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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凌茜顿觉怒从心起,杏目一瞪,急声喝道:“宫天宁,你……你把他怎么样了……”

  宫天宁狡黠地偷瞥了桃花神君一眼,却不直接回答凌茜的问话,只含笑说道:“公主回来得恰是时候,在下正和岛主商议,准备动身去寻公主呢!”

  凌茜用力摇着头,道:“不!我问你那天给他吃的,究竟是什么药?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宫天宁神色微微一动,尚未开口;桃花神君已沉声喝道:“茜儿,你疯了吗?见了爹爹,不知请安,却逼问宫贤侄作甚?”

  凌茜抢前一步,跪在父亲面前,道:“爹!这姓宫的不是好人,你老人家怎会这么待他?”

  桃花神君脸色一沉,不悦地道:“他不是好人,难道还有谁才算得好人?”

  凌茜心里一阵酸,哭道:“爹啊!你老人家……”

  桃花神君冷冷打断她的话道:“不许再说下去了,你忘了动身的时候,爹怎样吩咐你的?才到中原不过数月,你竟然变得这样大胆妄为起来,爹问你,你见过陶天林的面么?武林霸业在哪儿?是谁叫你离开陆完陆方,独自到江湖上闯荡的?”

  一连串严厉的责问,像—柄柄利剑,深深插进她的心,她无话可答,只叫得一声“爹”便呜咽不能成声。

  桃花神君重重哼了一声,又道:“爹平时怎么教你的,将来桃花一门,全望你来发扬光大,不想你第一次离开,就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你心里还有没有爹?还有没有桃花门中历代祖先?”

  凌茜不敢回答,痛哭不已,宫天宁忽然抖一抖衣袖,抱拳躬身向桃花神君说道:“岛主万请息怒,这件事,原也怪不得公主。想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名门千金,一向在桃花岛上,何曾知道江湖诡橘,人间险诈。再说,公主这么纯洁年青,心地但然,一时大意,致被歹徒诱骗,岛主可否看在小可薄面,不必过于责备……”

  凌茜听了,一股怒火猛冲上来,扭头对准宫天宁“呸”地—声,叱道:“闭上你的臭嘴,你是什么东西,要你来卖乖讨情!”

  桃花神君喝道:“茜儿,你也太放肆了!”

  殿上之人,连陆家双铃在内,都一齐跪了下来。

  桃花神君叹了一口气,道:“唉!这都怪那姓陶的小辈,他不知用什么巫术,竟把她性格也改变了……”

  凌茜被这句话触动心事,放声哭道:“你老人家不必恨他,女儿不孝,跟他何干?而且,他现在……现在……”

  桃花神君哼道:“他现在怎样?现在他如果敢再到这里来,爹爹当面就要了他的小命。”

  凌茜强忍半晌,终于冲出一句话:“他以后永远也不会来了……”

  桃花神君余怒未熄,点点头道:“那就算他命大。”回头对陆家双铃吩咐道:“传我的令谕,明日一早全体启程,立即回桃花岛去。”

  陆氏兄弟躬身应诺,出殿传令,立即所有桃花门下,各整行装,准备上路。

  宫天宁眼珠,—阵疾转,起身道:“老前辈准备返回贵岛,晚辈不便多扰,就此告辞。”

  桃花神君挥挥手,道:“宫贤侄不必拘礼,老夫尚有借重之处,何不同往小岛一行?”

  陆家双铃和凌茜遽闻此言,齐都现出惊诧之色,皆因桃花岛向来严禁外人踏入,当年双铃亡命海外,无意飘流到桃花岛,且险些被凌祖尧处死,现在他居然主动地邀约宫天宁同往,怎不使人惊异?

  凌茜绝世聪明,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不禁怒目望望宫天宁。

  宫天宁也有些受宠若惊,迟疑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道:“晚辈乃是外人,随在贵岛,只怕不便……”

  桃花神君扬声笑道:“什么便不便,老夫既然相邀,宫贤侄还是不要客气的好。”说罢,举手微拂,立有四名红衣大汉,抬起软椅,缓缓向后殿行去。

  桃花神君倚坐软椅中,回头向凌茜冷声说道:“从现在起,你好好呆在庙里,不许擅离一步。”

  宫天宁恭送桃花神君去后,见“陆家双铃”也离开了大殿,心里一阵得意,低声对凌茜说道:“在下何幸,得蒙令尊赏识,更得与姑娘朝夕相处,今生今世,夫复何求?”

  凌茜一肚子气闷,冷哼一声,沉声问道:“刚才我问你的话,你怎么不敢回答我?”

  “姑娘动问何事?在下敢不尽言么?”

  “哼!我问你,那天你给陶公子吃的,到底是什么药物?”

  “那是本门秘制疗伤圣药,姑娘难道没有给他服用?”

  “我给他吃了一粒,但未见什么功效,后来陶公子趁我熟睡,又把另外两粒也一并吃了,从此下落不明,生死不讯。”

  “这就对了,要是在下的药丸不灵或是有毒,他怎肯把另外两粒也偷吃了呢?何况,还有一件消息,可作证明。”

  “什么消息?你休想又在我面前无中生有。”

  “此事并非在下目睹,乃是从令尊口中得知的。”

  “我爹跟你说了什么?”

  “据令尊和陆家二老谈称,陶公子的伤势业已痊愈,三天之前,他还到这里来过呢!”

  凌茜矍然一震,急急道:“你说什么?他……他来过了?”

  宫天宁故作神秘的左右望望,低声道:“此事令尊不许对姑娘提起,这儿人多口杂,姑娘欲知详情,今晚三更,在下在殿侧院中,恭候芳驾。”

  凌茜本想再问;却见陆家双铃已回至大殿,只得把到了口边的话,重又咽了回去。

  她偶尔回目一瞥,芳心不禁又是一阵黯然,殿上景物依旧,角落上那个暗门,也仍然洞开,可是,室中已空空地,再也见不到陶羽的影子。

  她那少女的初恋,从这儿开始,也将从这儿结束,明日一去,不知今生还能不能重履斯土?重晤斯人?

  幽幽回到后殿卧室,凌茜思潮起伏,久久无法平静,回想宫天宁方才那藏头露尾的话,不知是真是假?今天夜里该不该如约去听他详述?

  夜已深,人已静,晚风穿过窗槛,给人带来丝丝寒意,千片桐叶朗进窗来,她才感觉到已是秋天了。

  秋天是最令人感伤的季节,何况她情感上刚经过悲惨的剧变。

  声声叹息,伴着孤独的人影,灯萤如豆,倍增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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