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高庸 > 感天录 | 上页 下页
一一一


  但此时陶天林就在后面软轿中,他虽然自忖修为不及雷孟彬,却不能服输认败,紧一紧手中鬼王钩,大喝一声,拧身又上。

  层层寒芒,映着钩光,两人各出绝学,一口气拆三十余招,“鬼王钩”陈朋被对方先声所夺,手法渐渐散乱。

  郝履仁看见,眉头一皱,双掌一错,闪身落马。雷孟云龙环一摆,横身拦住,道:“亮兵刃,咱们也走几招。”

  郝履仁也是个工于心计的阴沉之人,扫目打量了龙环一眼,冷冷道:“很抱歉,在下向来不用兵刃。”

  雷孟云将龙形环向怀里一塞,双掌交拍,道:“空手也是—样。”话声刚落,扬手一掌,已当胸推了过去。

  郝履仁号称“八卦掌”,内功修分自是不弱,但他却不愿硬拼,左掌向侧一拨,右手穿胸遽出,一出手,竟先使用太极门北支穿云手小巧工夫。

  那雷孟云并不在意,抡起双掌,左打右劈,一抡狂攻猛击,全是硬拆硬拼的打法,两人一柔一刚,恰好相当。

  虎环雷孟森忽然厉声喝道:“那婆娘,你也别闲着,下马来试试你的花雨飞刀手法如何?”

  廖五姑心里一阵寒,尚未答话,身后灰影一闪,忽闻一声震天大喝:“全给洒家住手。”

  这一声断喝,犹如晴天霹雳,连十余丈外大石后面的陶羽等人,也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雷家三环神色一变,郝履仁和陈朋抽身跃退,但见人马队中,飞出一个魁梧大汉,手中托着一只毫光闪闪的巨大铜钵,却是那随侍轿侧的铜钵头陀。

  铜钵头陀睁着一双环眼,瞪了雷家三环一眼,洪声道:“几那三个杂种,可是雷家三环?”

  雷家三环个个怒形于色,雷孟森性情最暴,叱道:“你这野和尚是谁?竟敢出口伤人?”

  铜钵头陀咧嘴笑道:“洒家奉庄主令谕,要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你们不用跟老郝老陈动手,只冲着洒家来,洒家如不能一人一钵把你们砸个稀稀烂,从此也不叫铜钵头陀了”

  雷孟彬听他这一番话,便知这头陀必是粗人,沉声向虎环说道:“二哥且请稍歇,小弟来会会他。”

  雷孟森点点头道:“这野物必然天生臂力,老三多多仔细。”

  雷孟彬道:“小弟理会得。”提着豹环,大踏步迎上前来。

  铜钵头院见雷孟彬甚小,冷笑说道:“你这般小号,经不起洒家一钵,倒是三个齐上,来得有味。”

  雷孟彬并不多活,玉环一举,呼地对准他左肩猛砸了下去。

  别看那铜钵头陀体形粗笨,行动起来,却十分迅捷,庞大的身躯一个飞转,右手铜钵荡起劲风,直迎向雷孟彬的豹环。

  “叮”地一声震耳脆响,玉环击在铜钵之上,打得火花四射,那铜钵纹风未动,雷猛彬低头看看自己的豹形玉环,不禁怒从心起,敢情他那爱如珍宝的玉环之上,却留下寸许深一个缺口。

  他激怒之下,玉环倏起倏落,快如剧雨,滚滚向铜钵头陀洒落过去,掌风环影,一时汹涌不己,因为铜钵头陀伤了他的兵刃,已大大引动了他的杀机。

  铜钵头陀仍用右手托着那沉重的铜钵,左旋右转,不住响起叮叮之声,居然将雷孟彬的一抡快攻扫数封了开去。

  雷孟云眼见这头陀武功不弱,甚是棘手,恶念暗起,一声不响,欺身抢了上去,龙形环一举,竟与雷孟彬联手合攻铜钵头陀。

  双环联手,声势陡盛,转眼百招已过,那头陀接应不灵,肩上腰上,已吃双环扫中了七八次,但奇怪的是,他那一身黝照肌肤,就像铜墙铁壁,玉环击在身上卟卟有声,而他却丝毫无损,仍然力敌不退。

  雷孟森浓眉紧锁,从这种迹象看来,铜体头陀必然练就极惊人的“金钟罩”、“铁布衫”等横练功夫,并且是元身修练的“童子功”,否则,凭雷家三环的内力,岂有伤他不得的道理!

  他心念—阵疾转,—时竟想不出克制的方法,盖因这种精奥的“童子功”,修练极其不易,一旦练成,非单浑身刀剑不入,连穴道也闭死,几乎无处可资下手。

  忽然—人悄悄移到虎环近前,低声说道:“这头陀浑身刀剑难伤,何苦跟他苦斗?”

  雷孟森回头见是宫天宁,心中一动,道:“你可有制服他的方法不成?”

  宫天宁轻声道:“这有何难?”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精钢打造的戒指,那戒指顶端,品字形竖着三根细针,针身乌黑,并有倒须。

  他把那戒指悄悄递给雷孟森道:“这是我们全真教特制喂过剧毒的毒戒,专破金钟罩横练功夫,雷老前辈只消轻轻一掌,便能结束那头陀性命……”

  雷孟森接过戒子,心里不禁犹豫起来。

  他虽是狂傲跋扈之人,但一向自视极高,如今要他去做这种暗下毒手的可耻勾当,不觉感到难以下手。

  这时场中激战正烈,那头陀既无顾忌,招式便越来越猛,完全放手抢攻,手中铜钵左右摆荡,飞东击西,威猛绝伦,渐渐抢占了上风。

  雷孟森捏着那只毒戒,紧紧咬着嘴唇,意犹未决。

  宫天宁又轻轻在他耳边说道:“雷老前辈,夺命三环威震天下,假如一旦失手败在飞云山庄一个二流粗人手中,雷家三环的名声,只怕……”

  雷孟森额上刀疤陡然变得血红,一顿脚,迅速地将毒戒套在左手无名指上,飞身抢进圈子。

  那头陀见了,大笑道:“早叫你们齐上,偏偏要装腔作势,堂堂雷家三环,竟学妇人模样……”

  雷孟森不待他把话说完,飞出一掌,拍开他手上铜钵,掌式顺势向前一探,五指己按到那头陀右肩之上。

  头陀全不畏惧,手上铜钵一横,硬砸雷孟森的豹环,正当环钵相接的刹那间,忽然感到肩头上一阵微痛……

  他心头一震,铜钵疾扫,荡开三环包围,撤身暴退丈许,低头看时,却不见肩上有何伤痕。

  可是,那轻微的刺痛:此时竟陡然变本加厉,随着痛楚的蔓延,整条右臂,已经麻木得失去知觉,痛楚继续渗透向胸腑要害,手上力道一失,那只巨大而沉重铜钵,外地坠落地上,陷入泥中足有半尺。

  八卦掌郝履横掌跃前,沉声问道:“铜钵师父,怎么了?”

  铜钵头陀脸色苍白,额上汗珠滚滚,缓缓道:“洒家……洒家已经中了毒……毒针……”

  郝履仁一把撕开他的衣襟,凝目一看,那肩上早已一片乌黑,整条手臂,宛如烧焦了的木炭。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