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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跋锋寒道:“风从大海的方向吹来,这四艘船因负重吃水极深,若我们张帆驶离码头要冒上被风浪把船翻转的危险,故此我们只须把战利品控制在手,再来配合另一边的行动,倘能守稳四条船,可令敌人失去方寸,将对方牵制。”徐子陵提醒道:“记着尽量不要伤人。”

  不古纳台笑道:“徐兄放心,我的兄弟配备马索,擒马擒人都是那么拿手方便。去吧!”众人投进海水,迅速往目标潜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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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上靺鞨兵装束的寇仲、越克蓬、客专、别勒古纳台和三十多名室韦族与车师国的精锐战士,拉着马在林内耐心等待,计算时间。

  别勒古纳台道:“石堡主要的防守力量是上层的八座箭楼,只要我们能迫至近处,扑登上层,可从楼道往堡内杀进去,全力控制石堡出入的唯一大门,那时石堡将是我们手中之物。”

  寇仲道:“若碰上宗湘花,请交由小弟一手包办,让阴显鹤可以有个完整的长腿大美人。”客专道:“少帅小心,听说宗湘花剑法高明,勿要轻敌。”

  别勒古纳台笑道:“你若见过少帅在六刀内斩杀深末桓,当不会有此担心。”寇仲哈哈笑道:“轻敌乃兵家大忌,不独是我,大家都应小心。时间差不多哩!兄弟们!一切依计行事。”

  众人同时翻身上马,一阵风般从林内卷出,全速投进林外的狂风暴雨去。后方四百多名室韦和车师战士,分作两组,亦推前移至有利出击的位置,准备支持进袭。寇仲跑在前头,千里梦健蹄如飞,驮着他往石堡驰去。如何能完成对尚秀芳的承诺,消弭这场能把龙泉夷为平地、荼炭生灵的战争,他再无半分把握,只能见一步走一步的行事,尽量增加手上的筹码,令拜紫亭知难而退,而他则凭对突利的影响力,达致双方均可接受的和议。

  唉!这是何等困难艰苦的一回事?宋师道和朮文等人仍在拜紫亭手上,加上和小师姨的恩怨纠缠,大明尊教与拜紫亭的暧昧关系,呼延金、杜兴等的在旁作梗,盖苏文可能存在的伏兵,伏难陀的影响力,令事情更趋复杂,更难解决。而明早就是突厥人对拜紫亭定下献宝的最后期限,他只余半天一夜的时光。他对尚秀芳的承诺并非在一时冲动下的决定,而是晓得这亦是徐子陵的心愿,所以不论如何困难,他都要设法达到。

  蹄声惊扰防守石堡的兵士,只见其中两座箭楼现出守兵,朝他们的方向瞧来。越克蓬加速越过寇仲,以学得唯肖唯妙,带点粟末口音的地道龙泉汉语大嚷道:“突厥狼军来哩!大王有令!立即迎战!”位于石堡上层正中的钟楼,立即响起示警的钟声。

  ***

  钟声传来,徐子陵一方刚把四艘目标大船置于控制之下,出乎料外的警报钟鸣,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去找马吉算账,只能留在船上静观其变。把一切浑和模糊的狂风暴雨中,以跋寒锋、徐子陵等的眼力仍看不清相隔近半里石堡那边的情况,只猜敌人可鸣钟示警,寇仲那方的行动将非顺风顺水。

  位于码头北驻军的营地像蜂巢被捣般众兵蜂拥而动,人马奔走列队,准备迎战,迅快而不乱,显示出粟末兵确是大草原东北的精锐劲旅。敲响第十下钟声时,号角声起,第一队百人骑兵驰出军营,朝石堡方向开去,看得众人眉头大皱。

  不古纳台当机立断,跳起来大喝道:“蒙兀室韦不古纳台在此,粟末小贼快来受死。”他的手下在船上齐声发喊,传遍整个海港区,把风雨声也暂时掩盖过去。营地方面的粟末兵闻声一阵混乱,把守望楼的侍卫此时才晓得四艘船落入敌人手上,忙一股劲的也把望楼的报警钟敲响。

  “当!当!当!”钟声此起彼落,遥相对闻,把小龙泉送进腹背受敌的噩梦去。营地的守军只分出一小队往支持石堡,其他人全往码头这边驰来,可见指挥将领权衡轻重下,仍以夺回四船为首要之务。

  不古纳台双目神光闪闪,暴喝道:“兄弟们!准备迎战!”众室韦战士箭矢上弦,齐声吶喊。跋锋寒取出射月弓,大笑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飕!”劲箭从射月弓疾射而出,横过千多步的距离,命中最接近的一座望楼上的守卫,贯胸而入,守卫惨叫一声,坠往望楼下。室韦箭士立时士气大振,欢呼喝采。

  箭矢戳破风雨,各自瞄准的往冲来的敌人射去,有如暴风雨内另一股不守规矩的风雨。徐子陵留心阴显鹤,见他木无表情的扫视码头一带从船厂货仓库忙奔出奔入察看情况的人,知他在搜寻宗湘花的倩影,心中暗叹。际此火热血战即要展开的当儿,他的心神却飞到远在中土一个从未踏足只能想象的小谷内。

  身处的船儿荡漾于其上的大海把他和中土的大江连系起来。只要他愿意,即可扬帆驾舟,沿岸南下,直抵位于大江海口的扬州东部,然后沿江逆流西,载他往石青璇隐居避世的幽林小谷去。

  自离开成都后,心灰意冷下,他把对石青璇的爱意努力压抑下去,不愿想她,不敢想她。可是在龙泉与师妃暄决堤般的精神苦恋,不但燃起他对师妃暄的爱火,更撩起他对石青璇的思念和爱怜。

  师妃暄在时,他的心神全注在她身上,对石青璇的思忆只像浮云掠空。师妃暄终于离开他,还三番四次嘱咐他照顾石青璇,使他对石青璇本变得有如寒灰的心活跃起来。何况怀内尚有一枝奉尚秀芳之命赠送给她用油布包裹好的天竺箫。失正是得。自己是否一个从不为己身的幸福努力争取的人呢?

  “飕!”一枝劲箭从头顶掠过,徐子陵惊醒过来,只见码头前全是往船上狂攻过来的粟末战士,尽管在室韦战士的箭网下人仰马翻,仍是奋不顾身,前仆后继的杀来。血淋淋的残酷战争,把他因石青璇而沉于温柔销魂滋味的天地硬扯回来。

  拜紫亭说得对,大雨确是利守不利攻,纵使对方人马多上几倍,亦难施全力。徐子陵大喝一声,双拳齐出,把两个刚要扑上船来的粟末战士轰到海水中。阴显鹤大喝道:“马吉在那边!”徐子陵又起脚踢飞另一名敌人,偷空瞧去,只见马吉和三十多名手下从营地策骑驰出,望北而去。当是见势不妙,想落荒逃走。

  跋锋寒喝道:“子陵和阴兄去追马吉,这里交给我和不古纳台。”言罢腾身而起,投往敌人集中力量攻夺的高丽船去。徐子陵和阴显鹤扑上码头,登时令敌人阵脚大乱,以为他们下船来反击。那知两人斩瓜切菜的击倒十多个敌人后,翻上夺来的两匹战马,朝马吉方向追去。

  攻打小龙泉的突击战,在漫天风雨中全面展开。泊岸的其他大小船只纷开离码头,以免殃及池鱼,在码头负责搬运上落货的脚夫,只恨爹娘生少一对脚,能上船的上船,来不及上船的只好往附近丛林逃去。号角声、喊杀声和风雨声浑为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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