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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端木云吁叹一声,摇头说道:“你一个人去吧,我这种年纪,应该知道满足了!”

  端本云是另有所感,适才老伴儿无心中提起了当年的闺房趣事,使她恍悟快乐真谛,人生百年,转瞬成空,何必争恃,又何必任性好强,知足即乐,她已看开了一切,决心与爱孙相逢之后,举家归隐了。

  天蓉姑娘听她不去,正中心怀,故意摇着头,现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转身蹦蹦跳跳地去了:

  端木云望着天蓉姑娘的背影消失在右洞甬道之后,缓缓地站起身来,轻微地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说道:“年轻人是快乐的,心里永远存不下忧烦的事情,成年人笑小孩子天真不懂人事,其实,成年人却尽做些不懂人事的事,快乐是人生最高的境地,天真无私,却是唯一到达快乐的途径,成年人知道这个道理,却不愿意去做,小孩子不明白内中原因,却得到了快乐,唉!”

  这一声叹息,看来简单,却是端木云虚耗了半生岁月,方始到手的心得,她惋叹已逝的年华,悲叹成年人愚笨。快乐本是随生而来的,成年人却随手抛弃了它,又时时再想得到它,但快乐却掺不进一丝假,因此,当成年人名成学就,在荣华中翻滚的时候,永远不会有真的快乐。

  端木云如今卓然无尘,漫步走到洞口,三条獒犬相随其后,她倚靠在洞口石壁旁,遥望着洞外不归谷的风景。

  天蓉姑娘到右洞是假,她一心要离开不归谷,此时已由左洞闪出,悄悄地跷足而行,想避开端木云的视线。岂料天不作美,端木云却正好站在洞口,出路就这一条,她只好又静悄悄地退回左边洞中。

  天蓉姑娘并不焦急,她知道端本云总不会永远站在洞口,故此当她退回左洞之后,心情反而越发沉静。她有些渴了,怪客函中曾说,穿过圆形洞口……

  天蓉姑娘思索至此,心头掠过了一个意念,立即飘向圆洞口旁,探身洞中上下打量,霍地低下头来,她那长长的睫毛,闪闪不停,脸上现出疑惑不决的神色,蓦地她咬了咬银牙,双手微按洞口,飞身进入。自此,天蓉姑娘就没有再认这三尺圆洞中出来。

  端木云伫足洞口外,良久良久,方始回洞,行经中洞,没有发现天蓉姑娘,身不由己地向左洞走去。岂料左洞中仍然不见天蓉姑娘的形影,端木云不由一怔,地很快地搜索了甬道一遍,立即转身扑向右洞。

  右洞中,及哮天和章性初,正按宝典听载习练功力,端木云急急说出天蓉姑娘突然无故失踪之事,章性初大惊失色,待他问知端木云并未离开过外面洞口,才略放了悬心,章性初深信怪客对自己一行,并无恶意,爱女只要未出外洞,至少不会发生令人难测的危险事情。

  他三人立即决定,仍由端木云守着外面洞口,及哮天和章性初到右洞中仔细搜索可疑的地方。直到他们两个几乎把这座洞府翻转过来,仍然不见姑娘踪影,章性初这才真的着了急,及哮天皱眉说道:“由我们适才仔细的搜索看来,洞中不可能再有暗道隐径了,奇怪,姑媳是由哪里失去……”

  章性初听他说到这里,恍然大悟,立刻接口道:“现成的一处通道,我们倒把它忘了,走!”

  及哮天这时也已想起章性初是指的什么地方了,应诺一声,由甬道尽头再次进入那左边的洞室。两个人毫不犹豫,纵步缩身,自那三尺圆洞中穿过,他们只顾探索天蓉姑娘的下落,疏忽了一件事情,忘记通知守在外洞口的端木云,因之又发生了使人想象不到的事故,和出人意料的后果。

  端木云守在外洞口,约计工夫很久了,始终不见老伴儿和章性初前来,起先还能隐约听到他俩步履及谈话声音,后来竟然不闻一丝消息了,她不由暗中焦急,心头泛上—阵阴影,惦念而不安。

  沉思片刻,她吩咐三条獒犬谨守洞口,自己进洞一探究竟,这才发现老伴儿和章性初,也已失踪。

  她不由暗骂老伴儿糊涂,设若发现了秘道,怎不通知自己一声,但她转念之间,不由觉得难以安心了,万一老伴儿与章大侠,并非发现秘道,而是失误陷身埋伏的话,又怎能通知自己呢?越想越觉得有理,要是他俩已经发现秘径的话,老伴儿断然没有不通知自己的道理,这可怎么办才好?

  此时她正巧是在左洞室内,瞥目瞧见门口个圆形洞口,立即觉得口渴需水,她并没有多想,也飘身穿过了这三尺的圆洞,心里还在奇怪当年开凿山洞的那个人,为什么偏偏要开个悬空而狭小的洞口。

  ◇第四十六章白骨奇姿

  端木云进入那三尺悬空而狭小的洞口之后,无法直立而行,只好躬着身子走向洞内的甬道。

  行仅三数丈,豁然开朗,左右及前方,各有一条幽长的甬路,在这三条甬路的中间,由地底涌出了一股清泉。端木云俯身双手捧泉而钦,突然瞥目看到了几个尚未干透的脚印,她近前去仔细察看,证明是老伴儿和章大侠所留,足尖正对着右边的那条甬路,端木云毫不犹豫,立即飞身驰进甬道而去。

