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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罗天保怒火又升起来,叱道:“说来说去,你还是存心来扰乱婚礼,跟罗某人作对,哼!我且问你,凭什么资格过问我罗某人的婚事?”

  蜘蛛翁道:“若是你罗天保的事,求我也懒得过问,不可,徐家的女儿你是不该娶。”

  罗天保道:“我娶徐家的女儿,跟你有什么相干?”

  蜘蛛翁道:“只有一点小小的关系,因为燕京徐家是我老人家的朋友。”

  “哦?”

  罗天保冷笑道:“这倒没听说过,燕京徐家侠名满天下,会跟阁下是朋友?”

  蜘蛛翁脸上笑容尽敛,肃然道:“以我当年所作所为,实在不配跟燕京徐家为友,但十余年前,承流云剑客徐谦徐大侠不弃,跟老配在庐山莲花峰席地论剑,胜而不骄,并继以奸邪之辩,三日三夜,使老配幡然悔悟,从此弃邪归正,苟活天地之间,因此,燕京徐家非仅是老配的益友,也是我的良师……”

  语气突然一转,接道:“姓罗的,你平生虽无大恶,却绝非正人君子,你若娶嫦娥天仙为妻,那是你的福份,我老人家决不过问,但你不配娶徐家的女儿,尤其不该在徐大侠身故不久,就强娶他的掌珠,罗天保啊罗天保,你若以为徐大侠亡故,就无人能出头阻止这桩婚事,那就是你打错主意了。”

  长城五友听了这番话,不由大感振奋。

  他们原以为蜘蛛翁的出现,只是跟罗天保私下有什么过节,没想到来意竟跟自己五人完全相同,有此老作援,事已大有可为,至少,罗天保今天再也休想能顺利成亲了。

  罗天保似乎也料到事情绝难善了,望望天色也已入夜,而厅中遍地污脏,也无法再继续行礼,想了想,便大声吩咐道:“天林,安排宾馆招待亲友暂歇,新人且送往别院休息。明日再定吉辰行礼,今天我得跟这位自称徐家朋友的老前辈彻底解决一下。”

  宫天林应了一声,正想示意蓝衣铁卫护送新娘子离开,长城五友突然十步跨出,拦住了去路。

  醉丐拱携手,道:“宫兄只管先安置备位宾客,新娘子却不敢劳动了,咱们弟兄自会护送她返回燕京。”

  宫天林冷笑道:“诸位,敝堡主宽宏大量,已经给足诸位面子,别以为有了帮手,就可在罗家堡肆所欲为,区区一名过时的古董,并不在敝堡主眼中。”

  醉丐道:“咱们兄弟既不领贵堡的情,也无意仰仗任何人,咱们踏进罗家堡,就没打算再活着出去,但只要咱们弟兄还有一口气在,罗家堡就休想娶徐家的女儿。”

  罗天保仰面冷笑道:“这样也好,天林,你先安顿贺客亲友,十八铁卫留下保护新人,罗某今天就跟诸位一并解决。”

  一挥手,十八名蓝衣铁卫一齐后退,横刀排列在新娘子四周。

  在场的贺客们都知道难免一战,犯不着夹在中间吃服前亏,纷纷避出厅外。新娘子倒很沉得住气,垂首而立,默不作声,好像独自在思索什么心事。

  顷刻间,宾客尽散,红烛高烧的喜堂,转瞬即将变成战场。

  罗天保双手抱拳,道:“罗某身为主人,不敢失礼,更不愿喜堂沾染血腥,谨再劝诸位一句话,此时罢手,诸位仍是罗家堡的贵宾,若等兵戎相见,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蜘蛛翁笑道:“事到如今,还说客气话做什么,听说你的百摺如意软刀是武林一宝,何不取出来让咱们见识见识?”

  罗天保道:“好!”

  探手腰际,轻轻一按扣簧,抽出一条皮带似的兵刃。

  那东西长约四尺,宽仅二尺,通体乌黑,满布节扣、乍看,好像是用许多薄铁片串成的腰带。

  罗天保两手一合,全带摺叠宛如扇盒,厚不过一握,再轻轻一抖,哗啦一声,突然坚挺笔直,刃锋分明,变成一柄狭长的薄刀。

  蜘蛛翁脱口赞道:“果然是柄好刀!”

  罗天保既无傲色,也未谦谢,一翻腕,刀藏肘后,微微欠了欠身,道:“哪一位愿先指教?”

  他兵刃一人手,面色显得一片平静,好像跟先前完全换了一个人,足见其在刀法上的造诣,实已达心与神会,神与刀合的精纯境界。

  由此也可证明,罗天保绝不是等闲人物,罗家堡能在短短数年内崛起武林,更非幸致。

  长城五友已经领教过他的武功,人人全神戒备,没有答话。

  五个人仿佛都已预感到,这一战,无论胜负,都必然是一场艰苦之战。

  只有蜘蛛翁好像没当作一回事,笑笑道:“打旗的先上,笨鸟儿先飞,我老人家当仁不让,先领教你那追魂七斩,究竟快到什么程度?”

  罗天保脚下斜退一步,道:“老前辈请!”

  蜘蛛翁道:“我虽然老,你也不年轻了,咱们谁也别客套,说干就干!”

  他真说的老实话,第一个“干”字才出口,人已从喜案上跃起,向罗天保扑去。

  罗天保低喝一声:“来得好!”

  身形斜跨,左腿弓,右腿箭,狭长薄刀已闪电般疾挥而出。

  一个是赤手空拳飞身前扑,一个却是蓄势以待,刀出如风,无论在兵刃和气势上,罗天保都稳操胜券。

  长城五友目睹险状,都不禁替蜘蛛翁暗捏一把冷汗。

  但,罗天保一刀挥出,却劈了个空。

  原来蜘蛛翁在纵身跃起时,手中已同时飞出一条细丝,疾感向屋顶横梁,整个人就像一只悬空的蜘蛛,一沉一升,恰好避开了刀势。

  待罗天保刀招用老,却又突然向下一沉,双足连环踢出。

  罗天保一刀劈空,毫不迟疑,急忙仰身扭腰,一个怪蟒翻身,贴着地面滚出三四尺。

  幸亏他闪得快,蜘蛛翁的左足尖,正好从他胸前数寸处踢过差一点就踢中他的“将台”穴。

  长城五友始而惊,继而喜,这时又废然若失,暗叫“可惜!可惜!”蜘蛛翁轻抖细丝,飘身落地,调侃道:“阁下的追魂七斩,什么时候改成逃命翻滚了?”

  罗天保既不羞恼,也不气馁,只平静地答道:“罗某人并没有落败。”

  蜘蛛翁笑道:“那一定是我老人家落败了,咱好还要不要重新来过?”

  罗天保道:“任凭老前辈。”

  蜘蛛翁道:“咱们再动手,可不许在地上打滚了,谁打滚就算谁输,你同意不同意?”

  罗天保仍然平静地道:“在下遵命?”

  蜘蛛翁双掌一拍,道:“那就快动手呀,还等什么?”

  他一直用话相激,似乎急于要罗天保先出手,然后觅机趁隙反击,因为他手无寸铁,而罗天保却有一柄伸缩自如的宝刀,形势上已经先吃了亏,只有在巧妙手法中才能求得胜算。

  然而,罗天保不知是尊老重贤?

  还是别有打算,偏偏不肯先出手。

  只见他举刀平胸,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语气依然十分平和,一字一字道:“在下身为地主,还是请前辈先赐招吧!”

  醉丐冷眼旁观,不觉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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