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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蜘蛛翁道:“咱们别忽略了一件事,他在受伤前,可能掌骨已经碎了,临死又遗下‘铁皮’两个字,八成是指凶手利用铁皮做的什么物件,先暗算使他负伤,然后才趁机得逞的。”

  醉丐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

  丑书生忽然转换话题道:“姑娘提起令尊死因,不知跟下嫁罗天保有何关系?”

  徐红玉道:“因为他答应替先父报仇。”

  “什么?”

  蜘蛛翁瞪大眼睛道:“他凭什么替令尊报仇?难道他知道凶手是谁?”

  徐红玉道:“在先父遇害之前,他就嘱罗家堡总管来我家提过亲,当时被先父一顿臭骂。撵了出去,先父遇害不久,他又亲来燕京,携媒求婚,我以父丧为辞,不肯应允,可是。他问明先父遇害的情形以后,竟一口答应愿生擒凶手,替先父报仇,条件就是要我允婚下嫁……”

  没等她把话说完,蜘蛛翁已两手乱摇,道:“玉姑娘,你千万别上他的当,罗天保的武功虽然不错,绝不比令尊高强,如果凶手真的强过令尊,姓罗的也不会是对手,他凭什么能替令尊报仇?”

  丑书生道:“他有没有说出谁是涉嫌的凶手?”

  徐红玉摇手道:“虽然没有说明,但听他语气,似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醉丐沉声道:“除非凶手就是他自己,否则,他从何断定凶手是谁?”

  蜘蛛翁接口道:“这倒很可能,分明是他求亲不成,暗下毒手,却以缉凶作借口,骗你应允下嫁。”

  徐红玉冷冷一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岂会上他的当。”

  蜘蛛翁道:“你现在不是已经答应嫁给他了么?”

  徐红玉道:“不错,我是答应了,但也有条件。”

  蜘蛛翁道:’

  “什么条件?”

  徐红玉道:“我要他在成婚之前,先将凶手交给我,并且在洞房中设置灵堂,必须等我用凶手首级祭奠过先父以后,才能合计成婚。”

  蜘蛛翁道:“他答应了?”

  徐红玉道:“答应了。本来,祭奠就在今夜举行,现在被诸位前辈一拦阻,只好延到明天了。”

  醉丐道:“贤侄女,这只是空口说白话,绝对没有诚意,姓罗的不过想骗你先行交拜大礼,等进入洞房,你就是罗家的人了,难道他交不出凶手,你还能再反悔不成?”

  徐红玉扬扬眉,道:“为什么不能反悔?这件事,婚约上已经事先注明,如果他无法履行承诺,婚礼无效,他还得自断一臂,当众谢罪。”

  醉丐把头摇得跟货郎鼓似的,连声道:“那是不可能的,贤侄女,你千万休把自己的清白名声,拿来当作儿戏。”

  徐红玉道:“我并没有拿自己终生当儿戏,事先我已派人来罗家堡暗中查看,洞房中的确已经设了灵堂,可见他并未欺骗我。”

  醉丐道:“可是,凶手在什么地方,难道等行礼完了,凶手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徐红五道:“那是他的事,他若有诚意,自会安排,如果办不到,对他并无好处。”

  蜘蛛翁大声道:“无论怎么说,你绝不能这样做,替令尊缉凶报仇,是咱们的责任,他能办到,咱们同样也能办到,你何苦将终身大事拼作赌注!”’

  徐红玉点头道:“是的,晚辈承认是以终身在作赌注,可是,为了替父亲报仇,晚辈纵然粉身碎骨也是值得的,父仇不共戴天,没有父亲,此身由何而来,诸位前辈能说我这是做错了么?”

  醉丐忙道:“咱们不是说你错了,而是以为你这样牺牲太大,你是为了令尊,但令尊在九泉之下,必定不能瞑目。”

  徐红玉长叹了一声,道:“事到如今,我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诸位前辈的好意,我只能心领,该说的话也已经说完,还求诸位前辈原谅成全。”

  蜘蛛翁道:“咱们负责替令尊缉凶报仇,难道你还不肯改变心意?”

  徐红玉摇头道:“并不是晚辈固执己见,无奈心急父仇,片刻难耐,而诸位前辈又无法在今天立获凶手,只好辜负诸位这番关注盛情了。”

  话说到这里,词意俱尽,长城五友和蜘蛛翁虽然一百个不甘心,却无片语可作辩驳。

  蜘蛛翁仰面长吁,热泪盈眶,颤声道:“徐兄弟啊徐兄弟,当年你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却留下我目睹这愚孝毁身的惨事?我纵然立刻便死,也太迟了!”

  徐红玉低下头,泪落如雨,默无一言。

  她心里何尝不辈伤,何尝不难过,但却紧闭着嘴唇,坚决不肯改变既定的主意。

  长城五友人人心如刀割,情知劝已无益,只得垂头丧气,带着满脸愧色向厅外走去。

  丑书生走在最后,行到厅门又停住,似在等候蜘蛛翁,怕他伤恸过甚,做出激烈的事来。

  同时,也用眼角余光,将罗家堡的形势迅速打量了一遍……

  婚礼终于顺利完成了。

  仍旧是那座大厅,仍旧是那些贺客,只是气氛显得比头一天冷清了许多。

  一次婚礼分两天完成,的确是史无前例的事,因此,贺客们已经意兴阑珊,觉得已失去“新鲜”和喜气劲了。

  主人也同样提不起劲儿,巴不得早些行礼完毕,应付了这桩必须履行的“公事”,省得夜长梦多,又生枝节。

  总算好。蜘蛛翁和长城五友都没有再出现过,婚礼草草结束,便急着把新娘子送进了洞房。

  外面排开喜宴,贺客们都入了席,但大家都好像已经失去喝喜酒的兴趣,场面冷冷清清的,一点也不热烈。

  倒是新郎倌今天喝了不少酒。

  也不知道他是怕场面冷落没有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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