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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四周和尚应声开弓,刹时箭如雨骤,从三面疾射秦玉,秦玉吃吃而笑,鞭稍挥舞,化着一团乌溜溜的光芒,同时,将血影功运集护身,全身肌肤,坚逾铁石,即算有一两只流矢射中身体,何能伤得他分毫,秦玉只用鞭护住面门五官,纵身而起,迎着箭雨反扑了上去。

  和尚们何曾见过这种不畏刀箭的人,惊得哗叫呐喊,向后挤退了丈余远,被秦玉窜入人群,掌劈鞭打,转眼击毙了十余个。

  钱氏兄弟知道大难临头了,哪敢多留,急急奔进后院万里追风邓无极的卧室,从床上把身负重伤的点苍派掌门人背在背上,各人又寻了一柄剑,钱狮背着人,钱螯仗剑护卫,弃了庆元寺,向山后落荒便逃。

  前院的秦玉尖笑连声,东赶西追,和尚们算倒了大霉,碰着的脑裂头飞,闯上的腿折臂断,不消半个时辰,被秦玉连毙百余名,其余的但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四散逃命,满山遍岭,全是庆元寺逃出来的和尚,呼爹叫娘,好不凄惨。

  秦玉杀人如麻,反而心中大快,又在大雄宝殿上放起一把火来,烈焰腾腾,照耀得整山岭,一片血红,数十里外,全都能望见,他自己却立在火场边,两臂高举,大声敞笑:“啊!痛快,痛快!”

  就在他得意大笑之际,一个纤巧玲珑的人影,也静静立在远处一座山岭,遥望着庆元寺全寺大火,轻轻发出一声满足的低笑,这个人秀发披肩,紧装负剑,下半边面庞尽蒙在一块黑纱之中,正是逃进林中,秦玉遍寻不得的林惠珠。

  秦玉尽情发泄了心中气愤,直守到大火渐弱,庆元寺已是满地残砖断瓦,这才阴沉一笑,退出寺外。

  但当他寻到下马的地方,抬头一看,却见林惠珠斜着娇躯,风姿绰约的坐在马背上,脸上黑纱飘拂,难遮她眉角盈盈笑意,秦玉狂喜,迈步抢上前去,连马带人一把抱住,叫道:“林姑娘,你真找死我啦!那片林子,哪一个角落没有找遍,你究竟到哪儿去了?”

  林惠珠一动也没动,让秦玉抱着自己双腿,笑答道:“哪儿也没去,我一直坐在林子里,谁叫你没找着呢?”

  秦玉摇头不信,说:“你说你躲在哪里?干吗我叫了老半天,却一句也不回答我?”

  林惠珠道:“我吗,我就坐在一棵大树上,亲眼看见你在发牛脾气,拿四周的树本劈了个精光,再劈几株,我也无法存身了,喏,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我还见你赖在地上哭呢?唉呀!哭得多伤心.差一些连我也感动得哭起来。”

  她调侃着他,吃吃而笑,益见风情万种,秦玉倒被笑得脸上绯红,尴尬地说道:“你这人心真狠,既然就在旁边,也不出个声儿,害我一气,拿庆元寺的和尚们杀了个鸡飞狗跳,才算出了一点怨气。”

  林惠珠突的收了笑容,从马背上滑下地来,一本正经地执着秦玉的手,说道:“说真格的,我那时不答应你,是怕你嫌我左脸上这些创疤,你想吧,羞恶之心谁没有呢?那时候我羞得真想去死了的好,谁知道你倒是和一般男人不同,不但没嫌弃我,反而哭了一场,又替我烧了庆元寺,出却这口积恨,现在我算真正知道你了,咱们做个朋友,我把我脸上受伤这件事的经过,讲给你听,好吗?”

  秦玉当然求之不得,便拉了林惠珠席地坐下,催着她快说,林惠珠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说来话长,这已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只有十四五岁,方从峡山仙芝崖我师父处,奉命下山来备办一种药物……”

  秦玉插口问:“你师父是谁啊?”

  林惠珠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师父复姓夏侯,上素下姬,人称为崂山姥姥,当时因为要炼一种独门暗器,需备办几样极毒的药物,其中一种名叫凤凰藤的,这东西性最毒,专能腐肌烂肉,就只泰山附近才有,是配合暗器的主药,我师父正在炼制紧张关头,分不开身,使命我到泰山来采取,我费了足有半个月时间,才在你误食毒果的那个山谷中找到一株,刚刚设法取出了藤浆,要带回崂山去,就遇上了庆元寺的普静贼秃……”

  秦玉急道:“是不是他就拿那毒浆,毁了你的左颊?”

  林惠珠苦笑摇头,道:“当时倒是没有,他也是路经该处,看见我一个十余岁的女孩子在深山采药,采的又是那种绝毒的东西,便喝问我的师承姓名和药物用途……”

  说到这儿,林惠珠仰面望天,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似乎在缅怀往事,竟忘了接着说下去。

  秦玉正听得出神,见她不说了,急问:“后来呢?你可告诉了他么?”

  林惠珠狠狠一挫银牙,说道:“如果我不告诉他,也许就没有以后这些事了,了不起他抢去我的凤凰藤毒液,也就算啦,但当时我年轻气盛,先不肯说,还和他动手,后来打不过他,便在逃走之前,恫吓地说出了师承,并且说要等暗器炼成,再来找他报仇,谁知如此一来,却替我师父惹下了杀身大祸。”

  她略为一停,又接着说道:“待我返回峡山,不到三日,普静贼秃就找上了仙芝崖,硬逼我师父交出毒浆和所配制的暗器,我师父自然不肯,就和他动了手……”

  “你师父赢了还是输了?”

  林惠珠笑道:“原是赢了的,但当我师父打出刚刚炼成的暗器——子母毒弹。却被普静贼秃以内家掌力拨歪,其中一枚子弹,就在离我左脸五寸左右爆裂

  我连忙举袖掩住了眼睛,侧头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其中的毒液伤了左颊,师父也在我惊叫之际,略一分神,中了普静一掌,内腑受了重伤,等到她老人家忍住伤,替我敷了药,却经不住内伤举发,自己反而一命归天……”

  秦玉听到这里,“哦”了一声,喃喃说道:“可恨!可恨!”

  林惠珠也不明白他是恨谁,但亦没有深间,继续恨恨地说:“是我葬了师父,面上伤势虽愈,却永远留下这难看的创疤,江湖中好事之徒,送了我一个丑号,叫做半面观音……”

  秦玉“噗嗤”笑出声来,道:“这是谁取的名字?真缺德!”

  林惠珠一片冷漠,又说道:“五年来,我也不敢再在崂山住下去,独自下山,闯荡江湖,见了我的人,谁也不肯接近我,五年之中,受尽了多少冷嘲热讽,讥笑指戳,这才一气,又找上泰山来,却不想在山谷中遇见了你……”

  秦玉听完她这一段身世,也想起自己幼时遭受的欺凌和苦楚,越加对林惠珠生出一丝同病相怜的好感来。便执着她的双手,问道:“你除了师父之外,难道就没有一个亲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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