請你跟我回去一趟,解釋一個清楚明白。」

  「你這算什麼理由?」

  傅威的一隻手突然按著刀柄道:「沈勝衣,做人也應該有個分寸,趕狗入窮巷,給反咬一口,可不是說笑的,你莫要迫人太甚。」

  「又是人又是狗,你到底是人還是狗?」

  傅威鐵青的一張臉剎那變成了血紅。「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聲好,手背上的青筋一根又一根的怒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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