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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除非一个可能,那就是神手郎君黄文彬也跟艳琴潜伏天寿宫一样,藉西堡隐身,另怀诡谋……

  桑琼想到这里,热血沸腾,心弦震荡,岔口问道:“老当家跟黄文彬相识多久?交往如何?”

  赵公亮道嗖‘他还没有成名以前,便与赵某结识,且曾歃血盟誓,义订金兰,但是,后来因故反目,就没有继续往来,这虽是十年前的事,赵某却敢说远较任何人知他最深。”

  桑琼略作沉吟,笑道:“我有几点疑问,想详细请教。其中或许有涉及私事之处,老当家能答则答,不能答也不必为难,倘有失礼冒昧的地方,老当家请多原谅。”

  赵公亮慨然道:“这是什么话,能为少侠稍尽绵薄,固所欣愿,少侠请问吧,赵公亮知无不言。”

  桑琼先道了谢,于是含笑问道:“老当家适才提到曾跟黄文彬歃血盟誓,义订金兰,不知当时共有几人结义?”

  这第一问,就把赵公亮问得一怔,脸上忽现苦笑。

  桑琼忙道:“老当家不必为难,我已经说过,如果碍于隐私,老当家可以不必回答。”

  赵公亮尴尬一笑,道:“事隔十多年,赵某今年已经虚度六十了,还存什么隐私。少侠既然问起,自当实说。当年结义订交,一共是三个人。”

  桑琼含笑又问:“另一位是什么人呢?”

  赵公亮脸上微现红晕,道:“是个女的,复姓慕容,单名芳,绰号‘毒红娘’,结义时赵某居长,毒红娘第二,黄文彬是三弟。”

  桑琼点点头,笑道:“老当家曾说结义未久,便因故反目绝交,我再冒昧请问一事,所谓‘因故’,是否牵涉到“情’字?”

  赵公亮大笑道:“不愧东庄少主,赵某就知道难逃高明法眼,索性直说了罢,二十年前,赵某年近四旬,毒红娘慕容芳也三十一岁了,本与赵某夙有情谊,才入盟结拜,谁知那骚婆娘竟是个不顾廉耻的人,以长恋幼,爱上了年轻盟弟,冷淡了我这个半老头儿的盟兄,赵某受不了那口窝囊气,一怒之下,就把那张金兰帖撕他娘的,从此断了往来。”

  桑琼道:“对这种寡情不义的人,撕得应该,事后黄文彬投身西堡,那毒红娘慕容芳想必也去了?”

  赵公亮摇头道:“这倒不知详情,或许他们一时恋奸情热,日久生厌,早已分手也未可知。”

  桑琼想了想,又道:“那么,黄文彬投身西堡的事,老当家是从何处听到的呢?”

  赵公亮道:“这还是十年前,从一个黑道朋友口中传出来的。”

  桑琼注目道:“西堡一向闭关自守,隔绝武林,贵友消息从何而来?只怕未必可靠吧?”

  赵公亮笑道:“少侠放心,西堡虽然隔绝武林,赵某这个朋友却常去堡中走动,也可以说是半个神机堡弟子,他的消息大约不会错……”

  桑琼惊问道:“此人是谁?”

  赵公亮道:“他本是蜀人,世居青城,人称‘飞虎辛东’。”

  桑琼“啊”了一声,道:“可是号称西蜀辛家五虎中的一个?”

  赵公亮道:“飞虎辛东正是辛家五虎老大,少侠也认识他?”

  桑琼摇头道:“仅闻其名,并未见过,但辛家五虎中,有一个通臂猿辛博,上次前往落凤峡时,倒见过一面。”

  赵公亮笑道:“那是五虎中老二。”

  桑琼忽然肃答道:‘为查黄文彬来历,在下有意去一趟神机堡,老当家既与辛家五虎相稔,能否赐一介函,以备必要时借重他们出人神机堡的方便?’”

  赵公亮沉思有顷,道:“备一书函固然容易,但少侠务须谨慎,辛家兄弟出身黑道,又依赖西堡庇护,假如弄巧成拙,反受其害。”

  桑琼笑道:“这一点我自会留意,老当家信中不必提我姓名身份,只写上专函引介知友,希望他们照拂协助的话,至于如何运用,届时再视情况决定就是。”

  赵公亮恳切地道:“论理赵某应该陪伴少侠同去,一则不易分身,二则黄文彬与我有此旧隙,我若同往西堡,不仅对少侠无益,反使黄文彬增高警觉,少侠如另有差遣,巢湖弟兄万死不辞。””

  桑琼道:“能得老当家一席畅谈,获悉黄文彬如此珍贵线索,在下已经足感盛情,也许待在下动身时,这几位负伤同门,还要借重老当家照拂。”

  赵公亮拍胸道:“不须少侠吩咐,赵某自当迎接诸位同返总舵,使他们舒舒服服调养治疗,少侠别忘了,那位货真价实的神医黄光平,就住在巢湖龙船帮哩!”说罢,持须大笑不已。

  江湖草奔,最重‘义”字,赵公亮感念桑琼在落凤峡拯危赠泉的恩惠,倾诚图报,当时就提笔作书,并且详细告诉了辛家兄弟住处。

  不久,天已大亮。

  桑琼整理小楼卧房,亲送春梅和秀珠登楼休息,却在残梁断瓦中,发现了桌上那封遗书。

  那虽是一封尚未写完的信,笺上好几处更被墨汁涂污,但信中大意还可以凭臆测了解,桑琼看罢,脸色微变,心里骇然不已,他早就怀疑九灵帮中藏有内奸,却万万想不到奸细竟会是自己视如同胞骨肉的秀珠。

  回忆合肥城中相逢,秀珠去而复返,突然出现在古墓中,以及后来罗天奇所发现秀珠常私自饮泣的异状,他方始恍然而悟,原来秀珠蹑踪查到古墓之前,就已经被敌人收买了,难怪其后九灵帮一举一动,处处落人预设的陷阶:落凤峡入伏;崇明岛雇舟;以及最近秘笈的被窃,湖滨凶宅的……敌人对自己的动向,莫不了如指掌,否则,怎会预先派出素娥来庄中卧底?

  不过,他始终深信秀珠个性外柔内刚,决不会忘却父亲惨死太湖西洞庭山的血仇而腼颜事敌,必然是遭受了重大的威胁,她是怎样堕人敌人圈套?受到什么严重胁迫?为什么不敢告诉出来?这些疑问,一时尚无法获得解答。

  桑琼略作沉吟,便把那封残缺遗书扯碎扬弃,故作并未发觉,也没有告诉赵公亮和梁金豪,仍然若无其事地为伤者敷药疗治。

  不多久,罗天奇和梁金虎先后清醒,罗天奇听说秀珠重伤,春梅险遭毒手,顿感愧悔无限,自责未能善尽维护之责,辜负桑琼付托,桑琼反笑着安慰?一番。

  罗天奇又追问秀珠伤势情形,桑琼只淡淡说道:“内伤尚无大碍,几处肌肤外伤,大约要较长时期休养才能复原,不过,她心灵所受的创伤,也许远较身体有形的创痛更需要同情和安慰。”

  罗天奇急道:“大哥,能让我看看她受伤的情形么?”

  桑琼摇摇头道:“目前不必见她,等她情绪平静之后,再见面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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