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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刁淑娴见了他面上犹疑之色,心中更是惨然,叹道:“想想你我幼时,不是还常来这山洞中生火野餐,狞猎嬉戏吗?想不到事过境迁,彼此反目成仇,你心里竟会这么恨我疑我,连洞口也不肯让我进去歇一歇。”说着,又叹息一声,道:“好嘛!既然你这么不放心我这做姊姊的,多说也是无益,咱们就此别过,今后海角天涯,后会无期了。”

  说罢,果然扭转身躯,缓缓向后行去。

  傅小保乃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听了刁淑娴边番感人之言,顿觉心弦紧扣,鼻酸欲泣,思起儿时情景,恍若历历在目。不由一横心,大声叫道:“师姊且慢,兄弟这就先返洞里安顿,然后相请师姊进洞里一聊便是。”

  刁淑娴闻声止步,扭过头来,蹙眉道:“怎么?你放心我这出了名的狠心姊姊了吗?”

  傅小保不再答话,返身疾奔回洞,见罗文炳正倒提着金背刀,侧身靠在洞口石壁边。他见傅小保匆匆返来,连忙沉声问道:“傅少侠,外面是什么人在跟你对答?我听见人声,却不敢擅自离洞,只怕刁家寨来的人手多,那时前后受敌,招呼不及。”

  傅小保收了缅刀,钻进洞里,一面把崔易禄和蒲兆丰都搬移靠近洞底的地方,一面向他说道:“外面乃刁家寨‘巴山双毒’中的刁淑娴,据她说自己也已叛离大寨,要求进洞里来歇一歇,咱们略作准备,罗兄请紧缩里洞,护卫伤者,在下自会随时临视,不使她有出手的机会。”

  罗文炳听了惊道:“这是为什么?既知她不是好东西,干脆一顿狠揍打跑了算数,干嘛这样脱了裤子放屁,引狼入室,却又这等提心吊胆的防着她?”

  傅小保只苦不能把自己与刁淑娴的关系一句话全告诉给这个粗人,只得苦笑说道:“罗兄不知道,她与在下关系不同,她所说之言,目前虽不能全信,但也很有几分可能之处……”

  罗文炳不待他说完,不悦地把脸一沉,道:“傅少侠,论理这是你的私事,我姓罗的管不着,但似你这般见了女人全有关系,迟早要把小命断送在女人手中,你自己活不活,我姓罗的不能管,但你要把这两个身负重伤的人,也拿来陪你冒这份险,老实说,姓罗的只有三个字‘办不到’。”

  傅小保被他骂得哭笑不得,心知他话虽粗鲁,句句均是肺腑之言,倒是不能责怪于他,只得又陪笑道:“罗兄你完全误解在下的用意了,在下既敢答应让她进来,自然便有万全之策,决不致于……”

  这话尚未说完,忽听刁淑娴的声音,已在洞口外不远处接口道:“小保,既然你的朋友不肯,咱们就在洞外席地坐一坐,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别为我开罪了你的好友。”

  傅小保一听,又惊又愧,正待退出山洞,那知金面佛罗文炳竟然比他还快,旋身一晃,早已抢出洞口,横刀紧靠洞门,厉声叱道:“你这娘们放明白一些,傅少侠吃你这一套,我姓罗的却是四季豆不进油盐的,最好你自己识趣,站得远远地,你要敢靠近洞口一点,姓罗的先砍了你的狗腿。”

  刁淑娴黛眉一挑,不禁勃然大怒,但她正要发火,却又自己强自将一股怒火压抑了下去,仅只冷哼一声,并未还口。

  这时候,傅小保也急从洞里钻了出来,尴尬万分地说道:“师姊休得误会,这位罗兄性情虽嫌暴躁,本心却是极好,都因为洞里现有两位朋友,被神魔厉奚毒掌所伤,才使他过于激动……”

  罗文炳冷笑一声,接口说道:“自然都是我姓罗的激动暴躁,但我看你傅少侠见了女人连骨头也酥了,心里却替你着急得很。

  傅小保被他三番两次顶撞,也不禁有些按撩不住,但刁淑娴却一反常态,反倒淡淡一笑,说道:“小保,你倒不要错会了这位罗英雄的好意,像这种血性朋友,天下难觅难求,我也觉得替你高兴哩,他与我素不相识,也难怪他信不过我。”