  如今只得暂且放下端木云和章性初及哮天三人的遇合不提,单单述说一下天蓉姑娘的遭遇始末。

  天蓉姑娘本来是欲觅水解渴,但她霍然闪过一个意念,认为怪客函中那句“穿过圆形洞口”的“穿”字,含有一种诱人的力道,她突然想到了,在这圆形洞中,极可能发现其他的通道。

  因此她探身而进,和适才端木云相同,俯身走过数丈之后,才豁然开朗,发现了灵泉及三条甬路。首先她喝了不少甜口的泉水,随即决心一探三条甬路的虚实,她总是个经验不多的女孩子,在这种情形之下,先走哪一条路,使她费了难为,最后她想起个办法来,闭上眼,平伸出右手,向左方疾速地旋转起来,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猛地停步睁眼,手正指着左边的甬道。

  她微然一笑,满意自己这种解决困难的办法,立即纵身左边甬道之中,脚不沾尘向前疾驰:飞纵约有里许路的样子,天蓉姑娘霍地停步,遥望前途,回顾来路,她不禁摇头不迭,这条路好长,像是没个尽头似的,她更惊奇在这不见天日星月的甬道中,非但不显丝毫黑暗,反觉明晰至极!

  再次纵驰,右壁现出一座洞口,天蓉姑娘想都未想,已闪身飞纵进去,洞内并非石室,不过是一条甬路的叉口而已,这个时候她曾迟疑过片刻,是改行此道,还是退出去仍走原路。不过她想尽管在想,脚下却未停步,因此无形中等于决定了不走回头之路,是故转瞬已出去了好远。

  她正飞纵之间,瞥见远处左方,有一道坚光倏失倏现不停,光芒奇亮,因此也特别看得清楚。

  天蓉姑娘对甬道中的光亮,虽然觉得奇怪,但她已经习惯了那种柔和而普及的光辉,因此当她察觉这道奇亮的光芒时,本能地觉得那是日色天光,故而她深信必是一处出入的门户。霎跟光景,她已飞纵到了那道光芒的近前,适时正好是乍隐又现的当空,天蓉姑娘身形微移,已闪入其中!当她迅捷无俦地飞身由光芒中闪进之时,目光瞥处,已觉出不对,但前纵迅疾,念头转过,却已无法停步。

  因此她在百忙之中,左掌全力向身后甩击出去,身形随之折转,但却仍然迟了一步,适才进身的地方,发出一声暴响,退路已绝,天蓉姑娘虽扑身那已经封闭了的石壁之上,惜已无能为力。原来这是一间奇特的石室,室门不知何故开启,复不知为了什么,竟启阖摆动,而使室内的光亮由甬道中看来,倏闪倏灭不停。

  当天蓉姑娘由光芒中飞射穿进的时候,目光瞥处已看到那座石门奇异的地方,惟恐被关入室内无法外出,才拼尽全力发出一掌遥击石门,竟欲阻拦石门自闭的速度,以便自己能够平安退去。

  哪知掌力击到石门之后,非但没有拦阻住石门的封闭,反而加速了它的震弹之力,结果弄巧成拙,被封室内。既已无可奈何,天蓉姑娘不禁捺住焦急,转身背靠着石壁,仔细打量着这间奇特石室中的摆设和一切。

  室呈三角形状,高有十丈,天蓉姑娘站立之处,正对着三角的一角,因此举目之时,当先看到这处石角地方。

  她目注这一角地方之后,面色陡变,一阵冷粟袭上心头,虽然她站立之处,相距壁角远有十数丈,却仍然难以制止全身的颤抖和惊惧。在那壁角前面,有一个奇异的白色高台,高约七尺,形如井字,井字高台之上,端然跌坐昔一个雪白的骷髅,双目竟然闪射出雪亮的寒光!

  天蓉姑娘坦真无邪,是故心中不存鬼神之念,所以井非惧怕这个已死的骨体,骷髅目射奇光,她一望即知不过是明珠异宝之流,放置于枯骨目中罢了,自然也非害怕这个,但那井字高台,却完全是死人头骨堆摆而成,天蓉姑娘虽仅一瞥,却已默记至少百数十颗之多,每颗自然是代表着一个活人,这些人是如何丧失生命的?跌坐其上的枯骨又是个什么人物?她想到这些,才不由得战抖难安。

  目光移向白骨高台的右旁,天蓉姑娘不禁双眉紧锁,那里有个奇怪的摆设,是三个安势不同的枯骨,靠近高台的一个,半俯着身子,右手伸出去很远,方位向着跌坐白骨高台之上的那人,像是要呈递什么东西似的!

  在这个枯骨的身后,跪着另—个失去骷髅头的枯骨,左手正插在前面枯骨的腰上,右手至今还捏着一柄匕首,匕首的利锋,正扎在前面枯骨的“脊心”重穴之上,使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杀死前面那个人的凶手。最后那个枯骨,身体略微前斜,左手顺在自己的胸口,右手作砍物之状,正压在那执刀枯骨的颈后!

  天蓉姑娘由这三个枯骨的姿式上,判断是第一个人,要呈递东西给高台上面趺坐的那个,被背后之人用匕首刺死,最后的那个枯骨,急怒之下,以重手掌法,击断了执刀凶手的后颈,因此这个执刀的骨骼,才没有人头。不过她非常怀疑的是,第三个人是怎样死去的呢?枯骨既已皮肉无存,年代想来已很久远,因此无法找出第三个人的死因,但是天蓉姑娘断定这三个是同时死去的,否则不会有现在这种姿式。

  她吁叹了一声,顺目左移,越发觉得不安。左边高台旁,有两个庞大的枯骨,高有丈余,都是肃立状态,双手下垂,右手各执一口奇长的大砍刀,刀上满是锈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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