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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鬼偷邢彬听了,毫无焦急之意,反而好整以暇地笑道:“有半夜时间,足够下手了,现在分宫大体情形我已有数,只不明白刀剑放在什么地方,你把那地方告诉了我,其他事不须担心,甚至连夜先逃下山去也无不可。”

  何冲奋然道:“我请命而来,刀剑未得绝不离山……”

  鬼偷邢彬道:“但也犯不上拿性命闹着玩,现在先别谈这些,最好咱们今夜就成功,天亮以前一起上路,否则,东西被那司马青臣带走了,纵把命赔上也于事无补。”

  何冲沉吟道:“这话也对,我想刀剑俱是珍贵异常的东西,勾魂仙娘路贞贞为人又十分谨慎,很可能就收藏在她自己的卧房或是邻近之处,要动手,必须从后园开始,可是……”

  鬼偷邢彬笑道:“可是什么?你敢情是顾忌那两头畜牲,”

  何冲道:“雪狒精灵难防,不亚一流高手,值得特别小心。”

  邢彬哂道:“你瞧我老偷儿吧!难不成咱们连猴子都不如。”说完,招招手,当先领路向后宫奔去。

  鬼偷邢彬显然对宫中地势和戒备情形的确下了一番工夫,一路问避而行,竟较何冲更熟悉,毫无阻碍,顺顺利利就到了后宫围墙外。

  勾魂仙娘路贞贞的居所,是一栋与前宫房舍隔离的小楼,四面高墙环立,只有一座园门可通,这时候,园门前虽有四名携刀剑的武上把守,围墙外却静悄悄不见人影,也看不到巡夜守望的人。

  两人欺近墙边,侧耳倾听,花园里也一片沉静,眺望小楼,却意外地亮着灯光。

  何冲低声道:“看来楼中还有人未睡,要不要再等片刻?”

  鬼愉邢彬道:“再等就天亮了,彼明我暗,正好下手。”说着,身形一纵,飘然掠向墙头。

  何冲急道:“当心!别暴露身形,雪佛就在花园里!”

  鬼偷邢彬没有回答,却在身子将要掠过墙顶的刹那,探手向墙上一搭,首先扫目打量墙顶有没有铁钩倒刺之类充置。

  及待确知并无上述物件,猛可仰头挺腰,双足一提,整个人登时平飞成“一”字形,轻轻一侧身,竟四平八稳横卧在墙头上。

  这正是“行家出手”,横卧墙顶,不但目标容易隐蔽,更可从客观察园内情况,何冲望见,暗暗点头,总算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如法泡制,横飞而上。

  两人头部相同,各自运目搜视,却未见雪拂踪影。

  何冲哑声道:“它们一定躲藏在林叶深处;应该如何下手呢?”

  鬼偷邢彬摇摇头,缄口不语,只是静卧而待。

  过了约莫盏茶光景,小楼左侧一棵矮树忽然无风自动,仿佛有团白影问了闪。

  鬼偷邢彬这才露齿轻笑道:“你猜得不错,果然躲在树上,可惜天下猴子无不好动,谁也没有办法叫它们永远隐伏在一个地方,走吧!咱们退出去。”话毕,一翻身,当真退出墙外。

  何冲急急跟着跃下,问道:“怎么?就这样罢手……”

  邢彬笑道:“别急呀!耍猴子也得装扮一V。”

  一面说话,一面解开身上的皮袄,反穿起来,又把头_/乱发拨得更乱,掩去大半个面孔。

  然后,从百宝囊里取出事先在昌化县城购妥的两只酒葫芦,在酒中各放了一包药末,用力摇匀。

  接着,又度量地势,在墙脚下挖了一个足够两人藏身的洞穴,散去新土,洞上用些枝叶掩蔽妥当。

  这些工作,他做得十分迅速而细心,等到一切都准备完善了,拉着何冲并肩蹲在墙洞里,含笑叮嘱道:“在这儿蹲着别动,尽量屏住呼吸;等我一进来,立即将枝叶掩密洞口,越快越好。”

  何冲不禁诧问道:“你准备去哪儿?”

