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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这一来,不由他真的着了忙,立刻放开喉咙,大声叫道:“林姑娘!林姑娘!”

  叫声才落,耳旁蹄声得得,林惠珠横坐在马背上,缓缓穿林而来,远远就笑道:“嚷什么?醒了不会多睡一会,我去溜溜马,又没走,干吗穷嚷嚷的!”

  秦玉才见那马背上果然没有了马鞍等物,林惠珠斜横在马背上,一只脚斜荡着,一只脚却屈了横放在马背上,身子侧向着自己,长发散在肩上,微风轻拂着鬓角和衣带,使人真有仙子临凡,嫦娥降世之感。

  他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忙过去接着马缰,让林惠珠滑落马背,二人一左一右,牵着马仍回到秦玉卧病处,秦玉笑道:“林姑娘,你还说你不美呢,我看普天下的美女,要是和你比比,那真把她们比成了无盐姨母了。”

  林惠珠娇媚地一笑,俏问道:“真的吗?你这句话,可包不包括你的那位媚儿在内呢?”

  秦玉面孔刹时胀得通红,尴尬地笑笑,说:“她也很美,不过,她面貌虽美,内心却不及你美。”

  林惠珠问:“真的?那是为什么呢?”

  秦玉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说来话长了,她容貌是够美的了,但待人却尽是假意,本来,咱们俩十分要好的啦,有一天,我有点事,须得离开,她说好在那儿等我,谁知待我回来的时候,她却偷偷地溜了,连我的马匹全都带着走了个无影无踪。”

  林惠珠听了,沉吟半晌,道:“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她是自己愿意离开你的呢?难道她不会被旁人胁迫,或者逼着离开那儿,来不及等你回来找她呢?”

  秦玉道:“我也曾这样想过,但如果她是被人逼着离开的,总不能连所有的东西马匹全带着干干净净,而且,当场也毫没有挣扎抗拒的迹象,而且……”

  他本想说在庆元寺听见老和尚话中提到她和她师叔就要同来泰山一事,但话到口边,又觉得不妥,忙咽了回去。

  林惠珠似未发觉他的话半途而止,只管低头沉思,没有答话,良久良久,才道:“不过,你在未识得她当时的情形之前,还不能就那么肯定说她一定是自愿成心离开你的,说不定现在她也在到处寻找你,比你还要着急咧!”

  秦玉默然垂首,无话可答。

  林惠珠又问:“那么,你来这里找她,可有消息没有?你是到什么地方去找她的呢?”

  秦玉本不想说出庆元寺来,但当不得林惠珠气质的高华,这一问句,虽不过数个字,然而却似有一种无形的魔力,洞澈秦玉肺腑,令他不得不将心中事迹坦然托出,哪敢再作丝毫隐瞒,他答道:“我原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只是在济南府一家酒馆中听得伙计描述,说是见到一位年轻姑娘,跨白马经过济南向东而去,所以,我也连夜赶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用目凝视着林惠珠,想看看她有些什么表情。

  林惠珠悠然侧坐,仍是半边面庞朝着他,双手抱着膝盖,轻轻摇晃,毫无异样,只柔和地问:“后来又怎样呢?”

  秦玉咽了一口涎液,又道:“后来也是误打误闯,被我找到了庆元寺……”

  林惠珠突然娇躯一震,插口道:“你说什么?庆元寺?”

  秦玉点点头,继续道:“正是庆元寺,我掩进寺中,听寺里一个老和尚说起,曾在直隶境内见着她的师叔,就在这数日之内,她就会同她师叔同门等到庆元寺来,共议一件什么大事。”

  林惠珠身子虽仍然坐着未动,但从她急剧起伏的胸脯,可以知道她内心定然甚是激动,她又问:“你听了以后又怎样办呢?”

  秦玉说道:“我听了心里一气,便出手伤了他寺中几个僧人,老和尚也吃我一掌震落在地下,以后我就离开了那儿,在那山谷前经过时,误食了有毒的野果。”

  林惠珠轻轻一声惊呼,似乎有些欣喜之意,说道:“哦!我还看不出你也是个会家子呢,听你说来,那六指禅师也败在你的掌下了?”

  她虽然有些激动,但凤眼依旧凝目望看远方,语气之中,似乎对秦玉的叙述有些不信。

  秦玉猜测六指禅师,必是老和尚的法名了,便道:“他和我硬接一掌,虽然并不能说是真正落败,但他脚下有扁檐支撑,我却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算起来,我自信还不会弱于他。”

  林惠珠略为一愣,说:“你是谁的门下?”

  秦玉忽然想起柳媚不愿自己承认是出身干尸褚良骥门下,当时一怔,没有答上话来。

  好在林惠珠是可人意儿,见他没有回答,也仅淡淡一笑,说:“想必你是不愿轻易道出师承门派,其实这也不要紧,实对你说,我也是和庆元寺六指禅师有点过节,才到泰山来的,但数日以来,自量尚不是那贼秃的对手,所以迟迟未敢下手。”

  秦玉喜道:“如此说来,姑娘和在下正是不谋而合,但不知姑娘又是为了什么事和六指贼秃结怨,能否赐告在下,咱们合力对付他庆元寺?”

  林惠珠却幽幽一叹,道:“这也是说来话长,待将来有机会,再详细地告诉你吧,现在体内毒才清,体力未复,还须多多静养几天。”

  秦玉由地上一跃而起,叫道:“不要紧,我已经全好了,咱们这就去……”

  谁知一句话未完,忽的两眼一花,险些又栽倒地上,林惠珠霍地站起,粉臂一探,将他搀住,笑道:“我说吧,生了病是逞不得强的,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去躺下来,急也不在这一时。”

  秦玉无奈,只得回到林惠珠替他弄的铺位上,盘膝行功,助疗内腑虚弱。

  正午时分,秦玉一次运功方毕,睁眼一看,面前不远处放着半只烤熟了的野兔,油脂外溢,香味扑鼻,知道是林惠珠替他预备的午餐,当下一顿狼吞虎咽,将半只兔肉吃完,抹抹嘴,四下里张望,却没有林惠珠的人影,他只道是女孩儿家定有些当不得人面做的事,也不再寻找,又盘膝跌坐,运起功来。

  整个一下午,林惠珠再也没有露过面,傍晚,仍然是一只香喷喷的野兔,显见她只在附近,并未远离。

  秦玉也不多问,拿起来就吃,吃了又行功,到日落夜张,自觉体力已经恢复过来,跃起身躯,运劲跨步,也都与好时无异,这才想到要去找找林惠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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