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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枯禅和尚虽没有跑,脚下却急急又退出五六步,人已远离那书生十丈以外。

  就在这时候,一阵单调而清脆蹄声,由燕京方向传来,不多久,大路上冉冉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近,待看清车上清形,书生和枯禅和尚脸上都问时闪现出惊诧之色。

  原来那正是二虎驶走的马车,而且车辕上仍然坐着二虎和那名黄衣人,一切都没有改变,所不同的,只是马车行驶得十分缓慢,不像离去时那么急迫。

  书生沉声问道:“二虎,谁要你回来的?”

  二虎没有回答,马车却在路旁停了下来,刚停下,那匹拉车的马忽然四路一软,砰然倒地。

  因为马匹忽然跌倒,车辕被带动问前一倾,二虎和那名黄衣人也从车上滚落下来。

  他们并肩坐在车辕上的时候,倒看不出有什么异状,这时滚落地面,两人仍然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全身僵硬不变,才知分明已遭火点闭了穴道。

  书生神色立变,脚下微动,似欲赶前查看,又强自忍住,冷哼道:“车中是那位朋友?请出来谈谈。”

  车内寂然无声,毫无回应。

  书生轩了轩眉,又道:“朋友既敢动车伤人,又如此示威戏弄,竟没有胆量现身出来说话吗?”

  等了片刻.只见车门紧闭,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这情形,连枯禅和尚也看得大惑不解,若说是辆空车,怎么会去而复返,恰好驶到林边,马匹就倒毙了?苦说车中有人,那人会是谁?他这样不声不啊,是何居心?

  那马车静悄悄停在路旁,看来就象一具密不透风的棺材,诡秘、阴森,令人不期然生出寒意。

  书生似已被这情形激起了怒火,低嘿一声,道:“藏头露尾的东西,你以为躲在车里不出声,就能瞒过人么?”

  话出口,左臂一探,将地上黄衣人挟了起来,昂然举布向马车走去。

  由树林到马车前,大约五丈左右,他带着黄衣人同行,显年是顾忌枯禅和尚在场,怕他趁虚,劫人而去。

  但他才走了三丈远,突闻林中响起两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两件黑忽忽的东西从林子里飞了出来。

  书生覆地止步,破抽一拂,两件东西滚落地上,赫然是两迹血淋淋的头颅……一颗是“飞天断魂钩”章冰岩的,另一颗是“病郎中”胡一帖的。

  枯禅和尚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忙不迭抡杖旋身,向旷野空隙处踉跄急退……

  忽然间,车门“蓬”的一声打开,跨出来一名黄袍老人。

  这老人身躯高大,穿一件簇新黄袍,衣襟镶着银边,腰紧长剑,面含微笑,向书生欠了欠身,说道:“老朽聂开泰,参见颜相公。”

  又仰面对树林中叫道:“孩子们,都出来见礼吧,苦苦寻访了三年多,今天总算让咱们见到颜相公了。”

  林中黄影闪动,一转瞬,掠出二十余名黄衣剑手,迅速将那书生和枯禅和尚团团围住。

  剑手们长剑都已出鞘,但神态却很恭谨,个个抱剑欠身,向那书生深深施礼。

  那书生脸色忽然由白转青,紧闭着嘴唇没有开口,脚下缓缓口退了几步,移近二虎和另一名黄衣人僵卧处,同时将胁下挟着句那名黄衣人轻轻放在池上。

  他这么做,无异说明聂开秦和黄衣剑手出现后,局势已急转直下,使他不得不卸除累赘,准备全力应付可能随时会发生的血战。

  聂开秦含笑道:“颜相公,何须如此猜疑?老朽奉宫主令浙,专程前来迎接相公回宫,除此之外,并无别意。”

  书生冷冷说道:“你们认错人了,在下并不姓颜。”

  聂开泰大笑道:“老朽自信两眼未花,相公纵能改变面貌,那无坚不摧的‘血焰刀’,世上却没有第二个人练过。”

  书生道:“在下就是第二个练过的人。”

  聂开泰耸耸肩道:“老朽不敢跟相公争辩,只盼相公念在旧日情份,赐老朽一份薄面。”

  书生道:“可惜在下并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位颜相公,这却叫人为难。”

  聂开泰沉吟了一下,又笑道:“如果相公坚持不愿回宫,老朽也不敢勉强,但相公所带走的那支‘秘室金钥’务必请赐交老朽,金蚯蚓宫门下,水不忘相公厚情。”

  书生摇头道:“在下既不姓颜,也不知道什么‘秘室金钥’。”

  聂开泰脸色渐渐况下来,道:“额相公,得放手时须放手。宫主待你不薄,老朽也苦苦相求,你又何必这般绝情?”

  书生道:“在下已再三声明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为何苦苦纠缠?”

  聂开泰冷笑道:“老朽奉命追回金钥.不惜任何牺牲,相公若立意不肯成全,那就怪不得老朽要无礼了。”

  书生沉声道:“你最好先自己估量一下.能否接得下无坚不摧的‘血焰刀’?”

  聂开秦道:‘血焰刀虽然天下无敌,总不能一举杀死二十个人,何况,一掌之后,力难再继,咱们只要还有一个活着,额相公你就输定了。”

  说着,举手一挥,二十多名黄衣剑手立刻挽诀演剑,布成联手之势。

  书生目光流转,不禁暗暗皱眉。

  聂开泰的话说得很对,“血焰刀”威力再强,一击之下也只能摧毁正面一方,无法同时毙四周二十多人,而这些黄衣剑手,个个都非弱者。

  他缓缓举起右掌,将体内剩余的真力,全部运聚在右掌上,但却迟疑着没有出手,他如果无法一举将二十余名黄衣剑手扫数击毙,自己和二虎以及两名黄衣人便会落在聂开泰手中,那后果就不堪想象了。

  聂开泰拔出佩剑,阴恻侧笑道:“颜相公,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何苦定要闹得溅血横尸,两败俱伤呢?”

  书生凝神蓄势,掌沿上血色雾气越来越浓,徐徐道:“在下掌势一落,你就要骨焦肉烂,难道你就不怕死?”

  聂开泰道:“但老朽知道你决不会出手,因为你纵能杀了老朽,自己也将同归于尽,这种傻事,世上没有人会干的。”

  忽然一个冷峻的声音接口道:“我干!”

  随着话声,夜幕中一拐一拐地出现一名锦衣汉子。

  此人满脸刀疤伤痕,独自、独手、独腿,竟是铁门庄主“拚命三郎’常无惧。

  聂开泰讶道:“阁下是谁?”

  常无惧冷笑道:“你们敢到铁门庄来掳人撒野,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聂开泰显然真不认识常无惧,又道:“莫非你就是神刀海一帆?”

  常无惧道:“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我海大哥的名讳,先接常老三三拐再说。”

  他可是说干就干,话声才落,钢拐已经挟着劲风对准聂开泰搂头直砸过去。

  聂开泰长剑翻举,“当”的一声响,火星飞溅,两人都拿桩不稳,各自倒退了一大步。

  拐重剑轻,兵器上虽是聂开泰吃亏,但常无惧只有一和腿,长拙相抵,仍然算是扯平,这一招,谁也没有吃亏,谁也没有占着便宜。

  常无惧厉笑道:“姓聂的,有种再跟你家常三爷硬拚两招,谁要使诈取巧,谁就是大闺女养的。”

  笑声中,钢拐纵横,劲风排荡,“当当”又是两招硬拚。

  接连三招硬拚,聂开泰已被迫离开了马车,联手合围的黄衣剑阵,顿时现出一个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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