  鬼偷邢彬笑道:“去捉猴子!”提了两只酒葫芦,跃出洞去。

  鬼偷邢彬再度来到墙外,以手捏唇,先发出几声怪叫:“吱!吱吱!吱吱——”其声尖细,竟跟猿猴啼鸣颇为相似。

  鸣声甫落,一团白影蓦地腾空而起,迅速翻上墙头,鬼偷邢彬一手挟着酒葫芦,用另外一只手扶墙而奔,一蹦一跳,在墙头上如飞往来疾奔,日里犹自不停“吱吱”低呜,衬着一身白毛皮袄和满头乱发,那神情,活脱就跟一只大猩猩一般无二。

  何冲躲在洞里,目睹他装模作样,心里真是又惊又奇,奇的是不解他此举用意何在?惊的是怕他在墙头匕乱奔乱叫,别说被分官巡夜发觉,就算惊动园中两头雪拂,今夜也难以脱身……

  他正在焦急,墙头上鬼偷邢彬忽然停止了奔跑,竞蹲在墙上,捧着两个酒葫芦故作欣喜之状,一会儿抓耳搔颈吱吱低鸣,一会儿又连翻筋斗,再过一会儿,居然拔开葫芦塞子,大口喝着酒,喝两口却把酒葫芦留在墙头,手舞足蹈,扮得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闹着闹着,鬼偷邢彬突然身形一翻,掠个墙来,飞快地解开了皮祆,缩身躲进洞穴里,同时低声催促道:“快些掩好树枝,屏住呼吸,千万别弄出响声!”何冲连忙依言掩蔽,刚将洞口盖妥,墙头上已出现了两团高大的白影。

  那影子,正是匈魂仙娘路贞贞豢养的两头凶猛雪狒

  两头雪拂高踞墙顶,四只火红眼珠不住向墙外搜寻扫视,畜牲虽不能说话,但从那一阵阵低沉的吼声中,不难猜想两头雪拂正为了鬼偷邢彬的突然消失而困惑不已。

  何冲和鬼偷极力屏住呼吸,暗中由枝叶空隙偷眼望去,只见那两头雪佛逡巡片刻,竞学着鬼偷邢彬适才模样,双双蹲坐在墙上,各自抢了一只酒葫芦在手里,嗅了嗅,吱吱低鸣数声,便也大口喝了起来。

  酒葫芦喝空,两头雪拂喷喷厚唇,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的模儿,但转眼间,却摇晃了几下,“卟通通”先后都从墙头摔了下来,四肢伸挺,昏迷不醒。

  鬼偷邢彬一声轻笑,掀开树枝站起身来,道:“如何?你现在相信了吧!只须两葫芦药酒,就活捉了两头异种雪拂,哈!”

  何冲含笑赞道:“佩服!佩服!老哥不愧是胸罗万机,此道中绝顶高人!

  鬼偷邢彬得意地笑道:“比水中功夫,老哥哥不敢跟你较量,若论这种偷鸡摸狗的玩意儿,倒颇堪自负,大凡猿猴一类,任它再通灵,终不及人狡猾,猿性最喜模仿,也最容易上当。”

  何冲问道:“现在雪拂已除,咱们应该如何着手盗回刀剑了?”

  鬼偷邢彬道:“你先别急,这两头雪拂乃是天山异种,得之不易,弄死了未免可惜,咱们须设法带回去养在卧龙庄中,也算刀剑一笔利息。”

  何冲皱眉道:“雪狒性猛,若等药力消失,只怕不好驯服。”

  鬼偷邢彬道:“不妨,你且先将它们穴道捏闭,暂时带去藏在山中陷蔽之处,等老哥哥取到刀剑,咱们再一人背一头,乔下山去就好想办法了。”

  何冲道:“时间不早,咱们还是先下手盗回刀剑要紧。”

  鬼偷邢彬笑道:“刀剑的事交给我,你快去藏妥雪拂,回来远远替老哥哥把风就行了,记住无论任何情况,千万别擅进花园。”

  何冲点头答应,自将两头昏迷雪拂挟起,飞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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