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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五


  曹克武沉声喝道:“说下去!十年前怎么样?”

  路贞贞双目交睫,挤落两眶热泪,颤声说道:“适才家师所言,都是实情,十年前,家师所有‘混元震天秘录’—书,确是被桑大侠和欧阳大侠联手夺去,家师双腿,也是被欧阳大侠砍断的……”

  这话一出,全场嗡然骚动,欧阳玉儿和三燕以及莫金荣、罗天奇等人都脸色齐变,曹克武却扬起一阵得意的哈哈狂笑。

  只有桑琼既未激动,也不惊诧,仍然平静如常挺立在原地,好像这些证词早在始料之中,毫无意外之感。

  曹克武鹰目炯炯瞅视,冷喝道:“桑琼小辈,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桑琼缓缓道:“在下深信路姑娘指证都是实情,不过,却有几句话想详细再请问路姑娘。”

  曹克武大笑道:“好!贞儿就答他问话,叫他死得心服口服。”

  桑琼静待四周议论惊诧之声沉寂之后,才肃容问道:“路姑娘指证先父和欧阳老宫主伤人夺书,只是事情的结果,并非事情经过,同时,路姑娘当时是怎样目睹惨变的,可否再说得详尽一些?”

  路贞贞含泪答道:“贱妾幼失怙恃,蒙家师收养,行止俱共,敦煌石窟获得奇书之后,师徒二人即隐居祁连乱山按书习练。那一天,贱妾出山采办食物,返山时恰见桑老庄主和欧阳宫主正联手合斗家师,故尔匿藏洞外大石后面,得睹全部经过实情。”

  桑琼问道:“当时姑娘何以不对令师援手呢?”

  路贞贞说:“十年前,贱妾年甫九岁,初习剑术未成,更未携带兵刃,加以事出意外,难免胆怯,以致未敢露面。”

  桑琼点点头,又道:“依姑娘目睹,那部秘笈最后是被何人夺占?”

  路贞贞道:“书是桑老庄主得去,家师双腿却是欧阳大侠所伤。”

  桑琼紧接着又问道:“两位老人那有既然夺书伤人,因何又未杀害令师,仅断去令师双腿呢?”

  路贞贞轻叹道:“当时家师力战护书,曾伤了桑老庄主一掌,落败后,欧阳大侠便欲杀害家师泄忿,却是桑老庄主一力劝阻,才仅断家师双腿,贱妾亲聆老庄主说:‘姑念他邪功未成,尚无大恶,留他一命盼其革心洗面吧!’……”

  桑琼接口道:“所谓‘邪功’二字,系何所指?”

  路贞贞道:“自然是指秘录上所载修习‘震天罡气’内功的方法。”

  桑琼目中异光一闪,却转握了话题,问道:“那震天罡气如果练成,想必是十分厉害的了?”

  路贞贞点头道:“不错,家师修练罡气尚未大成,不然的话,桑庄主和欧阳大侠只怕未必能够获胜。”

  桑琼淡淡一笑,道:“奇怪得很,先父和欧阳宫主不惜夺书伤人,做出那遗笑天下的傻事,奇书到手后,两人却各执半部,而东庄北宫两家子弟,都没有习练过书中绝世武功,姑娘不觉得此事有些违情悖理吗?”

  路贞贞道:“这是因为——”

  话犹未毕,却被曹克武厉声打断,道:“谁说没有?天寿宫的旋风十三式剑法和弹指飞星,都是混元秘录上所载武功。”

  桑琼正色道:“在下指的是‘震天罡气’,同时,在下是问路姑娘,请你不要从中打岔。”

  曹克武冷哼一声,悻悻道:“伪善匹夫,那是他们恶报太快,来不及偷习而已。”

  桑琼不理,注目问道:“路姑娘想必知道其中原因?”

  路姑娘迟疑了一下,道:“以贱妾猜想,可能有两个缘故,其—,是因为桑庄主和欧阳大侠曾有约言……”

  桑琼接口追问道:“姑娘怎知曾有约言?那约言又是什么?”

