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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第二十六章

  木尊者冷漠的脸上,几乎要笑起来,喃喃道:“可惜‘轮回’之说,并非这样解释。”

  柳寒山道:“那是怎么解释的昵?难道坏人就注定永远是坏人,一辈子都轮不到做次把好事……”

  一尘道长心怕会吵起来,忙轻咳一声,打断柳寒山的话头,道:“柳相公好走,请上复秦堡主,就说我等解决金沙双雄之后。立刻移师旧雨楼青牛宫,希望彼此信守承诺,勿生枝节。”

  柳寒山欠身道:“好!在下一定转达秦老,愿诸位马到成功,告辞了。”

  一尘道长和木尊者目送柳寒山一行去远,不约而同,脸上都流露出鄙视之色。

  木尊者冷冷一笑,道:“真想不到,秦天祥一世大侠,竟会收容这种卑鄙小人。”

  一尘道长道:“那是因为他远离红石堡,自感势孤力薄,才不得不如此,否则,又岂肯将子母金丹送给咱们。”

  木尊者扬目道:“但贫僧总觉此事可疑,只怕秦天祥利用了我等之后,未必肯如约公开金丹秘方。”

  一尘道长道:“不会吧?他纵然不怕跟咱们五大门派为敌,难道不怕此事传扬江湖,招致天下武林同道的鄙视唾弃。”

  木尊者道:“他用柳寒山为使,可能就为了事后反悔预留退步,试想,将来他若食言反悔,我等即使把此事传扬出去,又有谁会相信柳寒山和红石堡是一路。”

  一尘道长怔了怔,道:“不错,贫道刚才竟没想到这一点。”

  木尊者道:“他既有不测之心,我等也须有防范之策,歼灭金沙双雄对我等也利,不妨依言进行,等到旧雨楼襄阳青牛宫,那时再相机行事,他若不先交出金丹秘方,就休想我等会联手助他。”

  —尘道长击掌道:“对!这就应了一句俗话:你有你的关门计,我有我的跳墙法,哈!哈哈……”

  本尊者却没有笑,霜眉微锁,凝目眺视远方夜空,突然摇摇手,道:“噤声!好像有人来了。”

  一尘道长侧耳倾听,道:“八成是华山掌教灵飞道兄他们回来了,金沙双雄等人不过乌合之众,哪儿会是咱们正门大派的敌手。”

  木尊者摇头道:“不对,来人步履虚浮,分明负了伤,走!迎上去。”

  话未落,僧袍疾拂,枯瘦的身子已凌空拔起,向农庄外掠去。

  一尘道长急忙奔回房中,取了柄长剑,尾随追去。

  郭长风也展开“百足身法”,悄悄跟在后面。

  三人前后追随穿越阡陌,直趋正南方,奔行间,无形中便较量出彼此功力的深浅,只见木尊者僧衣飘飘,其速如飞,业已超前十余丈,一尘道长用尽全力,始终无法追上,郭长风则因一尘道长挡在前面,有力无处使,只能缓缓跟踪而行。

  越过稻田,便是往荆州的官道,木尊者跨上官道,忽然停了下来。

  —尘道长这才飞步赶上,郭长风连忙停步,伏身稻丛之中。

  不片刻,迎面传来零乱的脚步声,接着,出现十余条人影,踉跄奔了过来……这些人衣色杂乱,僧、道、俗家俱有,唯一相同的是,人人都衣履不整,神情沮丧,分明都多少负了点伤。

  走在最苗面的是个年约五旬的道人,肩上道袍破了一大片,头顶发髻也乱了,斜插一柄长剑,满脸没精打彩的样子。

  郭长风认得这老道,就是堂堂华山掌教灵飞道长,不用说,后面十余人便是五大门派高手了。

  木尊者看了直皱眉头,低问道:“灵飞道兄,莫非竟吃了那批幺魔小丑的亏?”

  灵飞道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别提了,想不到咱们五大门派会栽这个筋斗,唉——”

  一尘道长忙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金沙双雄哪来如此能耐?”

  灵飞道长苦笑道:“金沙双雄若有这份能耐,倒也罢了,咱们偏偏败在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卒手中。”

  木尊者一震,道:“噢?他是谁?”

  灵飞道长道:“鄙人自称姓袁,面罩黑纱,穿一件麻衣,竟然练成了‘驭剑之法’,咱们一二十人。顷刻间都败在他剑气下。”

  木尊者骇然变色,喃喃道:“姓袁?身穿麻衣?驭剑之法……”

  突然用力摇了下头,说道:“武林中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个人,那姓氏必然是假。”

  灵飞道长道:“姓氏可假,驭剑之法却假不了,咱们栽了筋斗,也是事实。”

  木尊者又摇摇头,道:“以气驭剑之法,谈何容易,老衲活了近百年,还没听过武林中谁练成了这种绝世剑术。”

  灵飞道长恼了,大声道:“难道咱们吃了亏,受了伤,还吹牛说大话吓唬人不成?”

