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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侯昆扬长叹一声,说道:“你先看了这张无头帖,咱们再慢慢细谈,唉!侯某已身在危境,倘承不弃,至祈鼎力支持。”

  桑琼展开钢帖,只见上面用红笔挥成二十三个大字,写的是:

  “杀母夺图,忘恩负义,天纲恢恢,誓雪此恨,杭城罗天奇留字。

  他看了之后脸色微变,扬目问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字中含意,小弟还不十分明白。”

  侯昆扬切齿有声道:“昨天夜晚,庄中忽传警讯,巡庄弟子发现这种无头帖子,共有二三十张之多,分散在全庄内外,侯某得报严令澈查,又在谷口找到六具尸体,全是本派巡守堂负责把守人往要道的黄巾队弟子,每人背上一个掌印,皆被内家重手法震毙。”

  桑琼骇然道:“这是谁下的毒手?”

  侯昆扬面泛杀机,冷哼道:“还用猎吗?自然是那姓罗的小畜生潜进本庄时下的手,据侯某推测,那小畜生闯关散帖,也许还借匿谷中并未离去,是以已下令全庄搜查,务必要找出他来

  桑琼岔口问道:“那罗天奇究竟是何许人?他和侯老哥又有什么解不开的过节呢?”

  侯昆扬轻嘘道:“此事说来话长,侯某只能简略述说一下。这罗天奇他父亲,跟侯某原系好友,罗家虽是杭城望族,后来家道中落,几至三餐不继,侯某人不忍见好友落魄,仗义输财,时时周济于他,才使罗家免于饥冻……”

  、桑琼脱口赞道:“这是侯老哥侠义本色,怎么那罗天奇反而恩将仇报?”

  侯昆扬默然片刻,才道:“人心难测,小人难交。想不到我侯昆扬一腔仁义,倒使那破落子弟动了诓诈之心,有一次,罗天奇的父亲拿了一幅并不值钱的破旧图画,要向侯某暂押纹银二百两,我见那图画破烂不堪,于是笑对他道:“彼此既属知交,谈什么押借,银子你只管拿去,这幅画,也带回去吧厂

  ‘当时他说什么也不肯,坚持道:“君子之交,财帛分明,我领侯兄厚情已经太多了,这一次决不好意思再白用侯兄的银子。图画虽不值钱,是我一点心意,侯兄就算代我保存,等我有钱的时候再来赎取就是了。”

  “我看他说得诚恳,只当这是一般破落子弟好面子的做法,也就依他收了那幅破图,谁知未过半月,他突然带了二百两银子赶来万梅山庄还钱赎画,侯某取出原图交给他,他却声称不是原来那一幅,硬指侯某掉换了他的祖传至宝,凌声厉色,定要我赔偿他万两黄金,否则就对外宣扬,说侯某人诈他宝物。”

  桑琼摇头道:“那姓罗的也太穷极无聊了,后来侯老哥又怎么处置此事的呢?”

  侯昆扬道:“万两黄金,侯某并非拿不出来,但却不甘忍下这口恶气,当时将他怒斥一番,赶出了万梅山庄,谁知他离去不久,竟突然暴病而死,他妻子一急,也咽了气,这一来,千万不是,都落在侯某身上了,那罗天奇宣扬江湖;说侯某负义杀母夺图,又说那幅破旧图画中,藏有什么武库秘图,漫天瞎吹,引起无穷风波。”

  桑琼听他说完这些经过,默默沉吟了一会,忽然笑道:“原来江湖谣传,竟是由他而起,小弟想斗胆问一句,那幅图画,侯老哥是不是愿意让小弟见识一下呢?”

  侯昆扬毫未思索,爽然道:“我就猜老弟会此一问,区区一幅破图,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侯某已经带来了,老弟只管看吧!”

  探手入怀,抽出一支圆轴,当面展开,图中果然绘着一名全真,面里背外而坐,此外既无风景,也没有文字,实在是一幅简单而粗陋的画像,如说这就是风传武林的武库藏珍图,谁人能信?

