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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如果他是现代人,相信他一定会抱着林惠珠,又吻又亲,而且柔声的说上一大套什么“我爱你”、“我永远爱你”、“海枯石烂也改变不了我爱你的一颗心”……等等感动得神仙流泪,观音思凡的活,但可惜他们那时候没有这一套。所以,当他听了林惠珠那种幽怨而赤诚,深奥而痴顽的话,只觉得鼻子微微一酸,险些流下泪来,哭丧着脸道:“小珠,求你别说这种话好不好?你再说,我就会哭了!真的……我听了好难过……”

  说着说着,果见他泪水夺眶而出,将手上碗筷一推,怔怔地发了呆。

  林惠珠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高兴得眼圈一红,也流下激动的泪水,但她忘了自己,却掏出丝绢递给秦玉,要他擦眼泪。

  秦玉接着丝绢,突看见林惠珠也是泪痕斑斑,便把丝绢又递了回去,自己就用衣袖,横着向脸上一抹。林惠珠忙探过玉臂,替他擦着泪水,轻声嗔道:“瞧你,这大的人啦,还用袖子擦眼泪,脏不脏?”

  二人卿卿我我,竟忘了这是饭馆酒店,旁边还有小二和其他食客,只顾卿怜我爱,旁若无人,早引得四周食客们都在窃窃私议,有的看见林惠珠脸上的伤痕,更是诧异万分,邻座有两个酒客也在低声议论,其中一个说:“瞧,男的倒英俊的,怎么这女的如此丑陋?人家都说美女常伴丑夫眠。这一对又该怎么说呢?”

  另一个压低噪子“嘘”了一声,道:“你是找死么?没瞧见那丑女带着剑,不一定是个卖解跑江湖的,这种女人最难惹,一个不好,当心连小命也玩丢了!”

  秦玉沉甸在混乱之中,对这些话充耳未闻,但林惠珠是女人,心思自系较细,听到这里,突感到心里似刀绞的一样,一阵剧烈的心痛,接着“哇”的哭了出来,双手掩面,反身向店外冲去。

  秦玉不明就里,忙也跟着追出店来,叫道:“小珠,怎么了?怎么了?”

  店小二先也是一愣,紧跟着快步抢上前来,探手拉住秦玉,嚷道:“喂,银子还没有给呢!别走,给了银子再走!”

  秦玉那有心情和他噜苏,反手轻轻一挥,将那小二摔了个四脚朝天,自己晃县出店,来追林惠珠。

  远远的,望见林惠珠奔向城北,便也放开大步,向北追去。

  这时候,尚在白天,街上行人甚多,林惠珠奔得已经太快了,秦玉比她跑得还要快,凭良心说,如果不是因为在白天,秦玉真恨不得踏着行人的脑袋追赶才如意。

  无奈街上行人实在太多,左穿右摇,几个转弯,突然失去了林惠珠的影踪,秦玉更急,三转两转,突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秦玉看也没看他是什么人,扭过身便想走,但那人却一把将他衣襟拖住,叫道:“好小子,是你呀?咱俩个旧账还没有算清,好容易又碰了面,老爷子,快来帮忙,这小子就是在太原府打了咱一巴掌的小子。”

  秦玉回目一看,敢情这家伙竟然是太原府钟英土窑前见过的黑大汉子。

  见了黑汉,自然想到方大头,再一看,可不是吗,方大头正和一个白发老头陀在交头接耳,指着自己在指指点点,说个不停。

  秦玉有心不理睬他们,但觉那头陀好生怪异,身躯魁梧,双目神光闪闪,注定自己,一瞬不瞬,秦玉一眼便看出这头陀必有惊人武功,不知不觉便停步,凝神而待。

  黑牛心里恨透了秦玉,苦于自己不是他对手,现在师父就在身边,胆气顿壮,叉张左手,便来扭秦玉的领襟,口里骂道:“小子,咱今天得报一鞭之仇。”

  秦玉怎能让这愣人抓住,陡的侧身,右手疾翻,反将黑牛左手扣住,喝道:“你是要找死吗?”

  黑牛一招不到便被拿住,他师父金僧头陀大吃一惊,未见他晃肩,仅只脚下疾换两步,人已欺近秦玉左侧,大袖一卷,袖角径向他肋下“期门”穴拂到。低喝:“小朋友,还不撒手!”

  秦玉但觉得劲风急袭要害,街上行人熙攘,实在无法反击,只得身子一转,将黑牛向横里一带,向头陀袖角迎上去。

  头陀一惊,陡的收袖倒退了一步,沉声道:“小朋友,此地杂人太多,咱们寻个地方,详细谈谈怎么样?”

  秦玉实无意和他们纠缠,更无心情和他们觅处拼命,心念一转,便道:“我现在有事,你们如要找我,今在子时,请到西门外旷野上见面,那时咱们要谈什么,都可以畅所欲为。”

  金臂头陀忙点头道:“最好不过,小朋友,言出必行,就定子时在城西碰头,小朋友,千万不可失约!”

  秦玉冷冷一笑道:“姓秦的这辈子还没有失过谁的约会,大师父尽请放心就是。”

  金臂头陀也冷笑道:“一言为定,小朋友,记住别忘了把藏经图带来。”

  秦玉一愣,随即会意,原来这几位也是为了“藏经图”而来,不觉又有些好笑,漫应一声,松了黑牛的手腕,径自从人群里来找林惠珠。

  经过这一阵耽搁,为时虽不太久,但更加找不到林惠珠的影子,他一直找到北门,仍保没有见着形迹,他略一转念,便又奔了城西,找着空空大师等寄放马匹的酒楼,问店伙计道:“午前有二位和尚和咱们一同离去,单寄了三匹马在你们店里,如今这马儿都在何处?”

  店伙计忙道:“不错,是有三匹马寄存小店里,但那两位大师父的坐骑早就牵去了,另一匹白马,刚不久也由那位蒙着面的姑娘来取去啦!”

  秦玉急问:“那位蒙面姑娘走了多久?”

  伙计道:“大约刚走不到半个时辰!”

  秦玉忙又问:“她是向哪个方向走的?”

  伙计想了想,说:“这个,我们也记不确实,大约是出西门去了。”

  秦玉还没有待他说完,只听了“西门”两个字,转身如飞向西便追,他这时候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好在西城也并不是热闹区域,行人较少,他这一将身法展开,宛若一缕轻烟,晃眼便出了西门,那消片刻,便找到和六指禅师较技的所在。

  远远地,果见林惠珠骑在马上,立在旷野,好像在凝神想什么心事。

  他悄悄提了一口气,只怕惊动了她,又费手脚,猛可里三个起落赶到马后,探手一把拉住丝缰,这才笑道:“小珠,我看你还跑到哪儿去!这一阵追得我好苦!原来你躲……”

  他本要说:“原来你躲在这儿!”但最后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那马上女郎悠然回过头来……

  唉呀,我的天!小珠怎么脸上没有了疮疤?啊!不对,不对!那不是小珠,瞧!瞧她笑了,就只那么淡淡的一笑,笑得那么甜,那么媚,那么熟悉,这是他向往了多久,追忆了多久的笑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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