  罗文炳冷哼一声,道:“最好你少给姓罗的灌迷汤,上洋劲,罗文炳平生不好女色,你也真是拿我没法可想。”

  刁淑娴粉面一红,但低头没有答话,傅小保苦笑一声,只得缓步上前,领着刁淑娴来到那巨石之下,席地坐下,尴尬地说:“师姊如今真是宏量,倒令兄弟愧疚得很。”

  刁淑娴耸耸肩头,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张口欲言,但却侧目望了望那横刀坐在洞口的金面佛罗文炳,然后轻声向傅小保道:“咱们在这里谈话,不知你那位热血朋友可会不高兴吗?”

  傅小保也不禁回顾罗文炳一眼,那罗文炳却冷冷答道:“只要你不靠近洞口来,我姓罗的才没有那种闲工夫听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私心话,你如是不放心,最好再坐远一些。”

  刁淑娴听到也只当没听到,明知这人不可理喻,也懂得再答理他,话头一转,问傅小保道:“小保,你那两位朋友中了厉奚的五阴毒掌,这事万万延误不得的,听说凡是中了他那毒掌的,三天之内,如无他特制的独门解药,定必癫狂至死,但不知他们伤得可重?你们对于夺取解药,又有什么打算没有?”

  傅小保黯然答道:“兄弟正为了此事,焦急得很,师姊既从寨中来,不知可晓得那神魔厉奚的独门解药,放在什么所在?那厉奚又是什么来路,因何会来到了大巴山上?”

  刁淑娴眼珠转了数转,若有所思地过了半晌,却不直接了当的回答小保的问话,道:“做姊姊的倒有心助你一臂之力,设法寻到解药,但又不知道你在事成之后,又拿什么来谢我?”

  傅小保奋然说道:“师姊果能相助兄弟取得解药,无论师姊要我干什么?兄弟赴汤蹈火,均所不辞。”

  刁椒娴神秘地一笑,但突然笑容一敛。改了一副愁容,幽幽说道:“师姊也没有什么事值得你赴汤蹈火的,只是自从贡噶山返来,爹爹听信了霍昆那老东西的谗言,执意要将我终身许配鬼手萧林,以图用这方法笼络东海,留为己用,小保你想,婚姻大事,关系非小,不是姊姊说句不知羞耻的话,我之所以至今未婚,不外素来眼高于顶,把终身大事,看得太重,如今要我去嫁那糟老儿萧林,你想我怎能情愿。但是,无论我怎样向爹爹解说,他老人家都是不肯俯允,逼我在近日就要与萧林完婚,我也是万般无奈,才打了这私逃离家的主意……”

  她略停了停,偷眼看看罗文炳,见他瞪目注视自己这一边,似乎正听得出神,不禁暗地一笑,表面上幽幽叹了一声,又道:“小保,你和姊姊虽不是一母所生,但自幼一起长大,也可说情同骨肉了,姊姊要你答应一件事,如果我能设法助你弄到解药,你可肯告诉姊姊一件事吗?”

  傅小保忙道:“师姊如肯鼎力相助,此思此德,恩比天高,莫说一件事,就是一万件,只要兄弟知道的,敢不据实回报师姊?但不知师姊要问的,是什么事呢?”

  刁淑娴忽然脸上泛起一层浓浓的红晕,羞怯似的扭捏了半天,又悄悄指指那旁的罗文炳,低声说道:“咱们别在这里说,当心叫你的朋友听去,怪难为情的。”

  这话一出,那边罗文炳立即愤愤的站起身来,大声道:“假正经甚什么?你说你们的,姓罗的不听。”说毕,提刀转身便退进洞里去了。

  傅小保望望洞口,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回头催促刁淑娴道:“师姊,他已经自行离开,这下你可以放心说啦!”

  刁椒娴羞答答不肯明讲,叫傅小保附耳过去,自己也将身子挪近,凑在他耳边,叽叽咕咕轻声细语。

  傅小保听得正出神,万不防刁淑娴却趁他戒心全弛之际,轻易地探手一把,竟将他左肘“曲池”穴扣住。

  傅小保猛吃一惊,右手疾忙去解缅刀,刁淑娴娇声一笑,道:“傻兄弟,乖乖听话,不许乱动……”手上略一加力,傅小保顿感混身劲道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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