  桑琼心神暗震,凝目看了又看,总看不出这张古怪画像中有何秘密,好半晌,才耸耸肩笑道:“那姓罗的真是大无聊了,这幅破图,连十枚制钱也不值,竟要诓诈万两黄金。”

  接着,面色一正,朗声又道:“侯老哥又何必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那罗天奇不来便罢,若敢再找上万梅山庄,不须侯老哥动手,小弟就先要教训他一番……”

  侯昆扬沉重地摇摇头道:“侯某一派之尊,岂惧罗天奇那小畜生,侯某耽心的不是他,而是另外几位难缠人物,不瞒杨老弟说,淮阳派中好手不多,咱们既要分神防犯那小畜生,万一被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趁机发动,乱了本派根本重地,侯某实在丢不起这份脸面。”

  桑琼笑道:“这有何难?小弟纵属不济,自信还堪为侯老哥呐喊助威,只不知迎宾馆中,有些什么难缠难惹的高人?”

  侯昆扬凝容道:“近半月以来,先后有峻山人妖夏玉珍,巢湖龙船帮铁臂苍龙赵公亮,雪山派索命吊客鲁无尘等数十名黑白两道高手来到,但这些人侯某自忖还能应付,只是昨天午前,堂堂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岭南太阳谷,竟也由三位少谷主率领十二名日月武士抵达万梅山庄,人多势大,侯某才感到力有不足了。”

  桑琼惊问道:“太阳谷武林豪门,他们也觊觎藏珍图?”

  侯昆扬苦笑道:“他们不远千里而来,又偏偏寻上淮阳,目的何用揣测!”

  桑琼剑眉微皱道:“小弟昨日在来路上,曾与麦家双龙一凤遭遇,险些翻脸动手,算来他们应该在小弟之前抵达才对,怎么昨日入庄时并未看见太阳谷的人马?”

  侯昆扬叹了一口气,道:“麦家三兄妹跋扈狂傲异常,不屑居住迎宾馆,自率手下武士在庄右山坡下扎营,立桩为界,连本庄门下都不准越界一步,直将淮阳派视作俎肉,我为了息事,只得强忍住一肚子气,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淮阳派人手薄弱的呢!”

  桑琼听得出他话中之意,笑道:“侯老哥的意思,可是要小弟负责抵挡太阳谷人马?”

  侯昆扬诚挚地道:“倘得老弟台援手,侯某就能全心应付迎宾馆中黑道朋友和那姓罗的小畜生,事过之后,定不忘老弟厚情。”

  桑琼想了想。笑道:“我看麦家三兄妹,不过是仗着乃父的威名,未必便有真才实学,侯老弟只管放心,如有异动,咱们定不坐视。”

  侯昆扬大喜,极口称谢一番,这才告辞而去。

  他一走,桑琼立即将舒凤平和杨秀珠唤进房来,沉着脸责备道:“我只教你们散布无头帖子,谁要你们出手伤人的?谷口六条性命是谁下的手?”

  秀珠诧道:“昨夜我们分头行事,舒大哥负责后庄,我负责前庄,并未碰到意外,谁会伤了六条人命?”

  桑琼目注舒凤平,丑书生耸耸肩,道:“属下足迹未过迎宾馆,谷口附近更没去过。”

  秀珠道:“会不会是别有武林人物趁夜人庄被阻,才出手伤人的呢?”

  桑琼沉吟道:“如果真的另有其人,事情就不单纯了,淮阳派据守谷口的黄巾队弟子,武功俱都不俗,来人连毙六命,而警钟未鸣,显然身手远在那六人之上,此人既是强敌,太阳谷人马又虎视眈眈,咱们第三步计划,必须提早发动,不能再迟缓了。”

  秀珠振奋地道:“但是咱们还没有查出藏珍图在什么地方,怎样下手呢?”

  桑琼笑道:“他刚才已经自动将那幅人像图画给我看过了。”

  舒风平和秀珠齐一惊,不约而同道:“真的?那图上绘的是什么?”

  桑琼平静地道:“图中所绘,果如伍一凡所述,是一名背外面内的全真背影,但我仔细看过,却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而且,如果那真的就是传闻中的武库藏珍图,侯老儿又怎肯轻易出示于人?其中显有诡诈之处。”

  舒凤平忽然目射精光,神情激动,恨恨说道:“藏珍图既在侯老儿身上,咱们便该立刻下手,杀人夺图!”

  桑琼猛可扬目诧问道:“舒兄一向稳重,怎么也说出这种冲动的话来?”

  舒凤平似乎也警觉自己神态有些反常,连忙耸耸肩头,笑道:“那侯老儿用狠毒手段夺来这幅藏珍图,咱们为什么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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