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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桑琼颔首道:“这样倒可以使珠妹妹轻松一些,不过,对那老妇的身世来历,却不能忽视。”

  罗天奇道:“小弟早注意到这一点,那老妇在宅中看管房屋,已有十年之久,附近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位田婆婆,地本来还有一个儿子相依为命,后来儿子出门做生意,听说在安庆娶妻成了家,三年多没有回来了,如今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所以,她起初只求咱们能答应她仍在园子里,情愿侍候咱们,不取工钱,是小弟见她孤老可怜。自愿加她五两银子的。”

  桑琼连声称赞道:“应该!应该!对于孤寡妇孺,原该有敬悯之心才好,便每月多送好几两银子也是应当的,房子我不必再看了,咱们天亮便开始行动,全帮分批东下,晚上就带着春梅搬过去吧?”

  然后略一思索,又道:“此事务必要慎密进行,咱们不妨说是兄妹四人,春梅比秀珠略大,就算她是三妹,以避村人耳目。”

  罗天奇笑道:“大哥之见,跟我不谋而合,小弟正是这样告诉那位回老婆婆的。”

  两人谈得忘神,不觉天色已经大亮了,桑琼笑道:“愚兄先返古墓安排移帮的事,你也回屋歇息一会,等珠妹醒来,再把这项决定告诉她。”

  罗天奇忽然面现难色,低声道:“大哥最好能亲自告诉她,否则,怕她不肯同意。”

  桑琼讶道:“为什么?”

  罗天奇迟疑半晌,才讷讷道:“珠妹这几天神情有些不对,昨天小弟曾对她提起巢湖庄院的事,她先很高兴,后来却忽然改变了主意,说那地方既然闹鬼,最好别去,所以,她昨夜一直想知道咱们是不是决定要搬了………”

  桑琼笑道:“女孩子怕鬼,这是难免的,你怎么也当了真呢?”

  罗天奇却凝重地道:“不!大哥你不知道,近来珠妹的确很失常,有时无缘无故,一个人会躲在房里偷偷流泪!”

  桑琼哈哈大笑起来,举手轻拍罗天奇肩肿,低声道:“这就是你的责任了,天奇,体贴些开导开导她吧!她虽然不是我的同胞妹妹,你若未善尽慰藉之责,大哥也会不答应的哟!”

  罗天奇登时红了脸,急叫道:“大哥——”

  桑琼不待他说下去,已经挥手大笑而去,临行时留下几句话:“告诉她,就说是我决定的,晚饭后动身,务必要在天亮前抵达巢湖。”

  罗天奇目送桑琼渐去渐远,最后,只得黯然叹了一口气,脸上竟遍布忧虑之色。

  巢湖,在合肥之南,傍临北峡山脉,东通大江,湖中有孤山及姥山,附近盛产稻米,乃皖中富庶之地。

  湖西靠近姥山,有一处名叫“三河”的小镇,那座被称为“凶宅”的庄院,就建在距离三河镇不远一片密林中。

  庄院古老而阴森,一道青石围墙频湖而筑,占地几近百亩,院中矗立着两座陈旧的小楼,园内隐约尚能分出当年的鱼池和假山,如今却被齐腰荒草掩去了旧时繁华,随处乱石残枝,遍地瓦砾枯藤,越发衬托得庭院太宽,也使那两栋小楼显得更小。

  临近湖边筑着一条石板路,婉蜒直达庄门,门上油漆早已脱落,一对石狮子只剩下孤零零一个,而且已经缺足断腿,完全失去原有的风姿,然而,门上两只黄铜吞口却意外地保存了下来。

  这时候,天色刚刚破晓,一辆带篷马车,在两匹健马簇拥下,蹄声得得,正沿着石板路向庄门缓缓驰来。

  荒园中静悄悄地,冷风拂面,晨露如珠,但庄院那扇陈旧的大门前,却好像已经特意清扫过,两具黄铜吞口也拭擦得十分干净,石阶旁的杂草,刚被拔除,还留着少许散落的泥土。

  临近园门那栋小楼窗前,犹自透射出一缕微弱昏暗的灯光。

  马车在庄院大门前停了下来,罗天奇和桑琼首先扳鞍下马,并肩走上门阶。

  罗天奇环顾四周一遍,含笑低问道:“大哥,你看这地方还合适吗?”

  桑琼点头赞道:“不错,幽静而隐密,的确是个最宜于养病调息的所在,只是——咱们等不及天亮就赶了来,那位日婆婆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罗天奇笑道:“她或许正盼望咱们早些搬来呢,大哥你看,门前业已清扫干净,小楼上灯光未灭,这时,田婆婆恐怕已经起床在念佛上香了,大哥请稍待,小弟叩门试试。’”

  桑琼也不期微笑道:“看来那位老婆婆倒真的是个有心人。”

  罗天奇举手轻扣门上铜吞口,“叮叮”数声,静夜听起来,觉得份外清晰悦耳。

  小楼有人应声问道:“是谁呀?”

  罗天奇答道:“我姓罗,就是数天前租屋的人,现在和兄姊等搬来了,麻烦婆婆给开开门。”

  “来啦!请略候片刻。”小楼灯影摇曳,接着,楼下又传来启门和脚步声响。

  桑琼侧耳凝听,剑眉不觉微微一皱,正要开口,庄园大门已经“呀”地启开。

  罗天奇刚拱手叫一声:“田老婆婆——”忽然眼中一阵闪亮,竟哑然顿口。

  原来园门开处,并非那又老又穷的田老婆婆,站在门侧含笑相迎的,却是一名混身素衣素裙,年仅二十五六岁的绝色少妇。

  那少妇淡装素缟,鹅蛋脸,水溺腰,杏目桃腮,鬓角簪着一朵白绒线织结的小花,竟是一身孝服。

  罗天奇一怔,讶然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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