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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四


  康浩将酒菜放在半枰石上,展目四顾,不觉由衷的赞道:“这地方依山面水,景色如划,想不到小小石泉县城,居然也有如此佳景。”

  月眉道:“我选上这个地方,倒不是为了它的景色,而是选它地势幽静,视野开阔,不怕有人偷听。”她双手抱膝倚坐在古松下,凝目望着江岸,语气和神色,都显得异常平静,和在客店里已经截然不同。

  康浩笑问道:“姑娘这般慎重,想必那要说的话,一定十,分重要了?”

  月眉道:“不错,事关名节生死,自然重要,否则,咱们也不必老远跑到这儿来了。”

  康浩已猜到她要谈的事,必定和湘琴有关,微微一笑,道:“时间还早,先吃饱了,有话慢慢再说。”顺手撕下一大块风鸡,递了过去。

  月眉摇头道:“我不饿,给我一杯酒吧。”

  康浩替她斟了大半杯酒,她接在手中,就像吃药似的,敛眉闭目,一仰头,全部都倒进喉咙里。

  她显然从未喝过酒,那辛辣的酒液一入口,顿时呛咳起来,杯子也摔了,脸儿呛得通红,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康浩急问道:“觉得怎么样?很难过吗?”

  月眉一面拭泪,一面摇头,连声道:“啊!好辣!”

  康浩道:“你喝得太急了,快吃口菜压一压,我去取水来……”

  月眉喘息略定,却逞强道:“不要紧,再给我一杯,我还想喝。”

  康浩连忙拦阻道:“不能喝了,这是有名的烈酒,喝醉了更能受。”

  月眉不理,一把抢了酒葫芦,抗声道:“怕什么?醉死了是我自愿,我偏要喝,偏要喝……”说着说着,又猛地灌了一大口。

  酒烈力猛,呛咳更甚,月眉好像横了心,竟然不顾一切,举起酒葫芦直向口里倒……

  康浩见她几近自虐,不禁吃了一惊,急急上前夺下酒葫芦,两手紧揽着她的双肩,大声问道:“月眉,月眉,你这是为什么?”

  月眉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哽咽着道:“让我喝,我求求你,我心里烦死了……”

  康浩道:“你心里烦,可倾吐出来,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和身子。”

  月眉连连摇头道:“我没有人可以倾吐,奶奶去世了,阿毛年轻,告诉他,他敢不懂……”

  康浩柔声道:“月眉,你忘了?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我。”

  “你?”月眉抬起泪眼,痴迷地望望康浩,忽然尖叫道:“你好大胆,快些放开我!”敢情她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竟是依偎在康浩怀中。

  康浩双臂一收,就势将她搂得紧些,低声道:“月眉,咱们名份已定,等于就是一个人,你心里有委屈,当然应该告诉我,怎么竟说无人可以倾诉呢?”

  月眉闭着眼睛,摇头叫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放开我,放开我!”口里虽然拒绝,却没有用多大力气挣扎,她仿佛觉得康浩的两条手臂不仅有力,更有一种难言的磁性,使她推拒不开,也不愿意推拒。

  康浩低沉的声音又道:“其实,你心里的话,不说我也猜得到,你是为了易湘琴,而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对吗?”

  月眉不再挣扎了,却幽怨地说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康浩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对这件事误会很深,可是,你一再用冷漠的态度对待我,不让我有解释的机会,这怎能全怪我呢?”

  “哼!不怪你,难道应该怪我?你和她要好是千真万确的事,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康浩道:“月眉,你把男女之间的感情看得太狭窄了,难怪会因此烦恼,‘要好’只是朋友之情,并不是儿女之私,列不能和夫妻之情相比……”

  月眉抢着道:“我不懂这些大道理,也懒得管你们是友情或是私情,我只恨你既然已经结识了她,为什么又答应咱们的婚事?既然答应了婚事,为什么又对她念念不忘?你这样三心二意,准备置我于何地?”

  康浩正色道:“我受欧阳夫人嘱托,携带易湘琴离堡避祸,这件事发生在前,也是黄四叔预定的策略,如今中途失散,自然要设法打听她的安危下落,这是情理中事,和婚约并无关连,月眉,你怎么竟不能体谅呢?”

  月眉道:“可是你别忘了,奶奶是被谁害死的?她和咱们仇深似海,你却认为关心她的安危下落是情理中事?而且拿她当作‘要好’朋友?”

  康浩感叹道:“提到这桩憾事,凭心而论,不能全怪人家,当时彼此处在敌对立场,同时,事情也是由效先弟夜闯后园,先用毒蜂伤人而起……”

  月眉怫然不悦道:“你就知道帮她说话,反来编排咱们的错。”

  康浩道:“事实上,你们都没有错,而是我错了,如果我不给她们阴阳果,就不会发生这场不幸了。”

  月眉道:“撇开奶奶的仇恨不谈,你也应该想想师门沉冤,她父亲易君侠假扮复仇会主,这总是真的了吧?”

  康浩道:“此事尚在存疑,还没有确切的证据。”

  月眉道:“如果有了确实证据,证明易君侠就是复仇会主,那时候你能割舍得下吗?”

  康浩肃然道:“这不是舍不舍得的事,果真证实易君侠就是复仇会主,我自然以师门沉冤为重,不过……”

  月眉道:“不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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