  路贞贞道:“贱妾曾见桑庄主和欧阳大侠为了混元秘录发生挣执,依桑庄主之意,实欲将书焚毁,但欧阳大侠却不赞同,从争论许久,最后才决定将书分为二份,各执半部,以免有人偷习书中武功,事后,欧阳大侠仍然颇有不满之意,贱妾曾听见他冷冷说道:‘桑兄名望已具,自是不必再练什么精深武功,小弟却尚未创立基业,得此奇学,竟如废纸,心里委实觉得可惜。’当时桑老庄主便不悦地道:‘你我侠义中人,成名扬万之法尽多,岂能以这种手段创立基业,欧阳兄如信不过小弟,倒是将书烧了干净。’欧阳大侠苦笑了一声道:‘那又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反正你我各执半部,谁也别偷练书中武功便成了。’为此一事,两位颇有不豫之色,贱妾猜想这就是他们都未习练‘震天罡气’的原因之一……”

  桑琼急问道:“那原因之二呢?”

  路贞贞张口欲言,望望曹克武,忽然一顿,道:“第二点原因,贱妾不便出口……”

  桑琼朗声道:“值此恩怨攸关,血仇所系,姑娘既为目击证人,当着天下英雄在场,还有什么话不便出口的?”

  路贞贞呐呐无以为答,粉颊却涨得通红。

  四周议论又起,都鼓噪着要路贞贞据实说出第二个原因,群情竟激动起来。

  曹克武厉声道:“桑震寰和欧阳大寿夺书伤人既证属实,证词即可结束,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偷练震天罡气,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与今日之会并无关系……”

  人众中呼啸纷起,行人大叫道:“不行,既为证人,就有责任回答疑问,请路姑娘务必要直说出来。”

  有人振臂呼道:“对!事关重大,没有什么不便出口,否则,何必出面作证?”

  呼叫声中,路贞贞突然扬目一扫全场,朗声道:“既然诸位一定要知道,贱妾只好厚颜直说……因为习练震天罡气,并不是正常练功方法能够练成,它必须以采补邪法为手段,而且要配以惨无人道的‘紫河车’……”

  群雄戛然失声,顿时寂静了下来,许多正道高人,闻言都泛起怒容,那所谓“采补邪法”,已素为侠义中人不耻,而“紫河车”乃是指孕妇腹中成形而未生产的胎儿衣包,摄取“紫河车”必须剖腹杀人,一尸两命,最为天下正人君子所恼恨之事。

  桑琼突然跨前一步,正色问道:“最后请问路站娘—事,令师既巳习练震天罡气,是否也摄取过‘紫河车’呢?”

  路贞贞热泪泉涌,道:“是……是的……”

  桑琼又欺近一大步,朗声道:“那么,当年先父与欧阳宫主能在荒山野岭中找到令师,多半是根据居民惨被奸杀,才追踪而路贞贞忽然举手掩面,悲不成声,大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师父总是先遣开我,然后才外出行事……有几次,我看到血渍,曾经追问师父,可是,我那时才十岁不到,又能懂得什么;人微言轻,师父又如何肯采摄……”

  刚说到这里,陡闻曹克武一声厉喝道:“该死的畜生,你还敢信口胡说!”声出,人到,金拐一扬,竟向路贞贞头顶猛劈下来。

  路贞贞不避不让,双膝一屈,扑地跪下,凄然道:“师父杀了徒儿吧!徒儿不能不说实话……”

  金拐砸落,—条人影突然疾掠而去,寒芒飞闪,一剑横天截迎,“铮”地—声,立将曹克武金拐削断。

  原来桑琼早防备曹克武会恼羞成怒,遂下毒手,刚才藉问答之际,—连欺近两大步,及时出手抢救了路贞贞一命,沉声喝道:“事证已明,就算你杀她泄忿,今天也难逃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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