  一尘道长忙道:“道兄先别心急,请将经过情形告诉咱们,大家参量参量,也许能知道那人的来历。”

  灵飞道长道:“也世有什么好说的了,咱们依计行事,果然在蛮柯附近跟金沙双雄遭遇,当时一场激战,黑道中人伤亡逾半,金沙双雄也负了伤。眼看就要得手了,那姓袁的突然赶到,一手揽下这场血战……”

  一生道长惊诧道:“就凭他独自一个人?”

  灵飞道长道:“一个人就够了,他单人只剑,独战咱们十余高手,前后不到半盏茶时光?咱们人人都被剑气所伤,只得败下阵来。”

  木尊者凝目道:“道兄有没有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

  灵飞道长道:“他身法快速无匹,闪掠腾移之际,随手发剑,光华应势而生,贫道只看见满场剑光纵横,冷不防就受了伤。”

  木尊者缓缓颔首,道:“这么说来,越发不像御气驭剑之法了……”

  灵飞道长道:“不是驭剑之法,那是什么?”

  木尊者神色凝重地道:“老衲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功,却敢断言那绝非驭剑之法。”

  灵飞道长道:“怎见得?”

  木尊者道:“一个人若要御气驭剑,首须静心虑志,凝结全身真气作石破天惊的一击,发剑的时候。或巍然挺立,或盘膝趺坐,然后才能以意控气,以气驭剑,绝不可能再闪掠腾移。”

  灵飞道长怔了怔,无词以对。

  木尊者仰面长吁一声。接着道:“不过,此人能以单身只剑,顷刻间,连伤十余位高手,武功已算得出神入化了,可惜老衲却无缘亲自会会他。”

  灵飞道长众人都赧然低下了头。

  一尘道长低声道:“那人帮了金沙双推,必然也要旧雨楼襄阳,这儿是必经之路,咱们何不就在此地等侯,以逸待劳,试试他究竟有多大能耐?”

  木尊者沉吟了一下,道:“道长怎知他一定会来?”

  —尘道长道:“贫道料想他既然插手帮助金沙双雄,分明也志在夺取金丹秘方,必定非往襄阳不可。”

  木尊者神色微动,点点头道:“好,咱们就等着他。”

  一拂僧袍,大步走到路旁一块青石边,盘膝坐了下来。

  一尘道长却并无联手待敌的意思。

  径自和各派高手遇到一丈以外。

  夜色如墨,官道笔直向南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

  木尊者面南趺坐,手持念珠,俯首垂目,默默低诵着佛号,显得很有耐心的样子。

  郭长风藏身在田梗,却暗捏着一把冷汗。

  他脑中还清晰记得那夜在北门城楼上的情景,当自己负伤穿窗进出的刹那间,瞎姑尾随疾追,危机间不容发,若非那及时出现的剑气光华,自己几乎脱不了身……

  事后,林元晖也推断那光华并非“驭剑之法”,而是一种名叫“残月斩’的暗器。

  各大门派高手是否就伤在“残月斩’下?

  难道那位使用独门暗器“残月斩”的高人还在世上?

  抻或“残月斩”已经另有传人?

  “灵飞道长说那人脸垂面纱,身着麻衣……这种打扮。不就是七贤楼客栈中,那位肌肤溃烂流脓,被三目血蝇吸吮的神秘客人吗?”

  莫非那人不是毒魔君蓝彤,却是“残月斩”?

  再不然,或许‘残月斩”和毒魔君蓝彤,本来就是同一个人……郭长风意念飞驰,正揣测不透,官道上突然传来了“沙抄”脚步声。

  灵飞道长等人惊悸色变,沉声道:“大师,是那厮来了!”

  木尊者轻轻一挥手,道:“诸位暂且退后,让老衲独自会会他。”

  其实,没等他交待,灵飞道长等人早已自动退到三丈以外了。

  官道上徐徐出现一条人影,黑纱覆面,身着麻衣,两只宽大的衣柚下垂过膝,身上却未见携带兵刃。

  郭长风急忙凝聚目力打量,只觉那人除了一件麻衣和客栈中神秘客人依稀有些许相似之外,却无法断定是否同一个人。

  皆因他脸上戴着面纱,他的手中少了一柄银鞘鸳鸯剑,身旁更没有口檀木箱子……

  那麻衣人走得很慢,不时左顾右盼,好像在欣赏夜景似的,分朋看见木尊者坐在路旁,灵飞道长等人也停立在数丈外,仍然缓步前行,恍若无睹。

  渐行渐近,木尊者突然长身而起,低喧一号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麻衣人一顿停步,回头望了望,又用手指了指自己,道:“老和尚,你是在距我说话吗?”

  本尊者冷冷道:“不错,此地别无他人,老衲已经等候施主很久了。”

  麻衣人道:“你等我干什么?我穷得这样,难道你还想跟我化缘?”

  木尊者低喝道:“老衲不是化缘来的,而是向施主讨一笔债。”

  麻衣人说道:“讨债?我什么时候欠了你的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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