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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老安人稀嘘道:“多亏有你玲妹妹,不然,那还有为娘的命在!”

  江涛颔首道:“玲妹厚恩,孩儿当终生铭记不忘。但不知其间经过如何?父亲是怎样去世的?您老人家又怎会和玲妹居住在墓内?”

  老安人长叹道:“咳!说来一言难尽。自从你离家,又听说你去天湖,你爹终日悬虑,一病不起。辞世那天晚上,你玲妹妹忽然赶到,为娘才知道你已经逃出天心教了。为了怕天心教迁怒加害,多亏玲儿设计,给为娘服下一粒药丸,昏死了五天。一面假称为娘也去世了,一面连夜赶造这座石墓;以备双棺合厝,掩人耳目。

  人殓那一天,天心教果然派人来探查虚实;总算万幸,把那些贼子瞒过。从此,咱们就躲在石墓里,按时由富老爹偷偷送饮食进来。你玲妹妹料定你迟早一定会回来,经年累月伴着为娘,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密室中;又拜在为娘膝下,嘘寒问暖,侍奉饮食。没有她,为娘就算不被天心教害死,也决活不到今天了。孩子,你得好好重谢你玲妹妹……”

  燕玲娇羞道:“娘也真是!开口谢、闭口谢的,倒像我真是外人了。”

  江涛转身向燕玲一拜,笑道:“孩儿在天湖时,若非玲妹相助,也无法脱身出困。如此厚恩,岂仅一谢字能报偿于万一燕玲白了他一眼,玉须微红,道:“你也来了。其实,我逃出天湖,无处安身,这座石墓正好替我解决了困难。说来我还该谢谢娘的庇护才对!”

  江涛忙道:“你不提起,我倒忘了问。年前听说你已经奉命下嫁梅剑虹,后来是怎样逃出天湖的呢?”

  燕玲粉脸又一红,昨道:“逃就逃了,有什么怎样不怎样!”

  江涛纳罕道:“那么,梅剑虹为什么也离开了天湖??

  燕玲低下头,轻轻道:“他是为了你。”

  江涛诧道:“为我?为我什么?”

  燕玲幽幽一叹,道:“梅师兄是个怪人,平生从无朋友。

  但自从你去天湖,他竟对你倾心仰慕不已,许为平生唯一知己。后来咱们奉命成婚,他和我一样愤恨反对;咱们才私下商议,偷得通行牌,一起逃出天湖……”

  江涛急问道:“如今他在何处?”

  燕玲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咱们逃出天湖,在洞庭附近遇敌失散;后来我来了这儿,却不知道他流浪到何处去了。”

  江涛帐然若失,叹道:“他虽然身世如谜,但仍不失为性情中人;只可惜被环境所意染,养成孤僻习惯。有机会,我倒甚愿与他结交。”

  燕玲也黯然叹息一声,却摇头道:“我看,你还是不要结交他的好……”

  江涛讶道:“为什么?”

  燕玲美自深注,道:“你忘了自己背上那条刀疤?”

  江涛失笑道:“天下有伤疤的人不知千百个,我不过凑巧也有一条疤痕而已,那里就真是他的杀父仇人……”

  燕玲正色道:“不!这不是凑巧。依我看,你很可能真与梅师兄父仇有关。”

  江涛耸肩笑道:“梅剑虹亲口告诉我说,他的父亲是被一位武林同道所害;而我爹却丝毫不会武功,也不是武林中人。

  玲妹如不信,可以问问娘……”

  燕玲发愁道:“我正是问过她,才敢如此揣测。”

  江涛一怔,回顾老安人,道:“娘,是吗?”

  老安人点点头,道:“不错……”

  江涛心头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紧接着又问:“难道爹爹生前练过武功?”

  老安人摇头道:“没有。”

  江涛呐呐道:“那么,他老人家怎会……”

  老人家黯然向燕玲颔首示意,道:“玲儿,去把那东西取出来吧!”

  燕玲答应一声,启开床头一座立橱,从里取出一只小木箱,双手递给老安人。

  老安人将木箱紧紧抱在怀中,两行热泪重又籁籁而下。许久,许久,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孩子,你要静静地听娘述说。别惊骇,也别难过,事情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愿为娘和你玲妹妹都是多虑了……”

  江涛大惑不解,顺从地点了点头,道:“娘,您老人家要告诉孩儿什么话?这只木箱里装的又是什么?”

  老安人长叹一声,缓缓道:“这是一件秘密,娘和你爹已经隐瞒了你十七年;现在,却不能不把实情告诉你了。在为娘没有说出这段隐情之前,你先看看这箱中的物件。”说着,巍颤地打开了小木箱。

  江涛接过一看,木箱中只有一件破旧的小棉袄,上面沾满了血污,小袄背心有一条裂痕,看尺寸大小,分明是小儿穿着之物。他看了好一会,仍然不懂这小小的破袄与母亲要说的话有何关系,于是问道:“娘,这件破棉袄是谁的呀?”

  老安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却道:“你再仔细看看,小袄内襟上绣着的字。”

  江涛忙再翻起小袄里,“晤”了一声,道:“不错,衣襟上绣着“圣彦”两个小字……”

  老安人拭泪颔首道:“好孩子,让为娘告诉你吧。这件架满鲜血的破袄,就是你身世秘密的唯一证物。那“圣彦”二字,就是将来查访亲生母亲的唯一线索……”

  江涛骇然失声道:“娘,您老人家是说……”

  老安人便声道:“孩子,你并不姓江,你只是咱们二老收养的瞑岭义子!”

  这句话,宛如睛天一声霹雳,惊得江涛直跳起来,叫道:“娘”

  燕玲适时探手,一把按住他的肩头,轻道:“涛哥哥,冷静些听下去。”

  江涛颓然坐回,热泪满眶,不佳摇着头哺哺道:“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老安人伸出枯槁的双手颤抖地抚着江涛湿漉漉的面颊,无限伤感,又无限爱怜的说道:“孩子,是真的。十七年前你来我家时,尚不足二周岁。这此年来,我和你爹一直拿你当亲生骨肉看待,只盼你执绋送终,就和亲生父子一般。但时至今日,才知道你的身世可能牵连一件血海大仇。娘不能瞒你一辈子,只好实话实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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